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了吳壽祥,我和程實離開了九尾靈狐的道場,一路回到程家。


    程實跟我說,不留你了,你盡早回去吧。說著,他到房間裏打開立櫃,取出兒子程海的遺照。


    “這個你拿著,待你打竅之後,自會得到我兒子的護佑。到時候他會幫你。”程實說:“小馮,我希望你修行大成,日後這也算我兒子的功德,他也能謀個好的歸宿。”


    我接過遺照,小心翼翼把它放進包裏。


    程實拿家裏的酒,敬了我一杯,我們互道珍重,我離開了程家。一路風塵仆仆坐著火車,回到了村裏。在家略作休整,我和爺爺打了招呼,又馬不停蹄去了趙家廟。


    到了風眼婆婆家的門前,我整整衣服,敲了敲門。時間不長,紅姨開了門,看我回來了,她是一種如釋重負的神情:“小馮,是不是成功了?”


    “你怎麽知道?”我疑惑。


    紅姨說:“感覺你的精氣神和以往不一樣,再說了如果你沒有成功,也不會再登我們的門。”


    我嘿嘿笑,沒說什麽,紅姨帶著我進到堂屋,先去跟風眼婆婆打招呼。時間不長她匆匆回來,笑著對我說:“婆婆要見你。”


    我進到裏麵的居室,風眼婆婆正坐在搖椅上前後擺動,做個手勢,示意紅姨出去,屋裏剩下我們兩個。


    “怎麽樣了?”風眼婆婆問:“聽你的腳步聲,沒有以往的沉重和焦躁,這些日子是不是有什麽領悟?”


    我拱手,畢恭畢敬地說:“婆婆,這些天我去找了大孤山的程實程老師,有過一番經曆,對你的問題也進行了深入的思考,得到了我自己的答案。”


    風眼婆婆吧嗒吧嗒抽煙:“那你告訴我,修行的目的是什麽?”


    “人之不如意十之八九,生在紅塵便是受苦的開始,這也是人生的意義。其實人活著本身就是修行,出馬搬杆子隻是體悟修行的一種方式,和行走坐臥是一樣的。修行的目的,其實就是要明白一件事。”我說。


    “什麽事?”風眼婆婆停下煙袋。


    “人選擇不了自己從何而來,卻能選擇自己所做之事,能夠選擇自己向何而去。修行就是明白自己此生的目的。”我說。


    風眼婆婆沉默片刻:“如果我不滿意這個答案,再一次拒絕了你呢?”


    我笑笑:“修行依因果緣法而行事,求不來就不求吧,順其自然。”


    風眼婆婆冷笑:“你說的這些都是程實那老東西教的吧,是你自己想的嗎,是不是就為了應付我,才想出這麽一套嗑。”


    我心平氣和地說:“凡事不為回答問題去做,也不為回答問題而不做,上麵的話都是我這些天來的所思所想,並不是應付你才說的。”


    風眼婆婆冷著臉,又抽著煙,半晌沒說話,屋裏氣氛極為壓抑。


    忽然她展而一笑,臉上的皺紋都笑開了:“馮子旺,給我老太太跪下。”


    我一怔,忽然明白什麽,趕緊跪在她麵前。


    風眼婆婆道:“馮子旺,你很有靈性,來曆也自是不凡,和我身上的老仙兒有極深的淵源。如今聽你這番話,我相信把堂子交給你,是值得放心和信賴的。你且記住,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出家仙自有出家仙的規矩。當年胡三太爺立下六重條十八輕條的規矩,你出堂之後不要違反,否則你和老仙兒都會麵臨滅頂之災,這些規矩在你出堂的時候,我自會寫給你。”


    我答應一聲。


    風眼婆婆道:“你起來吧,過來,我還有兩句貼心話告訴你。”


    我從地上爬起來,來到她的麵前。風眼婆婆道:“我能把你吃了還是咋的,近點,把耳朵湊過來。”這老太太一身怪味,尤其嘴裏全是煙油子的味道,能熏死人。我不好意思皺眉,隻能強忍著再湊近一些。


    剛到她的麵前,風眼婆婆突然揮動煙袋鍋,滾燙的煙鍋正點在我的眉心。我猝不及防,燙的慘叫一聲摔在地上,就感覺額頭上火燒火燎的。


    我想起來,可怎麽掙紮都沒用。風眼婆婆坐在搖椅上,嘎吱嘎吱前後搖擺,我暈了過去。


    就在我迷迷糊糊的時候,隱約就看到有個年輕人正在和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說話,這個影子看不清貌相,身材佝僂,十分蒼老。兩個人說的很激烈,說的話也好像是漢語,可連在一起卻聽不明白,像是用漢字組成了另外一種語言。


    一開始那老人的影子顯得焦躁,暴怒,陰沉著不發表意見,後來在年輕人的勸說之下,他的身影逐漸變淡,漸漸消失。


    我看著這個年輕人很熟悉,便說道:“黃小天,是你嗎?”


