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強磨嘰了半天,讓李瞎子又是一頓訓斥,他沒辦法從地上站起來,拉開床頭櫃子的小抽屜,從裏麵取出鑰匙,然後又打開下麵櫃子,掏出一個木頭匣子。


    這匣子看上去有點像骨灰盒,沒那麽大,朱大強用鑰匙打開盒子,裏麵有個東西包著紅布,他哆哆嗦嗦拿出來。


    李瞎子道:“把它打開。”


    朱大強猶豫半天,把紅布打開,裏麵露出一個黑色幹癟的小人,大概兩個巴掌大小,竟然是一具幹屍。幹屍的眼眶深陷,在腰間還係著幾圈紅色的腰帶。


    值班室裏光線很昏暗,這東西一拿出來,誰也沒說話,隻有攝像機“滋滋”的攝影聲音。


    好半天,朱大強才說:“這是大仙兒給我的食屍鬼,剛拿到手的時候差點沒把我嚇死。他告訴我,隻要用心供奉就沒有問題。讓我值班的時候,選擇一個沒人注意的時候,在食屍鬼上滴一滴自己的血,然後跪在地上磕三個頭,到時候自然食屍鬼就會附身,出現什麽事都不要害怕,食屍鬼會帶著我吸收死人的能量。”


    他說著,把這個幹屍用紅布重新包好,放到匣子裏鎖上。


    “那你這段時間感覺怎麽樣?”周智雯問。


    朱大強低著頭說:“好多了,年前的時候去醫院檢查過一次,都挺好的。所以我特別信大仙兒,他說什麽我做什麽。”


    我說道:“你還記不記得自己侮辱過的那些屍體?”


    “記得一些,我也不是完全沒有知覺,有時候鬼上身,也是能明白一點事的。”朱大強說。


    “前些天,有一具從砂子坡小樹林來的女屍你碰沒碰過?”我問。


    那幾個記者都過來看我,我忽然意識到自己有些莽撞了,田廣集團千金的事是個秘密,千萬不能讓這幾個記者知道。


    朱大強還在回憶,“哪一個屍體,是那個挺年輕的小姑娘嗎?”


    李瞎子反應極快:“這個事以後再說。你把這東西交給我。”他一指裝著幹屍的木頭匣子。


    朱大強急了:“這可不行啊,我還指著它救命呢。大仙兒告訴我,怎麽也得請鬼兩年才能根治我的病……”


    “你還想兩年?!”李瞎子氣笑了:“你今天能讓我們抓住,明天就有可能讓別人碰見。你以為你這次能過關,下次還能嗎?你怎麽想的,還想幹這樣的事?趕緊把這邪物給我!”


    朱大強垂頭喪氣:“……那我怎麽辦。”


    我拿出手機:“報警吧我看。”


    “別,別,這位小兄弟,報啥警。”朱大強過來拉我的手。我一陣厭惡,大聲吼:“別他媽碰我,嫌你髒。”


    朱大強眼淚都快出來了:“別報警啊,有什麽事好說,別老報警。你們到底要幹什麽,我都聽就完了。”


    李瞎子歎口氣:“老朱啊老朱,說你什麽好。你以為那大仙兒真的在幫你呢?他這是用你在養鬼呢!你玩的這些女屍,一般都是年輕的小姑娘小媳婦,人家本來沒到壽,可都因為種種原因橫死了,有上吊自殺的,有割腕的,有車禍的,好家夥,尋常人惹到一個都是麻煩,你可好,這大半年陸陸續續玩多少個了?張大仙兒養著小鬼兒,而那些陰魂怨靈的怨氣和業力全讓你背,那是拿你當槍使了,你怎麽這麽傻呢。”


    朱大強還嘴硬:“不,不可能,我的病都治好了。”


    “治好個屁!”李瞎子說:“你現在還看不出來,等死者怨氣積累到一定程度就會爆發,到時候不光你完蛋,也連帶著削弱你家裏的福報,你子子孫孫都因為你受牽連,生兒子是苦力,生姑娘是小姐,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這話戳中朱大強心窩子了,“這,這真的假的?”


    “你愛信不信,”李瞎子道:“你今天遇上我也算是你的緣法,現在擺在你麵前有兩條路。”


    朱大強沒吱聲,看著他。


    “第一條路是你和我們合作,找到那個大仙兒,我到要看看他要死人屍體幹什麽,然後咱們該報警報警,該處理處理。第二條路就是你自己死扛,什麽也不說,這樣的話我們隻能報警,警察才不會聽你說那些拜大仙兒的鬼話,他們就知道你是侮辱屍體罪,你就等著死在監獄裏吧,說不準能混個保外就醫。”李瞎子說。


    朱大強垂頭喪氣,李瞎子拍拍他的肩膀:“人各有命,該怎麽樣怎麽樣吧。咱們這代人自己倒無所謂,關鍵是別給家裏添麻煩,對不?你兒子多大了?”


