秋蘺端來了水,沒好氣的將水盆放下。


    解楓情早已等的不耐煩,他疾顏厲色的問道:“怎麽這麽慢?”


    秋蘺一臉挖苦的道:“你家這麽大,水井在後院,走得我快沒氣了才到後花園;後花園過去還有一個賞花亭,賞花亭走過,還有一條長廊;最後才到達廚房,廚房還離後院十萬八千裏,我又不是孫悟空,翻個身就能越過十萬八千裏?”


    “你的借口真不少,下次再對我這麽無禮,你就給我等著瞧!”


    “喂,你廢話說完了嗎?是你自己要問我為什麽這麽慢,我才告訴你的,現在你又凶我,說我講的是藉口,到底要我怎麽樣你才高興?”


    解風情冷冷的將腳抬高,“沒要你幹什麽。幫我把鞋襪脫了,我要洗腳。”


    叫他幫他洗腳?!叫他一個苗疆萬事通的老大替人洗腳?秋蘺怒瞪了他一眼,“你沒手,自己不會洗嗎?”


    “我花了七、八百兩,不是要自討苦吃,專門找個隻會對主子無法無天的奴婢。你是個奴婢,就要懂得看主人臉色,什麽叫卑躬屈膝你不知道嗎?”


    秋蘺立即頂回去:“很抱歉,我就是做不到,我不是狗,不是你一句話我就的要隨之起舞。”


    “那我就去告官?”


    秋蘺怎敢讓他去告官,他強忍心中怒氣,低下身去,真的幫解楓情脫鞋脫襪。而解楓情就這麽大咧咧的坐在床上,讓秋蘺將他的腳放進溫水裏,不甘願的洗著他的腳。


    解楓情挑毛病地道:“動作輕一些,太用力了。”


    “你煩不煩?我已經很輕了!”


    “主子說話還敢回,下次縫了你的嘴。”


    秋蘺合住嘴巴,幹脆不再說話。


    解楓情看他不再挑釁,才不再挑他毛病,他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秋蘺不說話,表情顯得輕蔑之至。


    解楓情看到他的表情,心裏一把又旺又熱的火又被激起,整個控製不住的直往頭上猛衝,他怒道:“問你名字,你不會答嗎?”


    “你剛才叫我不要說話,我就不說話。怎麽,我不說話又不對了嗎?還有,你常常生氣,氣死了是無人來替的,你可別氣死啊!”


    他的態度跋扈囂張至極,說的話更滿含詛咒,為解楓情洗腳已經讓他心裏頭的怒火直往上衝。解楓情的臉色不好看,那更好,因為他的臉色比解楓情還難看。


    解楓情一巴掌就要揮下,秋蘺眼明手快,拿起水盆往他的身上砸去。


    “洗死你這個王八蛋,講不過人就動手動腳。媽的!同樣人生父母養,我沒必要受你這種鳥氣。”


    水濺得解楓情一身濕,從未遇過這樣的事,解楓情怒吼的天都快塌下來了。


    “你這個賤婢……”


    秋蘺看他從頭濕到腳的銼樣,不僅頭發濕成一束束,衣服更是慘不忍睹,更別說他那臉沾滿了自己洗腳水的模樣;他就算長得再好看,現在看起來也隻有八個字可以形容——狼狽不堪,銼得要死!哪裏還有他向來的威風跟派頭。


    忽然間,秋蘺恢複了他在苗疆時的幽默感,不像剛才一樣的劍拔弩張,他笑了起來,而且還挺愉快的,顯然是樂在其中。


    “大少爺,你這個樣子看起來還滿好看的嘛,至少沒那麽討人厭了。”


    解楓情應該要對這個不識高低的賤婢重罰一頓,起碼也要將她關進柴房幾天,但是此時的解楓情卻全身一顫;他是全身被淋濕了,應該會有些冷,但是一股非比尋常的熱流卻從腳底竄上頭頂,讓他像著了魔一樣的盯視著秋蘺嘴邊因笑起來更加可愛醉人的小酒窩。


    解楓情動也不動,眼睛發直的看著自己,就算是平常人也會覺得奇怪,更別說是聰明才智高人一等的秋蘺。他奇怪地問:“喂,才潑個水,你就中邪了,不會吧?”


