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改口,輕輕叫著“小貓”的名字。


    她也沒有任何反應。


    我推了幾把,她的樣子確實是昏迷,但是有呼吸,絕對不是正常狀態。就在這個時候門開了,老木係著褲腰帶走進來,看到我就大怒:“你幹什麽?”


    “阿楠,昏過去了。”我磕磕巴巴地說。


    老木過來看了一眼,頓時急眼,指著我鼻子罵,你對我妹妹做什麽了?


    我趕忙道:“木大哥,你冷靜點,剛才我進來她就這樣了。”


    老木來不及罵我,心急火燎去找大夫和護士,時間不長醫生來了,仔細檢查過阿楠,表情變得很嚴肅,讓護士去取腦ct的片子。等護士取來,醫生看了看,有點不敢確定是什麽。


    “怎麽回事啊大夫?”老木急的都快上房了。


    醫生說:“家屬你先別擔心,你妹妹從片子上看,腦部沒有創傷。”


    “可她為什麽昏迷不醒?”老木問。


    醫生讓護士安排把阿楠推進icu病房進行觀察,接下來就是一通忙活,阿楠被推走了。老木眼珠子都紅了,指著我的鼻子說,我妹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就等著賠命吧。


    我在極度煎熬中過了一宿,腦子裏亂糟糟的,什麽也不敢想,生怕想錯了會影響到最後的宿命結果。到了早上我一宿沒睡,看到阿楠被推了出來,她精神狀態特別好,活蹦亂跳的,一個勁的嚷嚷要出院。


    老木在後麵推著輪椅,一邊走一邊勸說,說你現在狀態不穩定,還要再檢查檢查。


    這時他們兩個過來,阿楠看著我,忽然說:“王強,你進來。”


    我跟著她進了病房,病房裏沒有人,阿楠道:“哥,你先出去,我和王強說兩句話。”


    老木現在看我一百個不順眼,哼了一聲:“跟這小子有什麽可說的。”


    “你別管了,你聽不聽我的吧。”阿楠不高興。


    “好,好,”老木說:“你現在是小祖宗,皇太後,我哪敢不聽你的。”他出病房的時候,瞪了我一眼,走遠了。


    我坐在她對麵的病床上,阿楠看著我,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麽晚上會昏迷過去嗎?”


    我搖搖頭。


    “小貓,已經變成植物人了。”阿楠一字一頓地說。


    我大吃一驚,全身的汗毛孔突然一下子豎起來,“你,你說什麽?”


    阿楠咬著下唇說:“我阿楠是白天的人格,晚上是小貓,那場車禍不知怎麽的,並沒有對身體有創傷,卻把小貓的靈魂給撞成了重傷。她變成了植物人。”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簡直太難以置信了,匪夷所思至極。


    我沒有說話。


    阿楠繼續說:“白天是我,我就沒事。晚上換成小貓,她是植物人狀態,所以昨晚我也就表現出了植物人的昏迷。到了白天之後,我又醒了。”


    我喃喃,怎麽會這樣。


    “世間的事就是這麽奇怪,”阿楠看著我:“我能感覺到小貓已經危在旦夕,她現在還是微弱的植物人狀態,能維持多久誰也不知道。或許今天她就會死去。”


    我抬起頭看她,眼圈已經紅了。


    阿楠咬了咬嘴唇,繼續說:“我不知道小貓死了之後,這幅身體會怎麽樣。我無法想象白天是我,晚上這具身體就會變成一個死人……當然,也有可能,她死了之後,我就會拿到身體的所有控製權,白天晚上都是我。可是我不敢冒這個險。”


    我心頭湧起不祥的預兆:“你要做什麽?”


    阿楠說:“我會去和哥哥說,讓哥哥找一個修行高人,想辦法把小貓的靈魂從我的身體裏除掉……”


    “你不能這麽做!”我大叫一聲。


    阿楠看著我,“你以為我想這麽做嗎?”她聲音顫抖:“是我創造了小貓,小貓既是我的閨蜜,也是我的孩子!我父母過世之後,是她一直陪著我,一起走過了整個童年,但凡有一點辦法,我也不會這樣!”


    她把臉埋在雙手裏,哭的特別傷心。


    “她還沒死,你會殺了她的……”我顫抖著說。


    阿楠哭的泣不成聲:“都賴你,這一切都賴你。”哭了一會兒,她緩和了,抬起頭堅定地說:“或許一切都有定數。以前我太依賴小貓了,或許老天爺希望我以後堅強地走自己的路,拿掉這個拐棍……”


    我打斷她:“小貓不是你的拐杖,小貓是活生生的人!”


