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回到東方居,趙慕賢的心情非常複雜,東方家所有的人像在迎接一個曆劫歸來的家人似的,為她準備了一場盛大的晚餐,大家開心地吃著,喝著,笑著……


    但她吃不下,笑不出來,因為,東方家才是她真正的劫難,回到這裏,不但不安全,反而更危險。


    說來實在很諷刺,東方風華把她從黑靖手中救出來,是為了要殺她,這種邏輯,完全不合邏輯,可偏偏就是她要麵對的事實,一個令人抓狂的事實。


    一想到此,她的心就像被什麽撕扯著,即使現在他正坐在她麵前,溫柔地為她的臉上藥,看來像是充滿憐惜的樣子,但她心裏明白,他隻是怕「祭品」受損,隻是這樣而已。


    「黑靖下手真重……痛嗎?」東方風華蹙著眉,以家傳藥膏輕輕塗抹她的臉。


    她怔怔地看著他,好想告訴他,她的心比臉還痛。


    尤其,在發現自己愛上了他之後,心痛,就一直沒停過。


    「怎麽了?你從一回來就變得很安靜。」他盯住她,輕笑。


    「晚餐時,傾國說,我被黑靖抓走之後,你暴怒得像個大魔王……」如果不是有自知之明,她還真的會以為他是為她擔心。


    「我隻是太生氣……」他撫著她的臉,哼道:「因為你居然想從我身邊逃走。」


    「所以,你隻是生氣?」她忍不住想再確認一下。


    「不然呢?你以為還有其它原因嗎?」他挑眉。


    「不……我想沒有。」她心一緊,悵悵地道。


    「怎麽,你看起來好像很失望的樣子?」


    「是啊!有點失望……」


    「為什麽?」他的手停住,看著她,眼瞳深沉。


    「我想,我和黑靖那家夥在一起,也許活命的機會還大一點。」她嘲弄地道。


    他眉鋒輕輕皺起,沉聲道:「你的意思是,你寧可我沒去救你?」


    她深深看他—眼,酸澀地反問:「我到底是被你『救』了回來,還是『抓』回來?到底,是脫離險境,還是……更接近地獄?」


    他臉色冷肅。


    「看著你們全家歡慶著我的歸來,我就哭笑不得,更覺得很荒謬,好像有多麽高興我還活著,隻是……你們愈開心,我就愈難過,因為,你們要我活著,隻是為了要我為你們而死……黑靖說得沒錯,你們是一群披著人皮的狼,你們在乎的隻是你們家族的詛咒,根本不管我的生死。」她略顯激動。


    「黑靖說的話,你記得這麽熟?」他眼睛微眯,聲音裏隱隱有了火氣。


    「因為他說的都是真的,就算我瞎了、殘了,隻要還有一口氣,對你們來說都還有利用價值,所以,別說被打了一巴掌,就算我真的被折斷手臂,你也不會有感覺,何必還一副假惺惺的樣子幫我上藥?」


    「哦?看來你們聊了不少,那他還說了什麽?」他俊臉一沉,冷冷地問。


    「他還說,你不會把我放在眼裏,你對我的好,隻是要我自願為你犧牲,你根本隻是……」她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的臉突然湊到她麵前,靠得好近好近……


    「說啊!隻是怎樣?」他語氣輕柔得嚇人。


    她怔了怔,向後退縮了一下。


    「怎麽不說話了?說啊!」他更咄咄進逼。


    一股怒氣陡地升起,她不想再被他的氣勢壓倒,吸口氣,大聲道:「我為什麽要把和黑靖說的話都告訴你?我和他聊了多少與你無關,我和他談什麽也與你無關——」


    她的話陡地中止,因為,她的唇毫無預警地被他封住。


    緊緊的,狂霸的,不留一絲空隙,仿佛要用這個吻悶死她,不再讓她有機會頂嘴……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她眼睛圓睜,驚愕,喘不過氣——


    他擰著眉,帶著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的妒意,攫吮著她那口口聲聲說著黑靖名字的嘴,阻止她再在他麵前提起別的男人。


    太不小心了,她明明知道,東方風華看似斯文俊雅,事實上也是有脾氣的,而且發狠起來還很可怕,為什麽還傻傻地想挑釁他?


