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持和尚做事有條不紊,院裏院外都畫滿了辟邪的萬字符。他讓我們自行方便,而自己則在停屍的房間裏,不停念著《地藏菩薩本願功德經》,這經文不但能鎮宅驅邪,還能超度亡魂。


    他的這段經文還算溫和,我的兩個大仙兒都能承受住。他誦經的時候,我也會在這個房間裏打坐靜修,配合他的經文,能深入到很深的定境裏。


    能持囑咐李不狗,他現在的情況比較麻煩,妖人已經盯著他,所以這兩天必須待在房間裏不能出去。李不狗現在是強弩之末,不敢違抗,乖乖聽話。出來進去給我們買日常用品的,就靠著李濤了。


    就這麽過了兩天,還算風平浪靜,這天早上,我正蹲在地上刷牙,就看到門口來了一輛黑色的豪車。司機一路小跑從車上下來,在後排把車門打開,我眼睛瞪大了,看到圓通和尚一身袈裟飄飄而出。


    我和圓通和尚打過幾次交道,這和尚僧不僧俗不俗的,說話吊兒郎當,沒有一點高僧風範,可此時看來,衣袂飄飄頗有點仙風道骨的意思。


    圓通和尚雙手合十,微笑地看著我:“馮施主,我們又見麵了。”


    我趕忙用水漱了口,道:“圓通師父,你這是……”


    屋裏傳來佛號,能持和尚雙手合十走出來,來到門口畢恭畢敬:“師兄。”


    圓通和尚哈哈笑,上前摸摸能持的光頭,能持彎著腰沒有任何怨詞,臉上的表情很是激動。


    我這才恍然:“原來圓通就是你的師兄啊。這麽說,咱們都是老朋友了。”


    圓通和尚做個手勢:“屋裏說話。”他把司機打發走。


    等車沒影了,他這才道:“貧僧正在撫順為一處樓盤開光,所以遲到兩天,聽說有一具很奇怪的屍體,到底是怎麽回事?”


    能持道:“整件事馮施主從頭到尾都經曆過了,就由馮施主說吧。”


    圓通和尚不是外人,他知道的越多對解決這件事越有幫助,我便從認識李不狗開始講起,講他的黑暗夢境,一直到現在找到了他爺爺的屍體,發生了種種怪事。


    圓通和尚極其沉穩,不管如何離奇古怪的經曆,他隻是動動眉頭,一路走進屋子,說道:“先看看屍體。”


    他走到土炕前,看了看李春滿的屍體,用手摸索了老爺子的耳朵、眼睛,又捏開腮幫子細看嘴裏的牙齒,他檢查的比能持要細致得多。


    “死後不腐,眼如獐鼠,玄耳犬牙,這是很明顯的蔭屍。”圓通和尚說。


    李濤和李不狗兄弟兩個也進來了,圍在圓通身邊看。


    圓通隨身背著一個黃色的行囊,放在炕邊,打開之後,從裏麵取出牛皮的卷軸,攤開之後裏麵擺滿了各種小巧的刀具,竟然還有一把手術刀。


    “呦,長老,你這道具挺齊全。”我說。


    圓通和尚淡淡笑:“我以前剛入佛門,就跟著師父學習奇屍八脈,這是我老本行。”他看看老爺子的屍體,道:“麻布裹身,又用了九節紅繩來捆屍,看樣子這個埋屍的人不簡單啊。”


    他指了指刨開的土炕,“裏麵你們仔細檢查過沒有,除了屍體還有什麽?”


    這句話一出,我們麵麵相覷,能持不好意思說:“我們隻顧著研究屍體,忘了細看下麵了。”


    圓通搖搖頭:“師弟,其他人倒也罷了。你從小就跟著我,一起走南闖北遇到多少事,怎麽現在連最基本的東西都忘了。”


    能持紅著臉低頭。


    圓通沒急著看屍體,而是一縱身上了土炕,扶著坑的邊緣,探頭往裏看看。他像變魔術一樣,從僧袍裏取出一根紅色蠟燭,雙指在蠟燭頭上一撚,燃燒了起來,這一套下來簡直神乎其神。


    李濤說:“長老,我們這有手電筒。”


    圓通擺擺手:“我習慣用自然光。”他跳進了土坑裏,舉著蠟燭四下裏看著,又撿起地上的糯米聞了聞,很仔細地檢查著屍床。


    我們幾個趴在坑的邊緣看著,裏麵幽幽的光亮忽閃忽閃,很有些陰森的氣氛。


    空間其實不大,一張炕能有多高,圓通到了裏麵需要縮著腰走來走去。


    走著走著,他便走到了我們視線的死角,不知蹲在那做什麽。


    等了片刻,他忽然直起身子,上半身探出來說:“死者叫李春滿?”


