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神婆……”我喊她的名字,張神婆已經退到了洞外。


    我在黑暗中摸索,胡湞湞道:“幸好胡小飛機靈沒有受傷。”


    “不行,我們得離開這裏。”我說。


    話音剛落,隻聽“轟隆”一聲巨響,整個地洞都在搖晃,石子紛紛落下,我聞到很濃的硫磺味,夾雜著煙塵,嗆死人了。


    我下意識向著洞口爬去,沒爬兩下手被胡湞湞拉住,她急促地說:“地洞已經讓他們給炸塌了,他們還會加大炸藥量的。這裏不能久呆,快跟我走。”


    黑暗中,她拉著我的手,我也分不清方向,在地上爬著,跟著她往前。身邊的石子不斷落下,洞裏充滿了煙霧,迷得我的眼睛睜不開,一個勁的咳嗽。


    心裏恨恨不已,這張神婆怎麽掙錢不要命,就算你殺狐狸吧,可明知道我也在,還下了殺手,這是謀殺啊。


    在黑暗中爬了不知多長時間,空氣似乎好一些,我累的滿身都是汗,這裏通著冷風,我還不敢脫外麵的棉襖。


    胡湞湞道:“小金童,這裏是一處廢棄的煤山坑道,再往前爬你看到光就能出去了。”


    我急切地握著她的手:“你和我一起走。”


    胡湞湞在黑暗中沒有說話,好半天,才溫柔地說:“你走吧,我不和你去了。”


    “為什麽?”我急著問。


    胡湞湞笑笑:“傻孩子,我現在還未得人形,就是一隻狐狸啊,別嚇著你了。”


    “我不怕。”我說。


    “可是我怕。”她低聲說:“你快走吧,離那個神婆越遠越好。她身上老仙兒的氣息非常古怪,恐怕還真的是我們胡家的對頭,我要趕緊回去見胡三太奶,把這裏的事告訴她。”


    “那我們什麽時候再見?”我急切地說。


    胡湞湞聲音極其溫柔:“我相信有緣分就會見的。你快走,不然我真的生氣了。”


    我探出手在黑暗中摸著她,感覺到她的皮膚很滑嫩很細膩,並不像狐狸那樣毛崇崇的,為什麽她會說自己未得人形呢?


    胡湞湞任由我溫存著,她這才推開我:“快走吧。”


    一片黑暗裏,我看不到她,“真希望有一天能見到你。”


    我沒有再說下去,說多了矯情,轉身摸索著往外走。地上很多石子,擱著膝蓋難受,我扶著洞站起來,發現高了很多。這時很遠的地方,出現了碗口大小的光。在黑暗中待久了,陡然看到那光,眼睛有些受不了,嘩嘩流眼淚,可那種對光明的渴望,讓我欣喜若狂。


    我搖搖晃晃向著洞口跑去,那片光也越來越大,就在這時,我看到洞口處有一個人影。


    一看到這個人,我遍體生寒,是張神婆。


    她一個人站在那裏,身上背著厚厚的大包裹,手裏拿著一柄短鐵劍。


    她看到我就笑了,一個箭步竄過來。我嚇得掉頭就跑。這娘們怎麽陰魂不散呢,她是怎麽知道我們從這裏出去的。


    在黑暗中時間太長,兩條腿完全不受控製,跑了沒多遠就被她追上,她一腳踹在我的屁股,我摔在地上,當時就不動了。


    張神婆蹲在我的旁邊,朝著深處的黑暗看了兩眼,問我“小兄弟,你的狐媚子姘頭呢?”


    “你別胡說。”我大聲喊。


    她笑笑:“是不是在坑道裏麵?”


    我冷笑:“你要想找自己進去找唄。”


    “你當我傻啊,”她說:“那裏麵黑不隆冬的,又不知道有幾條岔路,進去以後中了埋伏怎麽辦?我可是和胡家人不共戴天的。我在守著,就知道你能被那狐媚子救出來,你和她關係不淺啊。”


    她把我從地上拽起來,按在牆壁上,緊緊掐住我的脖子,朝著黑暗的深處喊:“胡家的狐媚子,趕緊出來,再不出來我就把你的相好殺了!先斬手,再砍鼻子,最後在臉上劃破幾道大疤。”


    聲音在坑道裏回響,沒有任何回應。


    張神婆喊了兩聲,見沒有動靜,飛起一腳踹在我的肚子上。


    我吃不住力捂著肚子跪在地上,胃裏翻江倒海。


    張神婆用膝蓋壓住我的脖子,把我按在地上。這娘們簡直力大無窮,拽著我的右胳膊拉直,然後用腳踩住,把短鐵劍壓在我的手指上。


    她朝著黑暗的坑道喊:“我可不是跟你開玩笑的,我數三個數,數到三你不出來,你小白臉的中指就會被切下。一……”


