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月當空。


    輕紗般的月光仿佛可以撫平一切傷痛,雨過之後,清澈舒爽的空氣可以讓人心情蕩漾,不過總有些東西是美好現在拂不去、抹不掉的過去,美的風景是需要美麗心情搭配的。


    而古東平的心情並不好,很不好。不僅僅是戰鬥傷勢,戰鬥傷勢僅僅是一部分,更重要是今晚的一切像是黃呂大鍾,正平鑫和的聲音醍醐灌頂般打破了碎夢,也不應叫做碎夢,古東平並非幼稚的人雖然他有時執拗。


    死傷的甲士真的死了,不是招募的臨時炮灰戰士,而是應該和他在沙場在戰場縱橫馳騁的戰友,以一種並不算光彩的方式被屠殺了,袁克偉他的家臣,曾經發誓為他開疆拓土,守護榮耀,最後因守護而死,也是真的死了。


    也許不久的將來就是古東平自己的親人,他的守護,而他絕對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警鍾長鳴讓他體會到了有些人的瘋狂和自己的軟弱,他已經做的足夠好但是還是不夠好,他的殺伐足夠果斷,但是殺的不夠多,他也許殺了不少人,但是地位都不高,男兒當殺人,多殺人,古東平心底想到,殺到讓有些人心寒懼怕,也就好了。


    除了心情,他的狀態也不好,巨蠍動作太快,力道十足,逼得他麵對有些攻擊,不得不采取以傷換傷的方式,巨蠍有幾下是狠狠的落在他身體實處,他的腿骨骨折,胸口有一個血洞,還有被巨蠍體液灼傷的皮膚,他塗上藥粉先堵住血洞,好在巨蠍的毒素被金剛勁消滅了,想到金剛勁古東平不免搖頭苦笑。


    他服下藥劑外傷不會擴散,但是他身體內兩大力量係統出了問題,武道上的源力和肉身方麵的金剛勁全消耗殆盡,源力還好一點他節點根基還在這一會已經恢複了一些,自從上次金剛勁突破,他的源力品質又有所進步幾乎快到了他境界的極致。


    與源力相比金剛勁需要重新凝聚,金剛勁的潛力被他從骨髓深處壓榨,過分的透支讓他恢複起來很慢,就好像重病之人病去如抽絲,金剛勁也要從細絲開始恢複、提煉,好在底子,不用重新複製一遍服下王血藥劑的經曆,要不然古東平真可能會哭。


    當然按照他的心得體會,金剛勁的那股意境奧義他隱隱把握住了,簡單來說就是“執念”,“我執”之類的東西,將外在的壓力和內在的委屈憤怒作為一種燃料去催化龍象功,消耗掉原來積累,新的積累自然會殘留在肉體,如今古東平單單是肉體,不用金剛勁的輔助加成,他的肉體一擊也許沒有剛才爆發變態,但是穩穩踏入二階戰力,龍象功無愧於黃類巔峰武學。


    新的肉體強度上重新修煉出來的金剛勁品質可想而知,可能會有一些驚喜,這也算是因禍得福。


    他身上的傷隻是這次刺殺損失的一方麵,一小方麵。


    讓他心痛的是三階僵衛的自爆,甲士的犧牲還有袁克偉的死。


    僵衛自從獅王行藏開始就是他手中重要的一張牌,一場雨過去,僵衛沒了,火焰石也沒有了,他的底牌少了兩張,而且都是戰略級的底牌。


    另一方麵甲士的統計結果出來了,戰死八十二人,重傷三十五人,剩下的八十三人全是輕傷。


    這一場戰鬥古東平中隊甲士損失盡半,損失不可謂不大,這種損失家族不會補充,及冠後的古東平,他的所有行為都要為自己負責。


    也不是沒有收獲,死裏逃生,對於甲士,對於古東平來說都有後福,活下來的甲士,歸心了,簡而言之以後的底子夯實了,經曆血與火,才能體會血像火燒的心境。


    謝飛鵬從戰車車廂內搬出一箱藥劑,古東平對他點了點頭,這些藥劑不算多珍貴和他手裏的沒辦法比,他用的藥劑是張欣親自準備的,雖然沒有達到生死人肉白骨的效果,但是治愈三階以下武者的普通重傷很輕易,相對而言這種藥劑沒辦法批量。


