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你的意思是……你被鬼堂的人盯上了?”我顫抖著聲音。


    “嗯。”梅姑說:“小夥子,你趕緊走吧,這裏沒你的事。你能好心來提醒我,我就謝謝你了。你沒必要摻和進來。”


    “鬼堂的人為什麽找你?”我問。


    梅姑哼哼兩聲:“誰知道呢,都說同行是冤家,我姐姐過世之後,我繼承家族的堂口也有七八年了,看了不少事,說不定什麽地方就得罪了他們。得罪就得罪了吧,我也不是省油的燈。”


    她看了我一眼,笑笑:“小夥子,你走吧,我謝謝你了。”


    她把院門關上,看也不看我一眼,徑直回屋去了。


    我滿腹鬱悶回到農家樂,左思右想都覺得這個事不簡單。這時,心念中響起一個人的聲音,正是程海:“鬼堂的人很可能是衝著八仙洞來的。”


    “啊。”我驚叫一聲:“你們終於肯現身了。”


    心念中響起另一個聲音,是黃小天,他哼了一聲:“如果不是我們隱藏靈氣,你現在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這話怎麽講?”我有點不高興。


    程海很老成:“小金童,這地界現在來了很多高人。我和黃教主能感覺到,除了梅姑和鬼堂,還有其他路的高人。你不要小瞧出馬仙的堂口,假的是有很多,騙人的也多,但真正的高人也不乏少數。尤其是吉林地界,道法中人更是藏龍臥虎。沒想到,一次天門開,竟惹得這麽多風起雲湧。”


    黃小天道:“是敵是友我們都不知道,幸好我和程教主道行高那麽一點點,可以隱藏氣息,不為高人所覺。如果讓鬼堂的人發現了你帶著我們兩個,麻煩就大了。”


    “你們也知道鬼堂?”我問。


    程海道:“不知道,今天還是第一次聽說。先前不知道那男人的身份,但我們能感覺出來,此人的陰氣和邪氣很重,道門應該和陰間有關係。咱們現在還沒出堂,你也沒有打竅,除了有些通靈之能,其他的道法一概不會。君子不立危牆,能躲就躲遠一點吧。”


    “下一步怎麽辦?”我問。


    程海說:“事不宜遲,遲則生變。拖得越久越麻煩。東西準備好了的話,咱們這就上山。”


    “能找到洞天的確定位置嗎?”我疑惑。


    程海道:“不能。要順利找到八仙洞,知情者必是梅姑。可要得到她的信任,就必須幫著她一起對付鬼堂,這也是個麻煩。從行動的性價比來看,我不讚成幫助梅姑,咱們自己上山,按照大約區域去摸索,總有找到的希望。”


    黃小天插話進來:“程教主,我不同意你的看法。”


    程海沒有出聲。


    黃小天道:“小金童,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去幫梅姑。鬼堂的人找她的麻煩,目的和我們一樣,是為了八仙洞。鬼堂的人如果贏了梅姑,他們遲早會知道八仙洞的秘密,到時候還會成為我們的對手。與其放在後麵坐以待斃,還不如早點下賭注幫助梅姑,贏取同盟。”


    程海道:“我保留意見,還是看小金童如何決斷。”


    他們兩個人把最後的決定權交給我了,他們各給出一個截然相反的意見。程海意思是別找麻煩,現在就上山。黃小天的意思是幫助梅姑,打敗鬼堂,因為鬼堂的香童遲早都會找到八仙洞,躲是躲不開的。


    我想了想,沒有說話,站起來往外走。


    黃小天道:“你怎麽打算的?”


    我笑笑,說:“你們不是會他心通嗎,猜猜我是怎麽想的。”


    程海說:“小金童,你現在沒有打竅,我們隻能利用他心通和你溝通,並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就說吧。”


    我出了農家樂,朝著梅姑的家院方向走過去,一邊走一邊說:“我決定要幫梅姑。”


    程海聲音平靜,問我是怎麽考慮的。


    我說道:“我的想法沒你們那麽功利,也沒你們想的那麽長遠。我能感覺到,梅姑是好人,她這些年為十裏八鄉解決了不少事,我就是單純的不想看她被陷害。咱們不知道這事也就罷了,知道了而裝不知道,過門不入,怎麽都不合適,我心裏會結疙瘩。”


    程海道:“你這樣的性情以後出堂恐怕會惹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我笑笑:“我們就是為了解決麻煩才開設堂口的,怕麻煩還出什麽堂呢?”