    “眼瞅著大學畢業要找工作了,女朋友也有了,是他同學,兩人可好了。”朱大強哭著說:“我就想盼著能參加孩子婚禮。”


    “你想想,你現在逆天延壽其實就是在透支孩子們的福報,人家小兩口以後日子過得要是不好,你就算活到那時候也不會好過的,對吧?”李瞎子說。


    朱大強歎口氣:“你們答應了,不報警。”


    李瞎子看看那些香港記者,周智雯道:“不報的,你放心吧,隻要你交待那個大仙兒的事。”


    朱大強狠了狠心,把手裏抱著的匣子給了李瞎子:“老哥,我信任你。你們這樣,明天姓趙的會開著小貨車過來拉貨,我把車牌號給你們,你們有車嗎,可以跟著去。其他的我真沒法幫了。”


    我們商定好了明天的計劃,李瞎子抱著匣子出來,眾人一路回到賓館。今天晚上收獲頗豐,這些香港記者眉開眼笑,他們算是無意中挖出了一個大新聞,周智雯充滿鬥誌,說隻要順藤摸瓜把這個大仙兒的秘密挖出來,她有信心把這個專題做成電視台的頭牌。


    等他們走了,李瞎子把匣子放在桌子上,用手輕輕摸著,嘴裏嘖嘖有聲。


    我看著匣子有些:“這東西你要它幹什麽?”


    “研究研究。”李瞎子沒細說。


    我問他,咱們的事怎麽辦。


    “別急嘛,”李瞎子說:“我有預感,小樹林侮辱女屍的罪魁禍首並不是個案,和咱們下一步要調查的大仙兒或許有千絲萬縷的聯係,順藤摸瓜,瓜熟自落。”


    第二天我在賓館休息了一天,給趙潤澤發信息,問他化驗的結果。


    趙潤澤回複我說,好不容易通過集團的關係找到了一家生物公司,裏麵有一整套的化驗設備,具體結果晚上才能出來。


    他告訴我,明天拿到結果以後過來找我們。


    晚上我和李瞎子,還有香港記者一起吃了頓飯,飽餐戰飯,今天晚上要去幹大事。


    吃完了飯,眾人上了記者的車。香港記者為了方便行動,和本地電視台有過交流和聯係,本地電視台提供了一輛本地牌照的便車。現在我們都在車裏等著,車子停在殯儀館後門,大晚上的,連點光都沒有。


    大家等著朱大強的信息,不知道貨車什麽時候出來。


    等到下半夜一點多,我昏昏欲睡,正靠著車門睡得正香,副駕駛的周智雯道:“大家精神點,那邊來信息了,一會兒車就能出來。”


    我擦擦口水,揉揉眼睛,靜靜看著後門。大概能有十分鍾,後門開了,從裏麵駛出來一輛白色小貨車,亮著車頭燈。


    我們這輛車藏在角落裏,燈光照不到,可我們能清清楚楚看到對麵的車子。


    小貨車出了後門,拐上了正道。


    開車的是助理小梁,小夥子是老司機,車技一流,不遠不近緊緊跟著貨車。大晚上的,路上車很少,前麵的小貨車開得飛快,時間不長進了市內。


    到了一處倉庫區,門口有值班的,小貨車拐了進去。


    “怎麽辦?”助理小梁問。


    “不能進了,”周智雯很有經驗:“別打草驚蛇,等等吧。”


    我們就在倉庫對麵的街道上等著。


    等了能有半個來小時,裏麵車燈亮了,眾人來了精神,都盯著。誰知道裏麵出來一輛黑色的貨車,並不是先前那輛,車子開了出來,順著另外一條道開走了。


    忽然李瞎子道:“跟上!”


    “啊?”助理小梁沒反應過來。


    “跟上,他們換車了。”李瞎子道。


    助理小梁很信任李瞎子,不問怎麽知道的,讓跟上就跟上,我們遠遠跟著這輛車。


    貨車跑了很長時間,到了一個地方,眼瞅著上了大橋。


    “這是哪?”小梁問。


    李瞎子道:“應該是長白區,有錢人住的地方。”


    我們的車跟著上了橋,一路行進,眼見得是到了一個生態居民區,很快車子進了一個極其奢華的小區。小區門口有值班的門崗和物業,我們幹脆就進不去了,隻能等在外麵。


    車子進去很長時間也沒有出來,我們都知道這個小區裏肯定是女屍最終流向的地方,裏麵藏汙納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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