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無塵左腳跪下,但他還有右腳跟兩手;於是,他立刻用右手拉住白發男子的衣衫下擺。


    白發男子顯然厭憎他人碰觸,聲音冷得像冰雪一般:“右手。”


    夏無塵的右手登時頹然垂下,立刻脫臼,他發出痛楚的悶哼聲,一手一腳都已經變成這樣了,一般的人早已嚇呆,不敢再冒犯這個男人;但是他仍想用左手去捉住這個男人。


    隻見白發男子手一揮,夏無塵立刻倒在地上,隻聽得喀喀兩聲,他的四肢已經脫臼了。


    白發男子不曾回頭,好像夏無塵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他繼續抱著耿回雪往前走。


    夏無塵的無法動彈,稍微動一下,全身就痛得冒出陣陣冷汗,但他顫抖著聲音嘶啞道:“別走、別走!”


    站在白發男子肩上的黑貂低叫一聲,耿回雪死去多時的屍身竟有水液從他緊閉的眼睛流出,男子見屍身情況有異,便停了下來。“你有話來不及對這個男人說,知道藥師可以幫你傳達,你要我告訴他是嗎?”


    眼看耿回雪淚水流得更多,這苗疆藥師才轉身,朝他的頭上一捺,黑貂又叫了幾聲怪異的聲音,像在唱著奇怪的曲調。在靜靜的傾聽後,他不帶感情的對夏無塵道:“耿回雪說他吃了你的飯、穿過你買給他的衣服,理應要報答你,不過他已經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報答過你了;從此以後,你們不再相欠,也彼此不再相識。”說完,藥師便抱著耿回雪再次離去。


    夏無塵則倒在街市中,就算他武功再高,四肢不能用也是枉然,他發出慘痛的聲音哀求:“別帶他走!求求你,不要帶他走,他是我的……他是我的,耿回雪是我的。”他聲嘶力竭的大喊,身體的痛楚跟心裏的痛苦同時焚燒著他。


    看耿回雪的淚水流個不止,藥師不屑的冷道:“沒什麽好哭的,他若愛你至深,早該斷氣,為你延續性命;他若不愛你,這麽假惺惺的做什麽,看了就讓人煩心作嘔,不如我殺了他,以免你看了舍不得。”


    黑貂發出哀戚的聲音,藥師厲聲道:“那就不準哭,回去吧!神子看到你這樣,還要為你悲傷流淚。神子的身體虛弱,難道你連死時還要他為你擔心嗎?更何況這種男人有什麽好的,他一靠近,身上還有別人惡心至極的臭腥味,他對你並不專一;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為你而死,回苗疆去吧!再流一滴淚,我就殺了他。”耿回雪的淚止了,藥師就這樣抱著他走掉。


    夏無塵眼看追不上,又高聲叫喚,聲音苦痛至極:“別走,阿雪,你不要走!留在我身邊,還記得看月亮那一晚嗎?你好漂亮、好可愛,我看著你,你就臉紅了。留在我身邊,我什麽都給你……”


    藥師腳步根本沒停 過,夏無塵落下淚來,痛徹心肺的哽咽道:“我抱過好多人,他們的聲音雖然都像你,但是都不是你。阿雪,我的心好亂,我從來沒這麽亂過,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我好想你,阿雪,我真的好想你,我想你的聲音、你的笑容和你看我的樣子。阿雪,別走!再給我一些時間,我會想清楚我是怎麽了,我從沒真心的疼過別人、寵過別人,我可以為你而學的;阿雪,別走……”


    一口氣喘不過來,夏無塵的聲音立即斷去。


    黑貂大叫一聲,耿回雪淚水則止不住的直落;而高正元也在此時聽到聲音趕來,他隻見到夏無塵趴在地上,用力去碰,才發覺他的手腳雖溫,但是已經僵硬,而且都脫臼了,可能是才剛死而已。


    他立刻倒退了好幾步,能把夏無塵這種高手在短時間內殺死、還讓他的手腳都脫臼的人會有多麽的可怕。


    苗疆藥師走回來,他的聲音是一貫的冷寒:“把他抱起來。”


    藥師的聲音有一種令人不得不從的威嚴,高正元皺著眉頭將夏無塵抱了起來。


    藥師道:“跟著我走。”


    ***


    緩步走回夏家,夏家的人看到白發男子抱走耿回雪,現在又把他抱回來,身邊還多了高正元抱著的夏無塵,全都大亂了起來。


    苗疆藥師厲斥:“全都滾開,不準吵,去端水跟幹淨的布過來。”