    “對啊。”李不狗說:“是我爺爺。”


    “你爺爺還有個師兄?”圓通問。


    李不狗和李濤互相看看,他們迷茫地說:“這就不知道了。”


    圓通道:“坑下有字,很可能是埋屍的人所留,那人自稱是李春滿的師兄。”


    我們問寫的什麽。


    圓通道:“你們自己看吧。”他從下麵上來。


    下麵空間狹窄,一次最多隻能下兩個人,李濤和李不狗先下去,打著手電看了半天,再上來的時候,臉色很怪異。我和能持再下去看,在土坑下麵的西南角,坑壁從上至下用黑筆寫著小楷。


    字很小,加上光線陰暗,根本發現不了,還得說圓通經驗豐富。


    我和能持打著手電看,上麵的字顏色剝落,字跡還算清晰。用的是半文不白的文言文,大意是本人是李春滿同門師兄,驚聞春滿過世,拜祭時到墓地察看,發現風水奇詭,有屍變之患,便想自作主張把屍體銷毀。遂盜取屍體,可惜年頭太久,屍體已發生屍變,變成蔭屍,最為古怪的是,屍體完全毀不掉,如生毀屍念頭,則會發生種種無法想象的事情。他沒有辦法,便用鎮屍之法暫把屍體藏於主家老宅,日後想到對策自來銷毀。如有人發現屍體,請不要猶豫,務必用各種辦法毀屍,否則後患無窮。


    下麵沒有落款。


    我和能持鑽出來的時候,李濤和李不狗正圍著圓通和尚,讓他想辦法銷毀屍體。


    圓通麵色凝重,說道:“屍體已經存放二十多年,不著急這一兩天。你們如果真想解除這裏的困境,必須聽我指揮。”


    我們四人看向他。


    圓通先點了能持的將:“師弟,你每天繼續吟咒超度亡靈,看護屍體,不得怠慢。”然後又看看我們三個,吩咐道:“三位施主從現在開始,你們的任務是徹查這裏的老宅,我的要求是翻遍每一塊磚頭。”


    “那我們找什麽呢?”李濤問。


    圓通道:“一切你們覺得奇怪的東西都不要放過。”


    我們三人翻騰起整個老宅,用了將近一天時間,就連耗子洞都搜過了,最後還是有所發現。在老宅一個不起眼的屋裏,靠近橫梁的櫃子上有一本全是灰塵的書,這本書本身沒什麽可說,是介紹家常菜的一本老書,裏麵夾著一封信。


    一開始我們對這封信並不怎麽上心,這是李春滿老人生前寫的一封家書,是寫給他的二兒子。李濤告訴我們,他二叔當時在北京上學,是恢複高考之後第一批大學生,當時不知怎麽走了狗屎運,就考到北京去了,土雞變鳳凰。


    這封信呢,就是李春滿老人寫給在北京念大學的兒子,告訴他怎麽處事怎麽做人的。


    我們幾個裏裏外外把這封信看了好幾遍,看不出什麽,還是交給圓通。圓通第一眼就看出問題來了,眉頭緊鎖。


    李濤好奇地問,這信裏難道藏著什麽秘密?


    圓通沒說話,拿信端蠟燭,又跳進土炕下麵。好半天,他從坑裏爬出來,老和尚竟然動容了,喃喃說道:“有點意思。”


    我們被他撩得不行,問到底怎麽回事。


    圓通和尚看我們:“你們竟然沒有發現這裏的問題?”


    李濤說:“哪有問題,這封信我看得都會背下來了,沒看出有什麽問題。”


    這時,李不狗忽然倒吸一口冷氣:“不會吧……”


    說實話,我也沒看出來,問李不狗怎麽了。


    李不狗看著圓通:“長老,莫非是筆跡?”


    “正是筆跡。”圓通道:“這封信和屍坑裏李春滿的師兄留下來的字,筆跡一模一樣。”


    我大驚,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不可能吧。”


    我再次跳進屍坑,拿著信對比牆上留下來的字,可以看出來確實一模一樣。我在心念中招呼黃小天和胡湞湞,黃小天告訴我,不用查了,他一眼就能看出來,一模一樣。


    “有沒有可能這兩個人學的是一種筆體?”我說。


    黃小天沒急著發表意見:“這件事很有玄機,先看看圓通和尚如何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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