    解楓情急忙移開視線。沒錯,一定是中邪,絕對是撞到了不幹淨的東西,要不然他怎麽會覺得這個尖酸刻薄的小妮子,那嘴邊的酒窩讓人好想輕輕的舔咬一口,他怎麽可能會把這種沒對任何女人有過的遐想,浪費在這種既氣人又無禮的賤女人身上?


    氣秋蘺,更氣自己,他指著門怒道:“出去,聽見了沒?”


    秋蘺掏掏耳朵,一臉無所謂的模樣,“聽到了、聽到了,我不是聾子,你不必說的這麽大聲,喊破的喉嚨是你自己找罪受,我出去了,你一個人慢慢的生悶氣啊,我不奉陪了。”


    他最後很是愉快的嘲諷讓解楓情氣的身體猛顫,他又狂吼了起來,三句話不離賤婢或賤人。


    秋蘺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他抱怨道:“真受不了你這種超沒創造力的男人,再怎麽罵隻有這幾個詞,下次你拜我當老師好了,我隻收你一百兩,讓你從頭罵人罵到爽,好不好?”


    他的風涼話讓解楓情更是氣得滿臉漲紅,隻差沒下床來對他動粗,而秋蘺早已關上了門,讓他自己生悶氣。依秋蘺的想法,這個王八蛋是氣死最好。


    第二日早上,那王八蛋當然是沒氣死,而且還以死魚目憎恨地死盯著秋蘺看。秋蘺也不在乎解楓情盯著他看,反正這個王八蛋沒用那雙眼睛瞪他的話,他大概一整天都會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少爺,我送水來了,請你起床洗臉。”


    他說的話是很恭敬,但是顯現出來的態度卻是愛理不理。


    解楓情坐起身來,像是氣到心底似的,連話也不太想對他說。“梳頭”


    秋蘺拿起梳子幫他梳頭,反正他做的是這個人的貼身奴仆,他要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隻要等他賺到八百兩,就可以跟這個混蛋說再見了。


    “換衣。”


    秋蘺拿起外衣幫他穿上,再為他一個個的扣上扣子,他的動作靈活,隻不過臉上的表情叫人不敢恭維。而解楓情臉上的表情比秋蘺還難看,兩個人好像在比誰的表情難看一樣。


    “吃飯。”


    “是,少爺。”


    秋蘺著實聰明,解家這麽大,通常剛進來的奴婢還會搞不清楚路,他昨日才剛被總管帶路帶了一次,馬上就記得路,還能帶路到飯廳,更可見他的絕頂聰明。


    飯廳內早已準備好了早飯,正等著主人的來到。


    解楓情坐了下來,一臉冰冷的拿著碗給秋蘺,“裝飯。”


    秋蘺裝好飯,放在他麵前。


    解楓情連看也沒看他一眼,就開始吃飯,直到吃完早膳,他倆完全沒有說話。


    解楓情盯著菜看,秋蘺盯著湯看,兩人誰也沒看誰。雖然沒有發出任何不滿的叫罵聲,卻不代表氣氛是平和的,這股怪異的恐怖沉默幾乎要讓人難以喘氣。


    而在一旁的奴仆每個人都心驚膽戰得觀看這一幕,眼前的兩人雖沒有像昨天一樣互相對罵,表現得還挺像主仆的,但是兩人間無形的對峙卻令人冷汗直流,誰也不知道這日子再繼續下去,這解家的氣氛究竟會變成什麽樣子。


    秋蘺是個聰明的孩子,聰明靈巧又懂得討人開心,再也沒有人像他這麽貼心的了,這是老一輩仆人們的評語。


    少壯一輩的,看著如花似玉的秋蘺一魂沒被勾走的很少。秋蘺長得很美,卻不是像娃娃一樣的美,那看久了會令人覺得是個死物;他的一動、一笑都充滿了無可言喻的生動之美,感覺像是非常燦爛的活著,猶如太陽一樣充滿了熱力,這種熱力十分討人喜歡。


    大家都知道秋蘺是嫁進來的,理應是個小姑娘,卻老愛穿著男人的服裝走來走去。一般的姑娘若這樣嫩,絕對會讓人鄙視,覺得她沒個規矩,但是秋蘺卻不會。


    雖然他常常突著說:“我是男的啊,穿這樣是應當的。”然而從沒有人會去聽他說什麽,因為他說這些話時是笑著說的,那笑意暖暖的,讓人從頭舒服到腳。他現在可是解家最有人緣的人,每個人都喜歡他,除了當家的解楓情。