    批量藥劑效果差了些,但是對於這些甲士足夠了,謝飛鵬胸口塌陷武裝破損,臉上也掛了彩,六名家臣包括狼孩身上都有傷,隻不過輕重不同,這一場戰鬥損失可謂慘重,要是古東平不及時自爆僵衛,破了陣列,最後結果隻怕更加淒慘。


    謝飛鵬也隻是服下藥劑壓製了傷口就開始處理甲士的問題,重傷的甲士耽誤不得,幸好有狄克在一旁幫忙,巨人血脈可不隻是簡單的增加力量,身軀變大。本身的自愈能力相當變態,有些高階巨人斷了頭都能生出來,狄克雖然沒法和高階巨人相比,但即使是短肢,憑借他的自愈能力也能緩慢恢複,比人類要強多了。


    狄克的一隻手被巨蠍給夾碎了,狼孩可以用變化控製巨蠍,但是狄克隻能硬上,但是肉眼可見的恢複速度,很快恢複的差不多――在狄克心裏差不多就是不流血就行,他在幫忙搬運重傷員,有些重傷甲士不僅僅是內傷,巨蠍傷害還在外傷,斷手斷腳很正常,一名重傷員至少需要三人照料,而眼前這些人全都是傷員,也隻能將就,好在戰士多受傷,或多或少在處理傷勢有一手。


    狄克剛放下一個重傷員,伸手接住謝飛鵬扔來的藥劑,謝飛鵬道“快服下吧,少爺說頂級戰力要先恢複!”,狄克咧嘴一笑道“我不需要巨人,你可不要小看巨人血脈!”說著一把將藥劑灌進半個胸口坍塌的甲士口中,狄克舉起另一隻還有些血肉模糊的胳膊,炫耀式的揮了揮手,謝飛鵬搖頭失笑,想說的話咽了下去,那瓶藥劑可不簡單,古東平自己都沒有多少。


    另一邊還在繼續,打掃戰場並不簡單。


    古東平讓齊思文和紀小穎將巨蠍的骨肉找來親自用手震碎,挑出精華,讓兩女煲湯,不需要火候能喝就行,邪武化生和武者不同,類似於異獸,一身血肉都是精華,恢複傷勢比藥材都要好,至於他們算不算人類,古東平已經不再考慮了,有用就可以。


    狼孩受的傷也是頗為嚴重,在靈異的小隊中幾乎是他一人控製住了巨蠍,要不然甲士傷亡還得擴大,陣列被破前空間異能失效,他躲避移動能力直線下降。


    防久必失,巨蠍打法無賴,不懼打擊,你打我百下沒事,我打中你一下就死,戰鬥中他被巨蠍附肢打中,大腿當時直接血崩,身受重傷,好在陣列被破後狼孩異能發揮作用,勉強和巨蠍持平,拖住了巨蠍腳步,要不是他甲士傷亡還得擴大。


    狼孩的價值在這場戰鬥中發揮的作用是所有家臣的總和,強就是強,他們之間確實存在差距。


    二階邪武的攻擊防禦比普通同階武者要強,古東平要是沒有強行使出嘯月,憑借前世對他邪風天蠍的了解這戰鬥不會輕易結束。


    邪武的邪在於難以預知。


    中年武者最後身化蠍巢這一招是邪武最可怕的地方,他們已經不是人了,身體內裏做過什麽改造難以查探,但是一但改造往往藏著殺機,像第三階段的天蠍,有劇毒,可飛行,螫針更是號稱無物不破,這種密度的攻擊,古東平不當斷則斷後果他自己都不敢想。


    忙完手上的活計,古東平叫來謝飛鵬,他正在將傷員簡單安置,服下藥劑重傷員的傷勢有了緩解,震碎完巨蠍血肉空出了手,古東平一邊撕掉身體上的爛肉一邊凝重道“藥劑數量數量夠麽?這些重傷員怎麽樣了?”


    謝飛鵬被他叫來時已經忙的焦頭爛額,此時眉頭高高皺起情況顯然不樂觀“藥劑有限,隻能按照傷勢來,一部分藥劑優先分發給了還存有戰力的輕傷員,讓他們盡快恢複戰力,保持警戒,剩下的藥劑優先治愈刻不容緩的重傷員。隻是巨蠍攻擊下非死即殘,重傷員中已經有六七個快抗不過去了,沒有戰地醫生我們的小隊還是經不起這種強度的戰鬥。”


    聞言古東平點了點頭,三十五人重傷能救回來一半就不錯了,同時對謝飛鵬居安思危的心思很滿意,對甲士犧牲他同樣心痛但是有些事有些時候必須冷靜對待,優先戰力輕傷員是為了形成戰鬥力,這是自保前提,是一切基礎。


