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室的門推開,護士推著病床出來,正是兒媳婦。她氣色還好,麵色紅潤,摸著自己的肚子。


    白蓮娘子的兒子過去一把拉住她,激動地哽咽:“媳婦……”


    兒媳婦甜蜜蜜地說:“咱家有孩子了,大夫告訴我,有這麽大……”她用手比劃著。


    白蓮娘子陰沉著臉,沒有說話,和眾人一起把兒媳婦推到病房。護士交待沒有大礙,待會兒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等一個月之後再來複查。


    小兩口在那甜甜蜜蜜地說話,白蓮娘子做個眼色,把我和李瞎子都叫出去。她看看我:“小夥子,你連續兩次來找我幫忙,按說惹下了天大的禍事,我肯定不會放過你。但是呢,每次辦事我都是收了你的錢。買賣公平,出了事我也認了。既然你們現在來了,咱們就要互相幫忙。”


    “對,對,”李瞎子趕緊說:“老姐姐,你有話就直說。”


    白蓮娘子瞪了他一眼,“你也不是個好人,先前你騙我的事情就不和你計較。現在是這樣,你們肯定有事求我,要不然也不能找我這個糟老太太,先說說你們的事。”


    我說,有個朋友中了清香的屍寒之毒,希望白蓮娘子能大發善心,去救治一下。


    白蓮娘子道:“這好辦。先前那姊妹的屍毒不就是我治好的嗎,但我有個條件。”


    我問她,你要多少錢。


    白蓮娘子道:“你們先把我家的農家院買了,也不坑你們,二十萬。”


    李瞎子道:“這個好說,我就能做主,還有呢?”


    白蓮娘子說:“還有一個條件,不管你們用什麽手段,把我兒媳婦肚子裏的東西給打掉。那東西什麽時候掉了,我什麽時候幫你們的朋友治病。”


    我目瞪口呆:“老太太,你這要求也太過分了吧。好不央把你媳婦的孩子打了,這不是造孽嗎?”


    “誰告訴你她懷的是孩子?”白蓮娘子瞪眼:“她在家折騰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是鬼堂的人在她的肚子裏下了個妖蠱!具體是什麽東西還不知道,但絕對不能留著!”


    “鬼堂的人來了?”我趕忙問。


    走廊裏人來人往,說話不方便,白蓮娘子把我們兩個叫到樓梯口,她說了整件事的發生。他們家得了五十萬之後,兒媳婦興致勃勃,家裏活兒也不幹了,見天去鎮上和城裏看房子,白天走,晚上回來,還帶回一摞子樓盤的宣傳單。


    這天,兒媳婦又是晚上回來,喝的醉醺醺,說是今天看房子遇到一個女孩,那女的也打算買房。人家那女孩可有錢了,打扮的花枝招展不說,拿的全是名牌包包。兩人聊著特投機,兒媳婦羨慕女孩瀟灑的生活,女孩也夠意思,晚上請她去酒吧喝酒。她喝的爛醉如泥,女孩沒怎麽碰酒,說晚上還要開車送她。


    白蓮娘子和兒子把兒媳婦抬回屋裏,兒媳婦又嘔又拉,滿嘴胡話,折騰得雞飛狗跳。等她睡過去之後,白蓮娘子給她脫衣服,發現在兒媳婦的衣服腋下別了一朵紙花。


    她打了個激靈,馬上就認出來,這是鬼堂的信物。


    這天之後,白蓮娘子在默默觀察兒媳婦,看看她有沒有反常的舉動。平靜了幾天,沒看出有什麽問題,這天兒媳婦突然鬧開了肚子,疼的不行,白蓮娘子一摸脈,發現兒媳婦脈中藏著陰毒之氣。


    她馬上意識到一個問題,自己家確實被鬼堂盯上了,具體是誰她一時還無法確定。


    為了以防萬一,她鼓動家裏人搬了家,暫住到鎮上,就是為了躲鬼堂的眼線。她想辦法調劑秘方給兒媳婦拔毒,可一上手就發現問題非常麻煩,下毒的手法極其陰損,而且法門獨到。


    說到這裏,李瞎子問:“老姐姐,想必你已經猜出來是誰幹的了。”


    “對!”白蓮娘子咬牙切齒:“從手法來看,肯定是那個小騷狐狸精!我聽媳婦說認識一個花枝招展的小娘們,我就猜出來是她。”


    “誰啊?”我問。


    白蓮娘子從牙縫裏吐出兩個字:“清香。”


    我打了個激靈,馬上道:“不對,不對,清香已經死了。”


    白蓮娘子看我,問怎麽回事。


    我腦子裏一團亂麻,心跳加速,就在幾天前,在朝陽農村的老宅裏,我眼睜睜看到清香的屍體自爆,當時堂屋裏迸濺的都是爛肉和鮮血,我們幾個清洗了好長時間才收拾幹淨,清香屍體的殘骸至今還埋在老宅的後院呢。


    我問白蓮娘子,她兒媳婦中毒的時間。兩下比較,我這麽一算,絕對不可能是清香,清香那時候還在朝陽。


    白蓮娘子問清香是怎麽死的。


    我隻好和她說了實話,說是幾天前,清香曾經到朝陽找過我們,結果死在那裏,不但死了,她的屍體還發生了膨脹自爆,屍骨無存。


    白蓮娘子愣了好半天,興奮地問:“你說的都是真話?”