    她的驚慌很快就被他熟練的唇舌給淹沒,在他灼熱的攻擊下,氣勢不但被徹底壓倒,還胡裏胡塗地跌進他迷魅的氣息中,完全沒有反抗的意念,甚至,她的心還為此亂顫悸動,好希望他能就這樣吻她千年萬年。


    雙唇緊密交纏,呼吸急促而紊亂,一團火苗在兩人之間進燃,焚燒著彼此的心跳和脈搏,焚燒著僅存的理智……


    倏地,他像是驚覺了自己內心某種情愫,猛然突兀地又推開她,暗喘一口氣,揶揄地盯著她道:「你好像很喜歡我吻你,慕賢。」


    她呆了呆,睜大眼,臉頰迅速著火。


    「你愛上我了,是吧?」他笑問。


    「才沒沒沒……有,我一點也不愛你……」她的胸前強烈起伏著,慌張結巴地否認。


    「撒謊!你明明就對我有感覺。」他伸手撫著她滾燙的臉,心裏的妒火瞬間全熄,對黑靖這個人也不再介意。


    看他一臉斷定的自信,她就有點生氣,打掉他的手,紅著臉撂話:「沒有,我對你一點感覺也沒有!即使你現在就在我麵前死去,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真的嗎?」他眉輕輕一挑。


    「對,我更不會管你家的什麽鬼詛咒,那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她故意裝得冷漠。


    「唔……」他突然按住胃,向前倒下。


    她驚呼,急忙扶住他:「啊?你怎麽了?」


    「我的胃……」他悶聲道。


    「胃怎麽了?又痛了嗎?」


    「嗯……」


    「要不要吃藥?我馬上去拿!」她一臉擔憂,著急地正轉身想衝下樓去幫他拿藥,就聽見他的笑聲。


    「嗬……」


    她一愣,回頭瞪他,立刻恍然自己又被耍了。


    「慕賢,你其實很在乎我嘛。」他笑得俊美迷人。


    「東方風華,你……你這個可惡的家夥!」她火冒三丈。


    「可惡,卻又讓你心動,不是嗎?」他揶揄。


    「鬼才會對你這種壞家夥動心,如果被我逮到機會,我一定要逃得遠遠的,讓你永遠找不到我!」她氣得大聲撂話。


    「你逃得再遠也一樣,『東方狼』沒有找不到的人,不論是活人,還是死人。」他輕哼。


    「你……」她一陣氣結,坦白說,見識過東方狼的能力之後,她明白他說的一點也不誇大。


    「我說過,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因為,沒有你,我會死啊!」他似正經又帶點輕佻地道。


    她一愣。


    沒有她,他會死……這句明明就像情侶間生死相許的情話,此刻從他口中說出,卻充滿了諷刺,紮得她整顆心驚顫刺痛,水氣忍不住漫上了眼眶。


    「慕賢?」他看她神情霎變,收起玩鬧的心,胸口頓時為之窒悶。


    「不要老是用這種話誤導我!你隻把我當成修補美人瓷的材料而已,我對你來說就隻有這個意義,對吧?」她心痛地低語。


    在他心裏,她的存在,也許還不如那個美人瓷盤,她的價值,就和堆在工作室裏那一箱箱「高嶺土」和「鬆材」一樣,隻等著被丟進高溫的窯洞燒焚……


    他怔了一秒,不自覺地想揉撫她的頭發,但一伸出手,卻握拳收回,起身走向落地窗,背對著她。


    她對他,真的隻有這個意義嗎?