    阿楠看著我:“你不用再說了,我已經下定決心,告訴你是處於朋友的情義。就這樣吧。”


    她歪著頭不看我。


    我說了很多的好話,希望她能打消這個念頭,可她就是不為所動。


    我回憶起我和小貓進入鬼境,我為她創造了一棵樹,當時她那欣喜的表情,我們一起經曆了那麽多……現在的我走投無路,我想盡一切辦法去挽救小貓。


    我想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阿楠,我沒求過你什麽,現在為了小貓,我求你!”我說。


    阿楠搖搖頭:“這件事真的不能求情。你要想開,小貓危在旦夕,生死就在一線之間,你讓我怎麽辦?她死了,如果這個身體也一起死去,那我又怎麽辦?”


    “我不是勸你這個,”我說:“我想親自為你作法。”


    阿楠大吃一驚,看著我。


    “我想親自拘了小貓的魂兒,把她保留下來,”我說:“不管她是不是危在旦夕,我會想辦法去叫醒她。”


    阿楠疑惑地看著我,眼神裏充滿了不信任感。


    “你不會害我吧?”她說。


    我苦笑一下,“你要相信一個即將為愛情赴湯蹈火的男人。”


    她點點頭,說了一個字,“好。”


    後來的事情,阿楠要說服她哥哥,具體的過程怎麽樣,我沒有細問,也沒有參與。老木現在看見我,恨不得咬一口,我哪能再往上湊。


    現在最要緊的事,一旦真的抽離出小貓的魂兒,那要找到一個合適的東西來寄存。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玉。因為豆豆現在就是寄存在玉佩裏,活得還挺滋潤。


    我第一時間去周老板的聚寶齋買玉,在路上突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沒有多少底氣。小貓和正常的陰魂不一樣,具體怎麽不一樣,我也說不好,她畢竟不是人,隻是一個人格。


    真要抽離出來會發生什麽,一切都是未知數,我不想冒險。


    出於慎重考慮,我給三舅打了個電話。三舅還在東南亞那邊,很快接通,問我出了什麽事。


    我把整個事情詳詳細細說給他聽,三舅聽完之後,沉吟片刻說:“在泰國,倒是有很多法師都會拘魂。你也知道,東南亞盛行佛牌,所謂佛牌分為正牌、陰牌和邪牌,陰牌和邪牌就是把大靈給加持進佛牌裏。”


    三舅說的這些,我在鬼王宅邸修行時,聽張宏念叨過。


    不過這時候不是顯擺學識的時候,且聽三舅怎麽說。


    三舅道:“加持大靈,不但可以加持人的,還可以加持非人的。比如貓胎路過,是加持貓靈,也可以加持山精,就是山間妖魅。但是,”他頓了頓說:“你要加持的這個女孩,她的狀態很奇怪,她非人非鬼,非仙非妖。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這種人存在,她僅僅隻是一個人格。”


    “那怎麽辦?”我有點著急。


    三舅想了想說:“我這邊正好要跟幾個牌商去一座深山古廟裏去拜訪一個高僧龍婆,到時候問問他。”


    “三舅,不行啊,”我說:“和小貓一個身體的另一個人格,也就是阿楠,她堅持要在這幾天做掉小貓。我這邊時間來不及,她就會找別人。”


    “三天,最多三天,”三舅說:“你來說服她。我問過龍婆之後,再決定怎麽做!”


    掛斷電話,我想了想,還是開車到聚寶齋,在周老板那裏又花了十萬,買到一塊好玉,以備不時之需。不管小貓是什麽狀態,她最終出魂之後,總得給她找一個家,暫且安身,其他的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開車回去的路上,我問豆豆,你怎麽看。


    豆豆畢竟是活了將近二百年的老妖,也算見多識廣。她說道:“主人,你不是不讓我隨便講話嗎,你煩我說話。”


    “現在讓你說就說,別廢話。”我沒好氣。


    “其實小貓姑娘的狀態屬於有魂無魄,”豆豆說:“以後她就算恢複意識了,也隻是孤零零的一個魂兒,無法奪舍無法附身。我覺得還不如放棄了得了,你救活她反而是害了她。”


    我大怒:“你閉嘴!真不該讓你說話,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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