    他聲音中的嚴厲讓人害怕,水跟布立刻都被奉上。


    隻見藥師朝夏無塵的額際一按,然後看也不看的將他丟在地上。


    仆役見他這麽無禮,氣憤著要扶起夏無塵。


    藥師冷道:“誰叫你們動的,如果不要他死就別動他,明日他就會醒了。”


    高正元雖不知他在玩什麽把戲,但是想到在短短的時間裏,夏無塵就死在地上,看來這個白發男子的手法邪怪。


    他低聲命令:“不要動大師哥。”


    藥師不再理會他們,抱著耿回雪,直接走入耿回雪睡的房間,合起房門。


    裏麵靜無聲音,仆役們個個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林秋蓮跟高正元則都盯著夏無塵的屍體看。


    ***


    夏無塵慢慢的睜開眼睛,可能是在地上睡了一夜,他覺得身體酸痛至極,想動手動腳,但他的手腳早已脫臼,一使力就讓他疼痛萬分,隻好放棄。


    他正奇怪昨夜他不是在街道與那個白發男子說話,怎麽今天會在這裏醒來?他臉色變白,“那個男人呢?走了嗎?阿雪呢?”


    高正元在他身邊,低聲道:“他沒走,和耿回雪在房間裏。”


    夏無塵手腳不能動,高正元捉起他的手,本想要幫他接回手腳,但他脫臼的樣子十分怪異,就算接回去,隻怕休息一年半載也不會好,他反而不敢輕舉妄動。


    “你的腳沒有跛?大師哥,為什麽要騙我們?”高正元的聲音裏有著被騙的憤怒,更有自己的武功不如夏無塵,卻虛坐高位的難堪。


    林秋蓮一臉害怕的站在一旁,現在她一靠近夏無塵,都會全身顫抖。


    廳堂上隻有他們三人,事實既然已經被拆穿,夏無塵也就沒有什麽好隱瞞的。“因為我不能娶小師妹。”高正元臉色一變,“我不要你施舍給我的這一切。”


    夏無塵冷笑道:“你聽不懂嗎?不是我不願意娶,而是我不能娶,你以為我如果真要小師妹,就算你跟小師妹兩情相悅,我會退讓嗎?笑話,我不愛小師妹,我看到她就討厭,你沒看到每次小師妹出來與我相見,師母或我爹一定會有一人陪在她身邊,他們惟恐我對小師妹下什麽毒手,而來不及搶救她呢!”


    聞言,高正元一楞。


    夏無塵冷冷一笑,“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我爹成堆的東西往她身上堆,不是疼她像女兒一樣,而是她本來就是我爹的女兒。”


    林秋蓮掩住嘴,一時間難以相信。


    夏無塵又是冷笑,“我十歲時就看出他們之間不太對頭,師父是個正派的老實人,哪防得了人暗地裏偷雞摸狗的,說什麽好兄弟、說什麽好夫妻,真是讓人笑死了。”


    頓了下,他續道:“他們的事被我知道以後,雖然都發誓說隻是一時的衝動,才一次而已就生下小師妹,從此兩人都自責得很,就算見麵也不敢多看彼此幾眼,心裏覺得愧對了師父,我卻不太相信。我爹從此對我怕得很,就連師母看到我,也是顫巍巍的,連話都說不清楚。小師妹,雖然我也覺得你很無辜,這一切其實根本不關你的事,我不想害你;但是師母跟我爹就是多想了,他們要多想,我就讓他多想,不過若叫我娶你,那是絕不可能的事。”


    高正元看著林秋蓮,久久不說話。


    夏無塵又道:“這原本就是兩家都不光彩的事,我對我爹跟師母雖無敬意,但是我很尊敬師父,我不希望讓人笑話師父;所以我就一人承擔下來,然後跳下山崖,裝成跛腳,期望你們夫妻好好的生活。”


    高正元不敢作聲,而林秋蓮知道自己的身世是這麽見不得人後,不禁淚滿盈眶,連話也說不出來;夏無塵若是宣揚這事,隻怕她也沒臉活下來,她還得感謝他的費力掩飾。


    夏無塵雖不恨林秋蓮,但是看到她畢竟不悅,“二師弟,你要知道的事已經知道了,扶我到耿回雪那裏去,我想見他。”


    高正元點了頭,半抱半扶起夏無塵,走進內室。


    夏無塵乘機低聲說:“你明日就帶小師妹走,以免她在這裏哭啼引來仆人側目,我不想別人知道這件事,侮辱了師父的名聲。”


    高正元輕輕的點頭,他並非不知好歹,隻是細聲道:“多謝你了,大師哥,以前諸多錯怪無禮,但願你不要介意。”