    “一點假都不摻,”我苦笑:“當時我們幾個光收拾那殘骸,就收拾了兩天。”


    白蓮娘子掐著腰狂笑:“這小騷娘們終於死了,哈哈,終於死了!除了一個禍害。”


    李瞎子道:“老姐姐,你先別急著樂,你好好想想,害你們家的還能是誰?”


    白蓮娘子臉色沉下來,低頭想了想,說:“我認識這種下屍毒的手法,就是清香無疑,她死了還會是誰?”


    我說道:“鬼堂不是有三個女人並列齊名嗎,清香白蓮素還真,會不會是那個素還真呢?”


    白蓮娘子搖頭:“素還真是鬼堂堂主的夫人,她不會走出吉林的。再說她天天日理萬機,鬼堂那麽多事都得靠她這個管家婆照應,怎麽可能單槍匹馬跑那麽遠對付我這個糟老太太。我們娘們平時關係處得也不錯,不會是她。”


    “鬼堂這麽大,還有別的女中豪傑吧。”李瞎子說。


    白蓮娘子道:“話是不錯,但是下毒的手法是吳彪子的獨門秘笈,這老東西可毒了,一輩子斷子絕孫,心腸最壞!他能調教出清香這麽個徒弟都算是奇跡。”


    我一拍大腿:“會不會是吳彪子的其他女徒弟?”


    白蓮娘子歎口氣:“上次收了五十萬,替你們救人惹出了麻煩。吳彪子極其陰毒,管了你們的事,果然連我自己都得搭進去。”


    “對了。”我想起一件事。當時清香自爆之後,她的屍體裏爬出一個會動的人偶,甚是稀奇。圓通和尚說,其實清香早就死了,是這個人偶一直在控製她。


    我把這件事細細說來,白蓮娘子聽得眼珠子瞪得老大,顯然她也沒聽說過這樣的法門。她歎口氣:“我遠離江湖太多年了,如此古怪的法門聞所未聞。沒想到鼎鼎大名的清香,竟然隻是一具被人操控的傀儡!”


    “操控她的一定是她師父吳彪子。”我說。


    白蓮娘子一屁股坐在長椅上,傻了半天,嘖嘖感歎:“吳彪子啊吳彪子,好陰的心計,好深的城府,他說是退出江湖,其實他在背後一直操控著。他居然能操縱著屍體傀儡,搏出和我白蓮娘子一樣的名聲!清香白蓮素還真……誰能想到清香居然隻是一個傀儡。”


    李瞎子道:“現在還隻是猜測。咱們可以想辦法釣出那個給你兒媳下毒的女人,看看她到底是何許人也,然後再想辦法。”


    “對!把她釣出來,我要看看她是何方神聖!”白蓮娘子說。


    她蹣跚著回到病房,我們在後麵跟著。一看到白蓮娘子,她兒媳婦就跟見了仇人似的,臉沉下來了:“媽,怎麽回事,我剛才聽你兒子說,你想讓我打胎?”


    白蓮娘子笑嘻嘻:“媳婦,你看你說的,咱們家好不容易有個後,我能讓你打了嗎。”她來到桌前,拿起草莓:“媳婦,你好好休息,我給你洗洗去,酸兒辣女,多吃點酸的好。”


    兒子長舒一口氣:“我就知道我媽不能老糊塗,哈哈,家和萬事興,多好啊。”


    兒媳婦看到我,她一皺眉:“怎麽又是你,你來我們家幾趟了,怎麽跟癩皮狗似的。”


    還是李瞎子反應快,從兜裏掏出一遝錢放在桌子上:“我們來的匆忙,也沒買什麽,這點錢看著補補身子吧。”


    兒媳婦臉色馬上變了,眉開眼笑,說著謝謝。也不對我橫眉冷對了。


    白蓮娘子提著洗好的草莓進來說:“媳婦,你不是前些日子認識個小富婆嗎,有沒有她電話,聯係聯係和她見見唄。”


    “幹嘛?”兒媳婦警覺地說。


    “你懷孕這麽大事,應該通知朋友一聲,媽到時候好好款待她!”白蓮娘子笑得極為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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