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有了死的準備,恍恍惚惚中,感覺似乎已經死了,可還有意識。我又暈了過去,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耳邊響起清脆的鳥叫聲,有陽光照在臉上,感覺暖暖的。


    我的眼皮有些癢,動了動四肢,覺得沉重無比,又有些酸痛。竟然沒死。


    我沒有睜開眼,而是回憶著從瀑布上端衝下來的那一刻,水流湍急,隆隆的聲音猶如地獄,水花四濺,眼前是一片白色。掉下去後就失去了知覺,後來的事就不知道了。


    我慢慢睜開眼,看到了溫暖的陽光,上空的樹葉顫動,一層一層綠色,陽光透過葉子,落在身上形成斑斑駁駁的痕跡。


    我慢慢坐起來,腦袋沉得像是個麻袋,看著周圍山林鳥叫,怎麽也想不起自己如何到的這個地方。


    我的身體下鋪著一層厚厚的樹葉,好似一床毛毯,身上也蓋著很多落葉。我想了半天,自己是不是被什麽人給救了?這些東西都好像是人為鋪陳好的。


    想到這裏,我趕緊四下裏看,什麽也沒有,看不到人,林子很大,極是沉寂,偶爾的鳥叫聲也顯得極其縹緲,像是另外一個世界傳來的。


    我渾身濕漉漉的,還沒有幹,貼在身上十分難受。看周圍沒人,我便把衣服全都脫了,陽光很好,開始有些冷,在陽光暖暖之下,身體的溫度在複蘇。


    我看看地上,有一些樹枝,便撿了起來,學著電視裏的模樣,用細樹枝鑽著粗樹樁,想鑽木取火,可怎麽鑽都不冒煙,弄了一會兒也就作罷,自己不是這個材料。


    反正也沒人,我索性坐在地上盤膝調息,先恢複自己體力再說。如果說我是被救的,那二龍也有可能被救,這是存在概率的,不能心存僥幸。


    這片樹林看似寂靜,但藏著很多的未知,還是先壯大自己再說。


    調息了片刻,身體得到了恢複,我進入神識之境,那裏還是老樣子,君小角被壓在山下,十幾個亡靈在大地遊蕩。我沒有多做停留,從神識返回,緩緩舒口氣睜開眼,身上感覺輕鬆了不少。


    摸摸衣服還是濕漉漉的,根本沒法穿,我索性光著身子在林子裏走動。


    掉下瀑布的時候,我記得是夜晚臨近黃昏的時候,現在陽光高照是個白天,這麽說來,最起碼是過了一晚上。我感覺到饑腸轆轆,肚子咕咕叫。


    走一段路我就在樹上做標記,走一段做一次標記,林子裏轉悠了大半天,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我餓得實在走不動,嘴裏也冒火,渴的厲害,坐在樹根下,盡量延長自己的呼吸。就在這時,忽然不遠處的草叢裏動了一動,隨即周圍的草葉抖落,從裏麵伸出一個小小的腦袋。


    我揉揉眼仔細看,這是個人,他披著一件草木落葉編成的偽裝服,正趴在地上。如果不是剛才動了一動,根本發現不了。


    我沒有打擾他,先看看他是誰,到底在幹嘛。我特別擔心這是二龍。現在再遇到二龍,勝算很低。


    這人趴在地上,稍稍換了個角度,似乎在觀察什麽東西,他專心致誌地看著。


    我悄悄蹲下來,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隻見對麵的樹林透著一種極為幽深的錯覺,現在明明是白天,那裏卻好像光線難入,而且樹葉和樹枝的排列似乎形成一層層的網狀,看上去,竟然有一種凝視深水的感覺。


    這很不正常。我暗暗調集法力,開了法眼看過去,這一看就驚住了。在法眼之下,對麵的樹林充滿著黑白色的氣體,那不是陰氣,也不是陽氣,說不出是什麽玩意,彌漫在林子裏,顯得極其詭異。


    裏麵的這片樹林堪稱是黑暗叢林。


    我的肚子咕咕叫了叫,那人聽到了,回頭看我。


    我這才看清這是什麽人,他滿頭亂發,臉色肮髒,像是從垃圾堆裏爬出來的流浪漢。他對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確實不是二龍,可他這個手勢讓我有點啼笑皆非,現在肚子餓的咕咕叫,這可控製不住。