    夏無塵隻微微點了個頭。


    ***


    當夏無塵被扶到門口時,裏麵就傳來冷厲的聲音:“門打開後,就站在門口,不準進來,生人的味道讓我作嘔。”


    夏無塵知曉這個白發男子的厲害,低聲道:“照他的話做,別惹怒他。”


    高正元打開房門,並沒有踏入。


    看到夏無塵出現在門口,藥師用力在桌上一拍,輕呼:“轉。”


    夏無塵身上突地迸出一個很小的黑影,隻見白發男子將它收入指甲裏,他原本脫臼的四肢立刻不藥而愈。


    耿回雪坐在床上驚道:“你對夏無塵下蠱,藥師。”


    “他在暗巷一出手就要我的肩碎,我沒立即要他的命已經是看你麵子了。”苗疆藥師說起話來聲音冷如冰霜。


    夏無塵看到耿回雪坐在床上,好像在作夢一樣,就想要跨入門內。


    他腳一抬起來,耿回雪就立即衝下床,在門前擋住他,不讓他進來,“別進來,藥師說不能進來,你就不要進來,要不然藥師會生氣的。”


    耿回雪似乎很怕藥師生氣,然而他就站在夏無塵的身前,夏無塵當然是用力的摟抱住他,把頭埋進他的發絲內。


    “阿雪。”


    耿回雪臉紅的低罵,他不習慣在別人麵前親密,便叫罵了起來:“你這個死跛腳鬼,又不是沒抱過,幹什麽這麽急著抱?我……我……”


    苗疆藥師不愛談情說愛,冷鄙道:“要打情罵俏到別處去,聽了就作嘔。”


    聽他的意思好像是要他出去,耿回雪立刻驚喜交加的拉住夏無塵的手,趕緊走了出去,惟恐惹惱陰晴不定的藥師。


    而夏無塵也什麽都不管的任他拉著走。


    來到花園,夏無塵立刻反被動為主動,將耿回雪拉到假山後,吻住他的唇。


    耿回雪緊緊的抱住他的頸子,被吻得幾乎快沒氣了,夏無塵還一徑的狂吻;耿回雪拍著他的背,喘氣道:“我快沒氣了,別吻了。”


    他撒嬌的叫苦,夏無塵才放開他,卻還是離得很近,端詳著他的麵貌。


    耿回雪臉紅的低下頭,“別看了,有什麽好看的。”


    夏無塵抱緊他的身子,心情又激動、又開心,“你沒死,你真的沒死?”


    耿回雪小聲道:“本來是死的,後來又被你救回來了。”


    夏無塵不懂,耿回雪隻好解釋:“我說過,我小時候出過意外死了,但是因為我的命不該絕,苗疆神子到我家鄉救了我,然後把我帶到苗疆祝十八歲前我是靠著神子的神力而活著,十八歲後便要自己去尋找一個能讓我活下去的人;隻要那個人愛我愛到願意為我而死,他就會把靈魂分一半給我,讓我可以活下去。交換靈魂的時候,我們兩個都是斷了氣的,要靠藥師來幫我們,才能醒過來。我活了下來,才知道……”


    他說著說著,臉就低下去。“才知道你很愛我。”接著,他臉上的表情又變得沮喪。“但是藥師說你身上有別人的味道,說你用情不專,不是好的人選,要我考慮回苗疆去,以後不要見你,可是……我舍不得你。”


    夏無塵心頭一緊,緊緊的抱住他。“除了你,我以後再也不看其它人。阿雪,聽我說,我不曉得自己對你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但是我可以學著去愛你;不要回苗疆,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耿回雪抬起臉,又低下,“我的心好亂,不曉得該怎麽做才好?我們結拜三兄弟,我曾跟老大和小綠說過要回去苗疆的。”


    “我可以帶你回去玩,但是請你留在我身邊,好不好?”夏無塵說到後來,聲音抖顫,惟恐自己會聽到傷心的答案。


    耿回雪拉住他的衣袖,將臉埋在他的胸前,“好,神子的生辰快到了,我們那天回去,好不好?我要帶你去見神子,因為如果沒有神子,我也不能遇見你;而且可以在那天見到老大跟小綠。”


    什麽都好,隻要不離開他,再難的條件他夏無塵也會做到;更何況隻是這樣的小事,他點頭應允。


    耿回雪開心的嬌笑著。


    夏無塵輕撫他嬌甜的紅唇,他的紅唇跟著顫抖;他再次低下頭親吻、狂齧他的嬌唇,真正感受到耿回雪的存在。


    ***


    杭州西湖湖畔,風景如畫,夏無塵明則帶他來杭州挑選要送給苗疆神子的賀禮,實則帶耿回雪來西湖玩的。西湖的景色這麽美,令耿回雪看得眼都花了,還像個孩子般大叫大笑。


    夏無塵也不必再裝成跛腳,所以他是健全的陪著耿回雪遊覽西湖;耿回雪被他一再的寵溺著,連他自己都覺得夏無塵實在寵他過了頭。


    夏無塵淡然一笑,“我愛你,寵你有什麽不對?”