    解楓情老愛拿斜眼看他,臉上的表情充滿了不屑,好像對他從頭到腳都不滿意,而秋蘺就會像進入攻擊線內的貓一樣的拱起背,表現出“你對我不善,我也不會對你客氣”的意味,這使得兩人的關係日壞。


    但是解楓情又早晚一定要叫他服侍,秋蘺若是不在,他還會暴怒不已。可真的把他叫來了,兩人又沒做什麽,隻是恐怖的對看著,像兩隻猛獸隨時都會咬住對方的脖子,非把對方置於死地不可。


    而且還不隻是咬死這麽簡單,他們還像是要把對方給咬個肢離破碎才會稱心如意,所以說他們的關係隻能說讓人害怕


    主子不像主子,仆役不像仆役,誰也不知道他們後來會怎麽發展。


    秋蘺搖著頭,大大的打了個嗬欠,揉了揉眼睛站起來。半夜起來,對誰來說都是最痛苦的,更何況他白天還要一天到晚伺候那個死魚眼。


    但他仍是堅定的推開被子,畢竟早日回苗疆是他此時最大的心願,他大大的伸了個懶腰走出解家。


    夜晚的風很涼,沒有白日的酷熱,也許是因為午後下了一場雷雨才這麽涼爽。解楓情還沒有入睡,因為他現在雖然不再跟那個賤婢一般見識,那賤婢也不再動不動就對他嘲諷一番,但是他們之間的火爆氣氛卻比之前還要激烈。


    而他的心情也比之前與那賤婢對罵時更加的起伏不定,要是一時半刻沒看到她,他還會像四肢少了個胳臂似的頗不對勁,非得她在身邊服侍不可。


    見到她,覺得生氣;沒見她,又會更生氣,連他自己都說不出是為什麽。


    今晚他睡不著,正看向窗外,他並沒有點燈,所以從外麵看進來,隻會見到他的房間是暗的,但是從房裏看出去,月光將外頭的景物照得清清楚楚的。


    從遠方走來一個人,月光迷迷蒙蒙地,像團輕霧般籠罩著來人明豔白皙的側臉,夜風輕揚起那人的衣衫,使得對方看來宛若仙人下凡,解楓情的心像要跳出來一樣的瞪視著那個正在走路的人兒。


    那個人長得雖然像天仙下凡,但是解楓情認得他,所以知道他不是天仙,隻是一個普通人,還是他解家的奴婢。


    “秋蘺……”


    他全身發抖的站起來,一把火往上衝,燒得他麵泛紅光。一個未出嫁的姑娘三更半夜著男裝出去,除了私會情人、幹些yin蕩下賤的事之外,還能做什麽?


    若問他在氣些什麽,解楓情當然會說秋蘺是他解家的奴婢,但若是其他奴仆,解楓情隻會視而不見,現在他卻氣到發抖,腦中還一片混亂。


    他站了起來,跟在秋蘺身後。他要揪出那個上不了台麵的情人,他要……他要……他要做什麽,他已完全亂了。總之,他不許秋蘺愛上別人就是了。


    秋蘺很輕鬆的哼著歌,雖然剛才要起床很難,但是晚上的風吹來,讓他的心情變得很好,他覺得今晚的風讓他感覺像是回了家一般的舒服。


    解楓情偷偷的跟在他身後,露出像是丈夫正準備捉自己娘子的奸情一般的恐怖表情。


    他瞧見秋蘺進了一間破舊的小屋,不禁握緊雙拳,像要瘋了似的忍著怒意。就在這間小屋,秋蘺跟他的情人相會,而且恐怕不知已經持續多久的時間了。他靠近門板想知道裏麵的人在說些什麽。


    “哎呀,別亂動,好好,我知道你很高興我來了,我也很高興啦,別這樣……”


    秋蘺此時說話的語氣帶著他從未聽過的媚意,不知道是不是在調情,因為秋蘺是笑著說的,說得好柔好媚。解楓情聽到這麽無恥的聲音,已經氣得快要吐出血來,這輩子他還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哇,別拉我衣服,等會兒衣服皺了就不好了,也別舔我啦,我會怕癢。”


