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天的行程,我們一行四人到了吉林的村子。我們這隊組合看起來有點怪,我和李瞎子就不說了,還有能持這麽個和尚,白蓮娘子的老太太。


    村子左右臨山,不遠處靠著大湖,一望無際的苞米地。說窮不窮,說富不富,很普通的東北農村景象。到了村口,看到幾個敞懷穿襯衫的年輕人,一個個橫眉瞪眼地看著我們,叼著煙不像好人。


    窮山惡水出刁民,越是遠離城市的偏遠農村,越是出惡徒。


    我們四人目不斜視從幾個人身邊走過去。自然村的分布比較零落,村裏有一片片的水塘,按說這樣的地理條件,應該很富裕才對,可此地看起來死氣沉沉,水塘周圍沒有看護的跡象,像是野生塘子。


    李不狗來過這裏,他詳細描述了具體的位置,我們找了一圈,有點發蒙。村子看著不大,可地理環境異常複雜,主要是太散落,幾乎家家都不挨著。沒辦法,我們四人隻能分頭去找。


    李不狗說過,吳彪子家的門口貼著老式對聯,他記得右邊對聯少了半拉,是個很明顯的標誌。


    我們四人按照四個方向找出去,我正走在著,旁邊有人打口哨。看過去,有兩個年輕人正靠著摩托抽煙。打口哨的是個穿著花襯衫的人,小頭發錚亮,一看就是小流氓。


    我沒搭理他,繼續往前走。小流氓喊道:“說你呢,聽沒聽見?媽的,是個聾子。”


    兩人跨上摩托車,騎著來到我麵前,橫著攔下:“小子,說你呢,你哪的?到我們湯溝子幹什麽?”


    “找人,尋親戚。”我說。


    “找誰?”花襯衫的小流氓問。


    我說,找一個叫吳彪子的人。


    兩個小流氓對視一眼,我馬上看出來,他們應該是知情者。


    “你找他幹什麽?”兩個人分著煙抽。


    “找親戚。”我說。


    “我曹,”小流氓罵:“從來沒聽說過老吳頭有什麽親戚。你等著,我們叫張哥過來,看看他認不認識你。”


    我問張哥是誰。


    小流氓罵:“曹,張哥是誰都不知道,還說找吳彪子。張哥是吳彪子的徒弟!你等著的。我看你尖嘴猴腮就不像好人,等張哥到了再說。”


    他讓另一個人看著我,然後去打電話了。


    我索性不走,冷眼看他們表演。等了能有十幾分鍾,在苞米地中間的水泥路上,騎過來一輛頗為拉風的大摩托,上麵載著兩個人,前麵騎車的是個帥小夥,穿著打扮那個氣質,和村裏的小流氓完全兩股勁,有點像在國外留學很久的新青年。他後麵載著一個女孩兒,緊緊摟著他的腰,黑色的長發都飛起來了。


    摩托車到了我們近前,一個漂亮的甩尾,“吱呀”一聲停下來,帥小夥頗有紳士風度地扶著那女孩從上麵下來,女孩拍著手說:“歐巴,你好帥啊。”


    小夥子嗬嗬笑笑,拉著女孩的手走過來。兩個小流氓都看傻了,花襯衫遞根煙過去:“張哥,又換女朋友了?”


    小夥子作勢踢了他一腳:“滾蛋。”


    兩個小流氓還挺有眼力見,管那女孩叫嫂子。女孩笑得花枝亂顫。


    這位叫張哥的走到我麵前,十分有禮貌地伸手:“我叫張衝,你好。”


    我很警覺,但伸手不打笑臉人,還是伸出手和他握握:“你好,我叫馮子旺。”


    張衝說:“我是吳炳財的徒弟,聽說你找我老吳?”


    “對。我是他外甥。我聽我媽說,他住在這個村子,好多年沒有音信了,讓我來看看。”我瞎話張嘴就來,這是剛才已經想好的。


    張衝歎了口氣:“兄弟,你來晚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問怎麽了。


    張衝拍拍自己的摩托:“來,上來,我帶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他指著一個小流氓:“你帶著你嫂子,咱們一起去。”


    花襯衫樂的鼻涕泡都出來了,看著那女孩眼神都拔不出來,說了聲“好嘞”,跨上小摩托,女孩大大方方坐在他後麵。


    另一個小流氓苦著臉說:“你們都走了我怎麽辦?”