    這一句話說得這麽自然,倒讓耿回雪臉紅了,喜悅的感覺更是充斥在內心。


    苗疆藥師在醫治好他們之後的第二天就走了,耿回雪低聲對夏無塵道:“藥師是我們苗疆地位次僅於神子的人,他是曆年來集蠱毒師與藥師資格於一身的人,也是神子最器重的人。他的個性很冷,我們去向神子拜壽時若見到了他,你千萬不要亂說話;因為他若是要你死,你將不知道自己會怎麽死的。”


    耿回雪雖說得可怕,但是由於夏無塵曾嚐過苗疆藥師的邪法,自然知道他所說的不假,便鄭重的點了個頭,“我會注意的。”


    在西湖上,他們乘坐著畫舫,欣賞四周美麗的景致。


    夏無塵熱烈的求愛,耿回雪自然是應允,兩人在船上度過狂情烈愛的一夜後,他才帶著耿回雪上岸去買禮物。


    可是,耿回雪由於太久沒與夏無塵親熱了,所以他走沒多久就疲累無力。


    夏無塵連忙扶住他的腰,低笑道:“怎麽了,要不要找床躺一下?”


    耿回雪瞧他說話沒個正經,就重重的打了他的肩一下。


    夏無塵反而哈哈大笑,不過他仍扶住耿回雪的腰,關心道:“靠著我,別太累了,今天若選不到滿意的,還有明天呢!”


    他這麽溫柔體貼,耿回雪忍不住又臉紅了。


    夏無塵舍不得他受一點點折磨,便帶著他進入茶館休息。他們坐在窗邊一邊閑聊,一邊看著樓下來往的人群。


    突然,耿回雪咦了一聲。


    夏無塵問道:“怎麽,你看到熟人了嗎?”


    耿回雪搔了搔頭,“真奇怪,一定是我看錯了,我看到官差將死在路邊的人用草席給卷起,雖然沒看到那人的臉,但是他垂下來的手上掛著綠色的細鐲子,看起來很像我老大娘親的遺物,老大一直掛在手上的,可是……”


    “死在路邊,那必定是遭遇奇慘、又沒有朋友的他鄉客。聽你說過你結拜老大聰明絕頂,應該不會出這種事吧?”


    “是阿是啊,我老大這麽聰明,隻有他去騙別人、拐別人、捉弄別人,哪輪得到別人騙他。他可是我這世上最最最崇拜的人,怎麽可能會死在路邊!他一定會比我跟小綠更早找到他命定的人,不可能那麽慘的死在路邊!我一定是看錯了。”耿回雪想到老大的聰明,再怎麽想都覺得是自己看錯。


    夏無塵輕聲說:“別老是嘴裏提著老大跟小綠好嗎?縱然你們是結拜三兄弟,但是別的男人的名字從你嘴裏親密的吐出來,我可是會嫉妒的。”


    他說的話的確醋意頗重,讓耿回雪不覺一楞。


    夏無塵坐近他,低聲喃語:“今夜不讓你睡覺了,好不好?阿雪,你若今夜不睡覺,我就不怪罪你老是老大、小綠的掛在嘴邊說。”


    耿回雪臉紅了,啐道:“別不正經,這裏有人在看呢!”


    他們坐的是靜僻的包廂,窗子又設計得特別,別人想看也看不到;再加上耿回雪的臉紅,讓夏無塵更加情欲難耐。


    他隨即抱住耿回雪的腰,低笑,“你不說不要,就是同意了。”


    耿回雪說不出不要,也說不出要,隻是一徑的臉紅。


    夏無塵親了親他的嘴,“先吻一下解解饑,晚上絕不讓你睡覺,要讓你在我懷裏喘不過氣的嬌聲低叫。”耿回雪羞得伸手便要打他,夏無塵則順勢摟抱住他,低頭就是一個火熱的吻;吻得耿回雪雙頰紅通通的,沉醉在這無比濃烈的情愛之中。


    —本書完—


    ★想得知(苗疆奇情)淩橘綠的情感糾纏,請看《誘拐代嫁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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