    她開始倒數。我在爭取時間,拚命掙紮,可這娘們簡直就是個漢子,身上有的是力氣,硬是把我壓住一動都不能動。


    我急著說:“你到底為什麽這麽恨胡家的人,有什麽說不開的。”


    張神婆不搭理我,繼續倒數:“二。”


    數到“二”的時候,她手裏的劍往下壓了壓,手指的根部傳來劇烈的疼痛,我疼得出了冷汗,可還是不叫出來。


    張神婆嘿嘿笑,對我說:“小白臉,胡家人就是胡家人,天生的那股子狡猾和背信棄義的勁頭什麽時候都改不了。對不起了,我要數三了。”


    她剛要數三,黑暗中有個女孩的聲音傳來:“你把他放了。我出來了。”


    一聽聲音,我都快哭了,是胡湞湞。


    我急忙喊:“湞湞,我沒事,你別出來。”


    “呦呦,”張神婆笑:“還生離死別呢。狐媚子,你一直藏著,是不是沒得人形呢,出來讓大家瞧瞧,讓你的小白臉看看你是個什麽貨色。”


    胡湞湞在黑暗中不說話,張神婆手下的劍猛然往下切,正切在我手指的根部,我根本控製不住這股疼,直刺神經,慘叫一聲。


    胡湞湞在黑暗裏慢慢說:“你不要折磨他,有什麽話你和我說。”


    “你先出來。”張神婆緊緊盯著黑暗。


    好半天,從黑暗裏慢慢走出一隻狐狸。這隻狐狸通身雪白,大概也就吉娃娃那麽大,身後是一大篷尾巴,兩隻眼睛血紅,趴在地上萌萌的那麽可愛。


    我顫抖著說:“湞湞?”


    這隻白狐狸隻是趴在那裏,用眼睛看著我,我渾身像是過了電流一樣,它的眼神像是會說話,在告訴我,它就是胡湞湞。


    張神婆看著它:“你是三尾狐?原來是有道行的,想必認識胡三太爺或是胡三太奶吧。”


    白狐狸趴著,看著她,並不說話。


    張神婆道:“遇上我算你倒黴,殺了你之後,我就拎著你這一身狐狸皮扔到胡三太爺的廟場裏去。”


    我喘息著說:“你怎麽和胡家人這麽大的仇?”


    張神婆哼哼兩聲,並不答話,一腳踢在我的胸肋叉骨上,疼的我差點閉過氣去。


    她拎著短劍,悠悠過去,來到白狐狸近前,對著它一劍刺去。


    白狐狸動若脫兔,“嗖”一下竄進黑暗。張神婆也不著急,慢慢悠悠又回來,坐在我的身上,慢條斯理打開包裹,從裏麵取出香爐,長香,符咒,紅絲線等物,擺了一地。


    她一邊擺弄一邊笑:“小白臉,你不知道吧,我是專門獵狐的,一會兒讓你看看怎麽殺這隻狐媚子。說實話,這一身白皮扔到廟裏真是可惜了,我知道大連有個老板專收狐狸皮,你相好的這身皮毛,拿過去能賣不少錢呢。”


    她拿起長香,用打火機點燃香頭,吹了吹。就在這時,心念中忽然黃小天喊了一聲:“毛球,就是現在!”


    一直藏在兜裏的毛球,閃電一樣竄出來,順著我的衣服爬到了張神婆的身上,對著她的脖子就是一口。


    張神婆無從防備,完全不知道我身上還藏著這麽一個東西。毛球一招得手,咬破了她的脖子,血馬上出來了。


    張神婆慘叫一聲,疼的晃頭,她動作極快,出手如電去抓毛球。毛球竟然沒躲開,被她憑空抓在手裏。


    我看得目瞪口呆,張神婆動作快到超人了,手在空中抓那麽一下,簡直如虹如電,都出殘影了。


    現在可以肯定,這人來曆不凡,剛才那一下動作,正常人是做不出來的,除非,她已經被老仙兒竄竅。


    張神婆頭上的發卡掉了,頭發都披散下來,她歲數很大了,有很多白頭發,這麽一散,簡直觸目驚心,跟個瘋婆子差不多。


    她的雙眼血紅,右手緊緊捏住毛球,毛球在她的手心動彈不得,被捏的“唧唧”亂叫。


    張神婆哈哈狂笑:“去死吧你!”手上猛然用力。


    我在下麵攢了一股勁,趁這個時候,猛地往上一掀,把她推翻。張神婆一屁股坐在香爐上,香灰四溢,煙灰嗆得她直咳嗽。我過去抓住她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張神婆慘叫一聲鬆開手,毛球落在地上,嗖一聲跑遠了。


    我大聲喊:“毛球,趕緊跑!”


    張神婆抓住我的頭發,臉色鐵青雙眼血紅,她的老仙兒上身了。


    她惡狠狠地說:“你去死吧。”她抄起短劍,對準我的心髒捅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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