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把大門關上,我吩咐他把窗簾都拉上。我深吸了口氣,用法力感應這些陰物,我都有點怕了,一旦陷進什麽不可名狀的境界裏,很可能回不來。


    我把黑色的項墜捏在手心,慢慢垂下眼簾,進入定境。這是我最近修行發現的,心平氣和的時候才能最大調度法力。


    法力如潮水一般湧來,慢慢貫通在手心,我用意念調動法力去滲透這枚項墜。


    法力到底是什麽,沒有修行的人很難理解,它不是道家傳統意義上的“氣”,更類似一種感覺,隻有修行其中的人才明白和體會,很難傳達。


    法力一灌注到項墜裏,瞬間我就感覺到周圍的場景變了。


    因為垂著眼簾,一時間很難去觀測周圍的變化,耳邊聽到小魚一聲驚呼。


    溫度在極速下降,我張開嘴,竟然一股白氣從嘴裏噴出來,突然間似乎到了冬天。我緊緊捏住手心的項墜,緩緩抬起頭。


    我坐在一條大江的岸邊,周圍大雪紛飛,地上天上都是茫茫雪片,我的肩頭結滿了冰花,舉目四望,一片荒蕪。


    眼前的大江奔流不息,浪花翻卷,激流勢不可擋。能看到大江中間,站著很多的黑影,像是一個個人,他們似乎在走向江邊,還沒走兩步就被大江的浪花卷飛了。


    按說這樣的場景,江水聲音應該很大才是,可我什麽都沒有聽到,耳邊極度靜謐,隻有雪片在飛舞。


    我知道這裏是幻境,是這塊石頭激發出來的,有些納悶也有些震撼,這石頭到底是什麽來曆,這裏又是什麽地方?


    我回過頭,這一看驚住了,身後很遠的地方,看到了一片花海,花的顏色很詭異,像是用鮮血染過了一般,鮮紅鮮紅的一大片。最古怪的是,明明鮮花滿地,卻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跡象,隻能感覺到死氣沉沉,那些花仿佛被死亡澆灌而開。


    這片花的紅色海洋,有一種奇怪的魔力,要把我引入進去。這時,我看到了一個人影,正是小魚,他渾身落滿了雪花,整個人像是白色的雕塑,踉踉蹌蹌向著花海走去。


    就在這一刹那,我感覺到了很深的恐懼,還有一股不祥之兆。


    我低下頭看著手心裏的黑色石頭,它竟然變成了淺灰色,黑黝黝的色彩已經褪去。


    我大吼一聲猛地收回法力,瞬間天旋地轉,眼前所見的所有情景如同扭曲空間,突然崩壞。我慘叫一聲,“暈啊。”,真的暈了過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感覺額頭涼涼的,我慢慢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字畫店的椅子上,額頭鋪著濕濕的毛巾,手很涼。又摸了摸鼻子,兩個鼻孔竟然都堵著衛生紙。


    小魚一臉驚恐坐在我對麵,看我醒了長舒口氣:“強哥,你可嚇死我了。”


    我問怎麽了,小魚說,剛才你中斷了法力,兩個鼻孔血流不止,我不知道用了多少衛生紙才止住血,都想把你送到醫院了。


    我艱難動了一下:“剛才在幻境裏……”


    小魚喉頭動了動:“強哥,嚇死我了,我長這麽大還沒這麽怕過,你是不是也看到了江水和花海?”


    “我看到你正在走向花海,沒有辦法就強行中斷法力。”我說。


    小魚心有餘悸:“剛才那裏到底是什麽地方啊,那片遍地紅花真的很美,卻美的那麽邪異,一看到它們我就控製不住自己,忍不住要走近。”


    我坐起來,渾身乏力,像是連續幹了三天重活,手都抬不起來,腳底下踩得像是棉花。我擦擦汗:“壞了,我法力耗費巨大,恐怕一時半會恢複不了。”


    “哎呦,都是我的錯,咱們不應該亂看這石頭。”他拿過項墜就要扔了,突然看到黑色的石頭變成了灰色,他愣住了:“這,這是怎麽回事?”