    忽然黃小天哈哈大笑,程海也笑了,兩個人笑得很默契:“有點意思了。”


    兩人笑聲在心念中戛然而止,渺無聲息,我已經走到了梅姑家的院門口,這兩人為了不暴漏身份,非常謹慎。


    我暗暗笑,這兩個人夠可以的了,剛才很可能是在考驗我。


    梅姑院子裏空無一人,院門緊鎖著,我敲了敲:“梅姑,在家嗎?”


    敲了半天無人應答,我往地上瞅了一眼,發現那朵假花已經沒有了。我有些納悶,難道鬼堂的人不來找麻煩了?


    我又敲了一會兒,還是沒人出來,梅姑走了嗎?看著空蕩蕩的院子,我忽然泛起異樣的感覺,有些不太尋常。


    我看看左右無人,倒退幾步,猛地一個飛竄爬上牆頭,費勁全力往上爬,好不容易跨了過去,一縱身跳到院裏。


    我貓著腰悄悄穿過院子來到牆根,順著窗戶往裏看,裏麵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不對,肯定哪兒不對勁。


    我敲敲窗子,低聲說:“梅姑,我來了,你在嗎?”


    忽然間,我聽到屋裏傳來很小很細的聲音,“嗚嗚”的,好像誰被捂住了嘴。


    我推了推窗戶,發現鎖得緊緊的,此時顧不得其他,我撿起台階上的花盆,對著窗戶砸下去,“嘩啦”應聲而碎。我把窗戶周圍的玻璃碴子都捅掉,然後鑽進了窗裏。


    他們家還挺大,格局是普通的農村家庭,進門是廚房,起居室在兩邊。


    我先到左邊的屋子,裏麵空空的,沒人。又到了右邊的起居室門前,推了推門,門上著鎖。


    我往後退了兩步,猛地飛起一腳,木門嘎吱嘎吱響,根本沒踹開,我腳脖子發酸,心想不能再踹了,非崴腳不可。


    我回到窗台,把花盆撿過來,對著門鎖猛砸。農村家裏的門都不結實,村裏沒小偷,誰也不會裝防盜門。門鎖一砸就開,我把門踹開,掀簾走了進去。


    剛一進去,就看到眼前橫七豎八全是細線,幸虧我反應快,要不然一頭就撞上了。


    我退後一步,屋裏的場景驚得我目瞪口呆。


    這是一間普通的臥室,房間裏縱橫交錯著很多細線,這些線繃得極直,能看出韌度很強,應該是漁網或是釣魚線。這些細線貫穿整個房間,根本沒法下腳,進都進不去。


    我看到在房間正中的半空,浮空著一個人,正是梅姑。


    梅姑怎麽飛起來了?我擦擦眼仔細看,我靠,梅姑並不是淩空懸浮,她的身體被許多細線穿過,活生生把她拽到半空!身上的鮮血滴滴答答順著細線往下滴,地上都是紅色的。


    梅姑沒法出聲,因為好幾條線從她的嘴唇穿過去,還有一條從腮幫子穿過,真就像釣魚一樣。


    我都快嚇傻了,覺得自己算是見過一些世麵,可從來沒看過這樣的邪魅場麵。


    我告訴自己鎮定,深吸口氣,解開自己右手的手帶。這條手帶是我臨來前在某寶買的,號稱求生神器,兩頭環扣掐住手腕,解開以後,裏麵藏了一截極其鋒利的瑞士刀片。


    我用刀片去割細線,線繃得太直了,不用怎麽用力,稍微一割就斷。隻聽“嗖”一聲,一根線斷了,這線快速回收像皮筋一樣,然後“啪”一聲脆響。


    我小心翼翼割著這些線。一下沒注意,一根線割斷的時候,蹭到手背,立時出現一道血紅的傷口。


    我暗暗後怕,剛才進門的時候如果傻不愣登往前走,一頭撞進這些線裏,腦袋割掉不至於,至少全身都是血口子了。這些細線韌勁足,繃得緊,摸上去跟刀片差不多。


    我一邊走一邊割著線,滿頭冷汗,走在這裏不亞於刀光劍影。


    梅姑在半空中“嗚嗚”叫著,汗水夾著血水滴落。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在不遠處的空中,一根細線的結上,盛開著一朵紙做的假花,正是鬼堂的標誌。


    我兩條腿都在抖,鬼堂的香童道行也太他媽高了,簡直匪夷所思。滿屋子的魚線,那男人是怎麽弄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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