    這拉衣、舔吻說得如此明白,解楓情再也聽不下去這淫聲蕩語,用力地踢開門大吼:“你們這對狗男。。。”


    他忽然說不出話來。事實上,屋裏沒有秋蘺偷情的男人,也沒有什麽床鋪,隻有一堆堆的草,還有好幾頭牛;其中一頭牛正咬住秋蘺的衣角,另外一頭牛則在舔他的手臂,根本就沒有人在偷情,或做些不堪的動作。


    解楓情完全被眼前的景象給怔住了,而秋蘺也被解楓情給嚇倒。這個死魚眼跑來這裏做什麽?


    “這是在幹什麽?”


    解楓情難以理解的問著。他比著牛,問出來的話雖然很白癡,但卻是他心裏最大的疑問。隻是他的表情呆滯,好像看到了不可思議的奇事。


    “我還沒問你來這兒幹什麽,你就先問我了?幸好我沒把你當賊一樣,拿起棍子就打,否則你早就倒在這裏要死不活了。”


    “我問你你在幹什麽?”


    他一再用命令的口氣問,秋蘺沒好氣的道:


    “你沒眼睛啊,沒看到我在幫人家照顧牛嗎?拜托你趕快出去好不好?以免讓人以為你是個賊。”


    “你在幫人顧牛?”


    秋蘺對他的問題很受不了,“對啊,你不是說我除了服侍你之外的其餘時間可以做自己的生意嗎?我最近剛接了一筆生意,他說隻要顧牛 顧個十天,我就可以拿到一兩銀子。”


    “原來你在顧牛,原來你在跟牛說話,也就是說你半夜不睡覺不是跟人幽會,而是來這裏照顧牛……”解楓情一邊說著,一邊像聽到什麽笑話似的笑了起來,而且還越笑越開心,笑得快要流出眼淚來。


    秋蘺看他笑得很怪,不禁皺眉。“喂,你笑得很古怪耶,你要不要去看大夫啊?怒氣衝衝的衝進來,現在又笑得莫名其妙。”


    “沒事,我隻是鬆了一口氣,我……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你才剛從苗疆來到杭州,怎麽可能會有……哈哈……我想太多了。”


    “喂,你要笑得這麽奇怪可以,但是不要在我麵前笑好嗎?你看我都起雞皮疙瘩了,麻煩你快出去好不好?”


    忽然,解楓情想到她一個弱女子三更半夜的為人顧牛,萬一遇上什麽壞人,豈不是得不償失,解楓情的表情瞬間轉變成淩厲,二話不說地拉著秋蘺要離開。


    秋蘺怒道:“喂,你幹什麽?我又沒犯著你!”


    “不準你做這種工作!”他一出口就是嚴厲的命令。


    秋蘺才懶得理他,“大少爺,我欠你八百兩耶,我不找事做,不就得一輩子老死在你那裏?”


    “那也沒有什麽不好,在我解家有得吃有得喝,而且照顧你周全。”


    他說得這麽理所當然,秋蘺聽了不禁變了臉色,他撥開他的手,冷聲道:“我不需要人家來照顧,我要過我自己的生活,不管你多有錢有勢,我看不中意的地方,就連皇宮我也絕不會屈就的。”


    解楓情仍拖著他走,狠狠地命令:“總之,我就是不準你做這種工作,給我回家睡覺去!”


    “喂,你明明說過我可以有自己的時間的。”


    秋蘺不滿的激烈反抗,解楓情隻好捂住他的嘴。


    “你晚上沒睡飽,早上怎麽來服侍我?你要一兩,我給你十倍、一百倍,總之晚上這麽危險,你絕不能給我踏出解家一步。”解楓情的力量比秋蘺大,拖著秋蘺離開了牛棚,把他帶回解家,還帶到他的房間,推他躺在床上,嚴厲地道:“我要在這裏看你睡,你給我睡,聽見了沒?”


    “喂,你是得了什麽失心瘋,你這個人真的很混蛋!”


    秋蘺氣得怒聲叫罵,解楓情就任由他罵,一動也不動的坐在椅上,顯然是要盯著他睡覺。


    對於今晚得怒叫聲,解家仆役已見怪不怪,紛紛倒頭就睡。大家想著:該來的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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