    另一方麵戰地醫生的招募應該提前了,戰地醫生是擁有作戰能力的醫護人員。


    這種人才比普通戰士珍貴多了,一般是藥劑師才有資格發展,戰地醫生是特殊職業,危險性大,既然他有參與來年東陸大戰的打算,這些都要提前準備,不過也不急於一時,戰地醫生小隊組建即使以他的身家,還得慎重考慮考慮,本來明山順挺好,但是古今億把人扣住了他就要另想辦法了。


    古東平對於謝飛鵬的能力從來沒有過懷疑,他總是理得清利害關係。


    他心裏思緒萬千但是不影響他冷靜判斷,看了看天色和躺在地上的甲士們,古東平沉聲道“重傷甲士有救護可能的一律移到戰車車廂,讓他們去哪裏靜養,沒有救護可能的那就給他們一個痛快,不要讓他們再遭罪,讓他們痛痛快快的走!”


    一旁謝飛鵬心中不忍但依然沉默默點頭,他道“車廂太小,還是在運兵車中好一點,容納人數多。”


    古東平想都沒想說“要是放不下,把車廂裏麵的雜物拆件下來,那裏麵部件總比不上人精貴!還有,戰死的甲士屍體分類,單獨火化,之後我要為他們立碑的,他們都是我的甲士,是要有名有姓的,我要讓他們留下痕跡!”


    最後謝飛鵬像是想到了什麽說“這事是否稟告老爺?”以前的他會直接稟報,但如今他是古東平家臣,必須請示他。


    古東平罷了罷手道“這事我會親自告訴,不過債還是自己去要才舒服,這件事沒完,家族現在也是焦頭爛額精力牽扯不少,不易分散過甚,當下我們還得靠自己。”


    見他有了主意謝飛鵬沒再多問,點了點頭去忙了。


    低聲哀嚎在曠地上傳來,久久不絕,輕柔月光撫慰不來將要死亡或受著沉痛煎熬的心,因為他們的雙眼蒙上的是鮮血,掛念的也許已不在。


    一個甲士躺在那裏苦苦煎熬,不甘閉目。


    一道貫穿傷口從他的前胸到後背幾乎穿過了整個上半身,巨大的血洞汩汩冒血,甲士的意識已經快要枯萎但是眼睛睜的很大,來死亡訓練營作訓的都是心有執念的。


    另一個甲士跪在一旁,握住他的手,在他反複耳邊低語“兄弟別怕兄弟別怕”手不停的摩擦著他的手背,然後甲士緩緩拿出一把刀,頭輕輕貼在奄奄一息痛苦掙紮的甲士額頭上。


    一滴鹹澀液體慢慢滴落,滴在空曠大地上。


    甲士緩慢平穩的送出了手中刀,噗嗤一聲,似有花瓣飄落,似血紅豔。


    受傷甲士如釋重負的鬆了緊握的手,結束了痛苦,陷入了永眠,做完後拿刀甲士貼在他的額頭並未起身,伸手握住那隻快要跌落的手,為他蓋上了朦朧的眼睛,此時風月無痕。


    同一時間,不同卻相似的上演著這一幕,戰爭從來不是遊戲,古東平的手緊緊攥住不停告誡自己,所以要死還是死別人吧!


    人死了,血還在流,澆灌空曠大地那些旺盛地青草黃花。


    人冷了,血還熱,明年這片土地會更加肥沃!


    古東平坐在車頂靜靜看著,他要記住他們的每一張臉,這些是他的兵,為他而生,為他而死,彭書為都可以為了甲士解槍受辱,他古東平難道還不如被自己殺死的人麽?血債是要用血來償的。


    他反複提醒自己,血債是要用血來償的。


    血債是要用血來償的!


    突然一陣刺耳的鳴笛聲打破了寂靜的夜,遠遠來的探照燈讓曠地如同白晝,那些還有戰力的甲士,皆是提刀上前,坐在車頂古東平半眯了眼轉身看著駛來的車輛。


    兩車隊並列行駛,車隊上戰旗飄飄,一朵帶刺玫瑰在探照燈下,宛若開放。另一輛車上是一把插在地上的巨劍,靜靜安放,勾連天地,古東平心道“是紅玫瑰軍團和巨劍軍團”。


    車隊人顯然注意到了前麵狀況停了下來,從車隊上走下來了不少人。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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