    她被黑靖帶走的那一刻,他反常地大發雷霆,反常地狂怒暴躁,那時,天驕就曾問他——


    「你真正擔心的是什麽?是『解咒的祭品』,還是『趙慕賢』這個女人?」


    天驕的問題,挑起了他內心那一個他總是刻意去忽略的點,那個正在他心裏慢慢擴大的點,那個……他想盡辦法也除不去、壓不下的點……


    那個點如果是名詞,它就叫「趙慕賢」;如果是動詞,那它……


    也許就是「愛」。


    他騙不了自己,其實他很早就發現,他喜歡慕賢,不由自主的,情不自禁地,被她的率真爽朗吸引,才會喜歡鬧她,逗她,對她好……


    但,在「家族詛咒」的前提下,他不會讓個人的小小愛情破壞了讓整個東方家重生的機會,相對的,他也不會讓她動搖他的心誌。


    無論如何,她都必須死,而他也不會手下留情。


    即使知道,她也愛著他。


    趙慕賢望著他頎長的背影,心裏比誰都明白他沉默的意思。


    這樣也好,他不愛她,那她就不會有想為他死的笨念頭,不會傻傻地真想用自己的命換他的命……


    兩人之間一陣無言,各有各的心思,這時,東方風華的手機卻響了。


    他蹙了蹙眉,打開接聽。「什麽事?仇總管。」


    「大少爺,有人闖進了工作室!」


    「什麽?」他俊臉乍變。「別驚動其它人,我馬上過去。」


    「是。」


    關上手機,他轉頭對她道:「你先休息,我有事要處理。」


    「等——」她還沒問出發生什麽事,他已匆匆離開,往後園走去。


    到底是什麽事讓向來冷靜的東方風華急成這樣?她莫名地有些忐忑不安,偷偷溜出房間,跟了出去。


    樓上樓下都一片安靜,夫人們早已就寢,其它人似乎各有各的事,東方天驕出差香港,東方傾國用過晚餐後就回房間去了,至於東方絕世,那小子像鬼一樣,似乎常常夜遊,她從來不知道他在忙什麽。


    她小心地穿過客廳,走向後園,正納悶東方風華跑哪裏去了,就看見他和仇總管急忙走進上次她進去過的那間大型燒製東方瓷的工作室。


    工作室裏……出了什麽事嗎?


    她不由得往前,趁著門自動關上前,悄悄地閃了進去。


    工作室占地不小,就像個大型倉庫,她躲在燒瓷的材料架後方,看著東方風華站在那個放著「美人瓷」的保險庫前。


    她睜大雙眼,驚愕地發現,保險庫竟然開著。


    「大少爺,『美人瓷』……」仇總管驚呼。


    東方風華舉起手要他噤聲,然後,他的目光轉向進入窯洞的那扇門。


    仇總管會意,拔出槍,閃到門邊。


    東方風華按下遙控開關,突然間,整個窯洞燈光乍亮,裏頭躲藏的人頓時無所遁形。


    「魯默大師,是你!」仇總管驚訝地大喊。


    魯默佝僂地站起身,眯起眼睛,桀桀怪笑。「嘿……真是的,來得真快啊!害我來不及離開……」


    東方風華冷凝著臉,瞪著他,以及他手中抱著的—個大木盒。


    「魯默,把『美人瓷』還來。」他伸出手,森然地道。


    聽見有人闖入工作室,他就在懷疑會不會是魯默,因為除了東方家的人,知道大門和保險庫密碼的,就隻有這老家夥。


    隻是,親眼看見他偷了「美人瓷」,他還是相當震驚。


    以前的魯默,明明不是這樣……


    「大師,你竟然想偷走『美人瓷』?」仇總管簡直難以置信,這個和東方家熟識了好幾年的堪輿大師,居然會做出這種事。


    「『美人瓷』是傳世極品,價值不菲,人人皆想得到啊!嘿嘿……」魯默緊抱住木盒一步步走出窯洞,笑得非常詭邪。


    趙慕賢偷看著這一幕,驚駭不已。怎麽魯默大師竟會想偷走美人瓷?他和東方家不是朋友嗎?