    他既然發現了,我索性走過去,趴在旁邊。他看看我,沒有反對,我們就這麽趴在那。


    我輕聲問他,你看啥呢。


    那人沒有說話,而是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深林,我順著他手指的角度看過去,恍恍惚惚就看到那片林子裏,一棵樹的高高樹杈上蹲著一個動物,看不清實在太黑。


    估摸著就是他救的我吧,既然是救命恩人,我不能太沒禮貌,他說怎樣就怎樣吧。


    我陪著他,我們一起趴在地上,我就盯著黑暗森林裏,樹杈上的那隻動物,盯得眼睛都發花了。


    那動物隻能看到身形一角,周圍都是樹杈遮擋,它一動不動,不知在幹嘛。從隱約的形態上來看,不像是鳥。


    我們就這麽趴了能有半個多小時,我肚子咕咕叫個不停,那人看看我,神情並沒有厭惡,反而有些愧疚,做個手勢,示意我再堅持堅持。


    就在這時,那動物忽然動了,它這一動我就感覺有點不對勁。那動物開始保持的僵硬狀態,居然像人一樣在打坐。這一動,似乎從盤膝的狀態站了起來,它抖抖身上的毛,縱身一躍,跳進黑暗叢林的深處,沒了蹤影。


    那人長長舒了一口氣,從地上爬起來,我也趕忙站了起來。這時才看清他,這是個大男人,看不出具體的歲數,四十歲到六十歲都有可能,頭發和胡子都糾纏在一起。此人極瘦,估計還不到一百斤,臉上的顴骨都冒出來了,不過他的雙眼很有特點,目光如電,炯炯射人。


    他沒穿衣服,全身赤裸,隻是後背披了這麽一件草木樹根爛葉編成的掩護服。


    他做了個手勢,示意我跟著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便順著黑暗叢林的邊緣狂奔。我暗暗腹誹一下,隻好光著屁股跟在他的後麵。他對於這片樹林實在太熟悉,上躥下跳。我鏈通三眼夜叉,借助神力,勉強在後麵跟著,倒也不遜色。


    跑了一會兒,他回頭看看我,目光中有訝異之色,沒想到我能跟上來。


    我餓得實在不行,心想再堅持一會兒,如果還這樣,我就要回去了。


    跑著跑著,發現了規律,他一直在沿著黑暗叢林邊緣行進,始終也不進去。


    我有些納悶,一邊跑,一邊撿起一塊石頭,扔進黑暗叢林裏。石頭落地,沒發現什麽異常。這個人為什麽這麽害怕呢?


    我停下來,不再跟著他跑,他以為我累了,也放緩了速度。我來到黑暗林子前,輕輕把腳探進去,還沒等伸過去,那人一把拉住我,急切地說了一句漢語:“不行。”


    “呦,你會說話啊。”我說:“這裏怎麽了?”


    那人聲音嘶啞,像是很久沒和人對話過了,極其幹澀,低聲說:“跟我來。”


    我跟在他身後又跑了一段,他按住我,示意趴在一棵歪倒的大樹後麵。我們一起偷窺過去,隻見在黑暗叢林的邊緣,蹲著一個黑色的動物,那是一隻貓。


    這隻貓背對我們,正在舔著爪子。


    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一隻黑貓,不但大,而且全身上下的毛發烏黑,體型大概能有尋常家貓兩倍那麽大,而且透著矯健,不是臃腫。它一邊舔爪子,一邊從喉頭發出怪聲,聲音極其可怕,聽起來像是某種怪獸。


    我想發問,可眼前的情景極為詭異和凝重,隻好把疑問先咽下,看看再說。


    那人靜靜地看著這隻黑貓,距離已經不遠了,他緩緩把手伸進後腰,從後麵拿出一樣東西。這東西很像是原始人用的那種連環索,兩頭是石頭,中間用極為韌性的藤蔓編成,這東西一甩出去,能把獵物整個都捆上。


    我這才看明白,這人的目的是要抓這隻大黑貓。


    他不敢靠近黑暗叢林,隻能等著大黑貓漸漸靠近叢林邊緣,再想辦法捆上,然後用這種特製的繩索把貓從裏麵拽出來。


    看明白了,我也緊張上了,不知道此人能不能成功。


    他輕輕搖動連環嗦,石頭開始在空中轉起來。他的雙眼眯成一條縫,迸出精光,緊緊盯著大黑貓,勢要一擊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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