    黃小天穿著一身黃色的短袖衫,他本來就眉清目秀的,笑起來很和善:“當然是我啊。婆婆和我說了堂子的事,我也同意了,以後咱們兩人在一個槽子裏吃飯。”


    “你就是我的掌堂大教主,我的老仙兒。”我說。


    黃小天哈哈大笑:“我是仙兒,可還很年輕。我覺得咱倆挺投機,但是有個事要和你先說明白。”


    “你說。”


    黃小天道:“仙家出馬可不是隨隨便便的,想跟誰就跟誰,先要取得牌照,就像開公司一樣,注冊地址,規模大小,主營業務什麽的,這都是有講的。當然這些是堂口的規矩,都是後話,首先出堂香童要和仙家兒合拍,以後我要為你打竅,還要上你的身串竅,這都需要咱們心有靈犀,緊密合作。”


    “然後呢?”我問。


    黃小天說:“我是散仙,有一些規矩可以不用執行,但有一條誰也避不開。那就是你在出堂前,要先和我磨三關。”


    我疑惑:“這是啥意思?”


    “具體的我沒法和你說,要不然還怎麽叫磨練呢。這三關,就是看你是否有資格做一個真正的香童。”黃小天說。


    “怎麽考驗,是你出題考驗我嗎?”我說。


    黃小天笑:“這三道題是老天爺出給你的,不是我來出題,我沒那麽大能耐。其中的機理我沒法和你說明白,這麽說吧,你本是普通人,現在要向陰界和靈界跨越,這屬於越界,會出現很多異象和症狀,好比你本來是非洲人,現在要你到南極去居住和生活,肯定會水土不服,出現很多想不到的問題,甚至身體會受不了,出現大病。這三關的磨練是必要的程序,一方麵看你靈性,一方麵看你身體到底適不適合和陰界接觸。”


    我似懂非懂:“所有的出馬香童都要經曆這一關嗎?”


    “差不多。”黃小天說:“隻是形式不同。大多數通靈者最起碼都會大病一場,這是試煉的開始,可許多人不明白,有的會誦讀佛經,去信基督,還有的會被送到精神病院。其實這些都是出馬前的三關試煉。有的人連一關都過不去。”


    我有點惴惴不安,咬咬牙,該來的總會來,不要怕。我說道:“好吧,我接受。”


    黃小天道:“這三關的陰界試煉,不一定什麽時候會來。我告訴你一個辦法,要做到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見怪不怪。”


    “好吧,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我說。


    “說吧。”黃小天道。


    “你剛才在和一個老人家對話,他是誰?”


    黃小天有些尷尬:“那是我爸爸的陰神,現在附在你的身上。我和他說明白了,我要和你配合出堂,到時候自會化解它的怨氣,讓它輪回而去。它走了,我才能給你打竅。”


    他打了個哈欠:“和你說這麽多,我也要睡會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這三關如果你過不來,那說明咱哥倆沒緣。”


    說著他晃晃悠悠走進了屋子的黑暗裏,我趕緊追過去,誰知腳下打滑,摔在地上。一個晃神,我再睜開眼睛,醒了。原來剛才做了個夢。


    我從地上爬起來,看到風眼婆婆叼住煙袋鍋抽煙,笑眯眯看著我。


    “婆婆,剛才我做了一個夢。”我說。


    風眼婆婆笑:“我知道,黃小天和你說過了。你該回去了,等三關過後再回來。”


    我暗暗叫苦,怎麽這麽多道道,我問她,這三關什麽時候來。


    風眼婆婆抽著煙袋:“快了,我在你身上開了陰陽竅,陰界的考驗馬上就來。哦,對了,黃小天交沒交待你一件最重要的事,在三關過完之前,你不能外泄陽精,要保持純陽之體。”


    我臉紅了,吱吱唔唔搖頭,這個他真沒說。


    風眼婆婆道:“三關考驗未必都是痛苦的,還有紅粉考驗,你做好心理準備吧。一旦陽精不保,就算失敗了,你也就不用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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