    東方風華見他眉心布滿黑氣,眼睛也閃著妖氣,心一凜。


    不對,魯默的模樣有點奇怪,似乎不像原來的他。


    「魯默大師,你到底是怎麽了?」仇總管怒喝。


    「我要這個『美人瓷』啊!我必須把『美人瓷』帶回去……帶回去……」魯默嘴裏碎念著。


    「帶回去?帶回去哪裏?」仇總管愕然。


    「帶回黑靖那裏去嗎?」東方風華冷冷地道。


    魯默聽到黑靖的名字,全身抖了一下,突然狂笑。「哈……東方大老板好聰明啊!隻可惜,太聰明的人都不長命!哈哈……」


    躲在遠處的趙慕賢看得也是驚疑不定,魯默這老頭是生病了嗎?變得好古怪……


    「我真是太小看黑靖了,他居然會從你身上下手……」東方風華哼道。也許,魯默在飛抵台灣之前就已被黑靖盯上,並在他身上動了手腳。


    「少爺,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魯默大師他……」仇總管驚問。


    「我想,他被人下了『鬼降頭』了!」東方風華沉吟推測。


    「鬼降頭?」


    「那是一種苗疆的蠱術,厲害的,甚至可以用來操控人,致人於死。」看來,黑靖身邊也有個麻煩人物。


    「什麽?」仇總管臉色微變。


    「魯默之前就提到這種邪術,他比誰都知道這種東西的可怕,沒想到,真的遇到了,他也無法防範。」東方風華看著魯默邪氣的臉,心頭猛地一突。


    嗯?魯默是在三個月前莫名其妙地向他提起「鬼降頭」,而且說得很詳細……


    這麽巧?魯默才提過,就發生這種事?


    難道魯默早就知道他自己會遭到侵襲,才特地告訴他?


    「有什麽辦法解開這種降頭?」仇總管又問。


    辦法?有,魯默說了——


    「鬼降頭是個極陰狠的蠱術,中蠱的人會成為人偶,被操控,被附身,甚至發狂,很難再回複自我,要除去這種妖術的唯一辦法,就是殺了施降頭的人,或者,直接殺了中降頭的人……如果哪天我中了這種可怕的降頭,變得不再像我,東方,你就殺了我吧!反正我也活夠了……」


    魯默啊魯默,你這老家夥早就算到這一步了,是吧?


    回想起魯默有如遺言的叮囑,他不由得為之肅然。


    「辦法隻有一個,就是殺了他!」他在心裏感歎,他誤會了魯默,這老家夥早已替他想好對策了……


    趙慕賢聽不太清楚他們的對話,她沿著一箱箱剛從中國進口的「高嶺土」木櫃後方,慢慢地靠近。


    「要殺了魯默大師?怎麽可以?大師一死,你怎麽辦?再說,萬一傷了瓷盤……」仇總管急道。


    「比起魯默,瓷盤更重要。」他也知道魯默不能死,但他必須做選擇。


    「嘿……你們再討論也沒用,這『美人瓷』我說什麽都不會還你們!」魯默猙獰地笑道。


    「不交出『美人瓷』,你也一樣走不出東方居。」東方風華冷峻地盯著他。


    「我也不一定得走出這裏。」魯默賊笑著,打開木盒,將美人瓷拿了出來,缺了一角的美麗圓盤,在燈光下閃著晶瑩剔透,卻又帶點不祥的血紅色澤。


    東方風華臉色一變,仇總管則驚喝:「魯默,你想幹什麽?」


    「這個瓷盤,等於是東方家的命哪!如果我一不小心……」魯默說著故意惡劣地手滑了一下。


    「魯默!」仇總管嚇得大喊。


    趙慕賢也嚇出一身冷汗,差點叫出聲,趕緊捂住自己的嘴。


    魯默是在幹什麽啊?要是美人瓷破了,東方家的詛咒就真的無解了!