    “估計是這塊石頭的能量耗盡了。”我像是得了重感冒,每個關節都疼。


    小魚扶著我出了店,把店門關閉,然後帶著我回到樓上的住所。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法力不知不覺透支,全身酸軟無力,就像是在女人床上呆了好幾天不下炕似的,腳都是軟的。


    我躺在床上越琢磨這事,越覺得不對勁,按說法力跟體力一樣,用到一定界線,自然會累的呼哧直喘,這就相當於是個信號。可剛才捏著石頭,我卻不知不覺中把法力給耗盡了。


    我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一閉眼就是那一片血紅色的花海。站在江邊看著花海,這一幕停留了很長時間,似乎貫穿了整個夢境。


    再起來的時候,竟然是第二天的早上十點,我一口氣竟然睡得超過了十二個小時,身上多少舒服了一點,也恢複了些許體力。


    我趿拉著鞋出來,看到客廳擺著小米粥,雞蛋糕這些東西,還有一張字條,是小魚留給我的。留言說,老木受傷了正在醫院,他一早就去醫院了。叮囑我吃飯,把飯菜熱熱。


    我把早飯吃了,感覺恢複得還算快。給小魚發了信息,問老木在哪住院。小魚很快回了信息,告訴說老木已經出院了,現在正在寺廟後院休息,情況有些不妙。


    我揉揉腦袋,覺得恢複得還可以,出了家門一路來到法本寺。到了後院,一進老木的屋裏,就看到裏麵有很多人,七八個人有居士有和尚,正在激烈地說著什麽。


    老木的頭上包紮著繃帶,一隻手還吊著,正坐在藤椅上大喊大叫,他妹妹阿楠在旁邊伺候著。


    看我到了,老木趕緊招呼:“兄弟,快過來。”他對其他人說:“大家先回去,具體怎麽幹我心裏有數。”


    其他人陸續都撤了,屋裏就剩下我、小魚和他們兄妹。老木讓我坐,然後下了藤椅,一瘸一拐到桌邊,拉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張銀行卡,“啪”一聲扔到我的腿上。


    “這怎麽個意思?”我有點糊塗。


    老木道:“兄弟,昨個我到興華寺去了,跟他們說掰了,當場就動了手……”


    我驚訝地說:“不至於吧,大家都是修行人。”


    “屁吧。”老木說:“咱們是修行人,那些都是什麽東西,他們那幫人早就把寺廟商業化了,裏麵的和尚除了不公開藏女人,還有什麽不幹的。”


    “哥,你說啥呢。”阿楠推了他一下。


    “我是親眼見到的,裏麵的和尚又是抽煙又是喝酒,什麽不幹,全他媽是假和尚。”老木氣勢洶洶地說:“我去了之後,就被他們打了,當時我下了決心,要是不搞臭他們我誓不罷休!”


    “木大哥,你的傷沒事吧。我覺得還是報警吧。”我說。


    “別,”老木說:“宮鬥之間最忌諱警察參與。我們就算是和他們正式開戰了,兄弟,”他對我說:“這裏錢不多,就算這麽個意思,你一定要幫我!”


    說實話我煩的不行,劉姐的事屬於私人問題,這個可以幫忙解決,就像大夫下藥救人一樣。可老木這個事,屬於兩個幫夥鬥狠,沒怎麽地呢很可能自己就惹了一屁股騷。


    我想了想,把銀行卡遞還過去:“木大哥,你要是有事呢,我肯定盡力幫你,但這錢就算了。”


    老木看著我,又看看小魚,小魚也說這錢就算了。


    阿楠把錢收回來,塞給老木:“哥,你看你辦的都是些什麽事。”


    “也是。”老木說:“我這些年純粹活狗身上了,這錢我先給兩個兄弟收起來,咱們以後再說。強子,別賴哥哥亂了方寸,你可能還意識不到這裏的嚴重性,把頭骨埋在香爐裏,壞的不單單是這一家廟的聲望,很可能還有其他香客跟劉姐似的,中邪而死,最關鍵的是玷汙了普賢菩薩的道場。兄弟,你難道就袖手旁觀嗎?”


    “現在能不能確定就是興華寺他們做的?”我問。


    “這事他們能承認嗎?”老木氣呼呼地說。


    “我覺得這事沒那麽簡單。”我若有所思地說。


    “那兄弟,你說咋回事,除了興華寺還有誰這麽幹?”老木說:“事情很明白了,我把這事跟一個台灣宮廟的哥們說了,那哥們說,這還真不算新鮮,他們那邊宮鬥更狠,別說埋死人頭的,還有往裏埋七星劍埋羅盤的呢,那更狠。這人頭幸虧咱們發現的早,要不然還不定出多少個像劉姐這樣的人。”


    “你的意思是,埋頭骨這事沒別的解釋了,就是宮鬥?”小魚說。


    “對!”老木說。


    “可現在人家興華寺壓根就不承認,咱也沒證據,總不能憑著空想就開戰吧?”我說。


    正說著,突然院子裏腳步聲雜亂,有人敲窗。阿楠過去把門打開問咋了?


    那人是個居士,著急地說:“老木呢?趕緊的吧,到前院看看,有人撞死在廟裏的大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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