    花襯衫道:“鑽苞米地去,別跟著我們,我們是要去幹大事。”


    張衝開著摩托載著我一路狂飆,順著路出了村子,而且越來越遠。我有點心驚,這小子不會是把我拉到荒郊野外然後洗劫了吧。要真這麽做,就算是瞎了他的狗眼,我收拾這幾個小流氓還是綽綽有餘的。


    過了一道山坡,張衝的摩托停下來,居然出現一座墳山,密密麻麻都是荒丘野墳,大白天的陽光照不到,陰涼無比。那女孩害怕了,過來拉著他的胳膊:“你們村怎麽還有墳啊?”


    張衝對我這個外人如此客氣,可對自己的女朋友卻張嘴就撅:“這不廢話嗎,哪個農村沒有墳。我告訴你,你要嫌棄俺們村,趁早別跟我處。”


    “人家說錯了還不行嗎,知道了。”女孩眼淚汪汪,緊緊貼著他。


    花襯衫羨慕的都快流哈喇子:“我就佩服俺張哥,真是不慣女的毛病。”


    張衝哼了一聲,當著女朋友的麵說:“咱們村有句老話說得好,打出來的媳婦揉出來的麵。”說著,對女朋友的屁股拍了一下。這女孩小鳥依人,不敢反抗。


    張衝帶著我們幾個順著墳山的一條小路上去,到了半山腰,他指著一處墳說:“我師父就葬在這。”


    我看到是一座老碑,黑色的,上麵紋刻著銘文,寫著“吳炳財千古。”後麵跟著生卒年。


    我看了一眼,驚訝地說:“你師父死在2008年?”


    “啊,十年了。”張衝點燃一根煙:“真快。”


    我腦子一團亂麻,這怎麽可能。李不狗去年到的這裏,和清香過夜的時候,看到一個怪老頭,根據他的描述,白蓮娘子能確定,那就是吳彪子。


    也就是說,吳彪子在去年的時候還活著,怎麽現在又死了十年呢?這會不會是……我想到一種可能,是假墳?


    張衝看我不說話,便道:“這樣吧,一會兒我帶你回村,買點燒紙什麽的,給老吳燒了,然後你就走吧。回去告訴家裏一聲,就說他已經過世了,不用惦記了。”


    我想提清香的名字,猶豫一下還是沒說出口,怕打草驚蛇。清香和張衝是什麽關係,名義上都是吳彪子的徒弟。清香是江湖人,我如果問詢的話,很可能被張衝所警覺。


    我想了想,沒有太好的主意,隻好說:“那辛苦張哥了。”


    “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老吳做過我師父,那就跟我爹沒什麽兩樣,你也是我兄弟。走吧。”他帶著我從山上下來。


    我吱吱嗚嗚說:“這個消息太突然了,我要給家裏人打個電話。”


    張衝無所謂,做了個手勢,讓我隨意。


    我走到避風地方,趕緊給李瞎子打了電話,把情況說明了。李瞎子問我那墳山的位置,他去找白蓮娘子和能持,然後一起過去看看。


    我簡單把位置告訴他,出了村口往東,大概三裏地。等掛了電話,我告訴張衝,我不是自己來的,一行還有其他人,他們都想過來看看。


    花襯衫有點不耐煩:“你怎麽那麽多事。張哥,要不咱們先回村吧,反正你師父的墓地他也知道在哪。”


    張衝倒是很和善:“我送佛送到西,等他們來。”


    張衝看樣子威信很高,他不走,那小流氓也不好意思走。我們四個站在避風處嘮嗑,張衝一邊抽著煙一邊打聽我家裏事,問我吳彪子一些事。我心裏明鏡一樣,他這是在盤我的道,我也跟他打馬虎眼,真真假假打著太極拳。


    正聊著,就看到順馬路開來一輛拉貨的小車,後車鬥裏坐著李瞎子、白蓮娘子和能持。


    車子停下來,他們三個從車上跳下來,李瞎子掏出二十塊錢給司機,讓他先別走。


    張衝和小流氓看到這幾個人,都有點想不到,張衝指著能持問我:“這和尚也是你的親戚?”


    我趕忙說:“這是在長春認識的一位出家人,跟著我一起來玩的。”


    白蓮娘子過來說:“大侄子,你舅的墓在哪呢?”


    張衝說:“阿姨你好啊,你是?”


    來的時候估計白蓮娘子他們已經合計好了,白蓮娘子指著我說:“我是他嬸。”


    張衝點點頭“哦”了一聲,馬上反應過來:“不對啊。老吳是你舅?”


    我點點頭。


    張衝指著白蓮娘子:“她是你嬸?是你叔的老婆?”


    我隻好硬著頭皮點頭。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過來祭奠的也應該是你舅媽啊。怎麽會是嬸子來的,這不是八竿子打不著嗎。”張衝疑惑地看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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