    魯默看著東方風華鐵青的臉,桀昂怪笑。「嘿嘿……東方風華,這瓷盤害你們不淺,想必你非常痛恨它吧?不如,就讓我幫你們把它處理掉……」


    「少演戲了,黑靖,你舍得弄壞它嗎?」東方風華直接喊著黑靖的姓名。


    魯默的身體抽震了一下,神情扭曲,臉色忽黑忽紅,然後,從他口中發出的,變成了黑靖陰柔的嗓音。


    「哎呀,被你看穿啦,東方風華。」


    「你沒本事打贏我,就隻能利用邪術嗎?」他譏諷道,心裏對他隻會耍陰招更加不屑與厭惡。


    「我為了達到目的,向來不擇手段,如果還是得不到,我就毀了它!這是我的習慣哪。哈哈……」黑靖利用魯默說話,感覺詭異極了。


    「那我今天就幫你改掉這不良的惡習!」他說著向仇總管遞了個眼色,兩人同時閃身欺近魯默。


    不料黑靖早有預謀,竟突然將圓盤用力拋向遠處,大吼:「看我把它摔個粉碎!」


    「不!」仇總管驚駭地抬頭看著圓盤呈拋物線落下,衝了過去。


    東方風華的動作更快,他反身如箭一般竄向圓盤,伸手要接,就在此時,魯默卻倏地拔出手槍,對準他的背心發射。


    「大少爺!」仇總管眼尾瞥見,轉身厲吼,緊急拔槍,卻已慢了一秒。


    而東方風華明知魯默從背後暗算,也無法閃躲,因為,即使挨一槍,他也得先搶救美人瓷。


    就在他抱住美人瓷的瞬間,兩聲槍響前後發出——


    「砰!砰!」


    仇總管的子彈精準地貫穿魯默的心髒;至於魯默的子彈,並未擊中東方風華,中彈的,竟是趙慕賢!


    她在這危急的關頭,飛奔出來替他擋下了這一槍……


    「趙小姐——」仇總管驚恐大喊。


    東方風華心頭大震,猛然回頭,正好看見她中彈後仰——


    時間似乎在這一秒凝結了!


    整個世界,連同他的心,他的腦,都停止了運轉,他隻感到空洞,冰冷……


    趙慕賢其實並沒有想太多,看見魯默拔槍,她的身體已先動了,像是出自於一種本能,一種不需要思考就自動自發的行為,一種寧可為他奉獻一切,也不希望他受任何傷害的……愛。


    所以,她不覺得痛,一點都不痛……


    「少爺!」


    仇總管的呼喊讓發愣的東方風華回神,他將美人瓷往旁邊一丟,急忙伸出手抱住她。


    「慕賢!」看著她胸前迅速漫開的血紅,他臉色冷白地按住傷口,手,微微顫抖。


    「呼……呼……你……沒事吧?」趙慕賢抬頭看著他,不停地喘氣詢問。


    「你這個傻瓜!你衝出來幹什麽?」他嘶聲怒斥。


    「我……我、我救了你……你為什麽……生氣?」她臉色慘白,愈來愈吸不到空氣。


    「你救我?誰教你救我了?你不是說我死了你也不會管的嗎?你有沒有大腦啊?你以為你這樣做我就會感激嗎?你……」他憂急得一陣狂罵,似乎隻有如此才能減輕胸口那一陣陣擠迫的窒息。


    仇總管衝過來,對著狂亂的東方風華道:「大少爺,別再罵趙小姐了,得快點將她送醫!」


    他一呆,才驚覺她快失去意識了,而她的血,沾滿了他的雙手,看起來就好像是——


    他殺了她!


    他悚然變色,血液瞬間逆流。


    原來,殺她的感覺是這麽的……痛!


    「大少爺,你冷靜點,趙小姐中槍的部位應該不是要害。」仇總管按住他的肩安撫。從小到大,很少有什麽事能讓東方風華發狂,但最近他兩次發火暴躁,都是為了趙慕賢。


    他怔愕了一秒,隨即抽氣急吼:「對,得送醫,得快點……叫救護車!快聯絡『十一』!」


    「你別急,『十一』就快到了……」


    「東方狼」中排行第十一的專屬醫生「十一」是東方家的家庭醫生,平時都駐守在東方居外的守衛別墅中,隨時待命。


    「不,太慢了,我送她過去!」東方風華等不及十一到來,一把將趙慕賢橫抱而起,往外邁步,但腳才跨出,卻踢到了東西,他低頭一看,竟是「美人瓷」!


    這個剛才令他奮不顧身,舍命也要保全,東方家最重要、最珍貴的物品,居然被他像雜物般丟在一旁,而且,圓盤缺口處不知何時竟多了一道裂痕……


    他心頭巨震,緊緊抽疼著、糾結著,隻是,這份抽疼,這團糾結,並不是為了這個瓷盤,而是為了他懷中的趙慕賢!


    她對他的意義,非比尋常,他終於領悟,比起家族的詛咒,比起自己的性命,他更在乎她。


    他……無法讓她死!舍不得她死……


    但,這樣他等於背叛了奶奶、母親,還有弟弟們,背叛了東方家……


    他該怎麽辦?


    身為長子,從小就把解除東方家詛咒當成畢生責任的他,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最愛,同時又守護東方家的未來?


    這是個難題,痛苦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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