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應該先跟他預告有男教師在場,造成誤會可不好。」他心想那位項先生可能是憤而離去。


    「對你真不好意思,下次不會了。」


    「別那麽說,我先走了,晚上社團還有一堂課。」


    「你的鍾點費我仍會記下。」


    學長拍拍她的肩,立起身,拎了背包灑脫地走了。


    舞蹈教室裏靜悄悄的,隻剩巴可蕾。


    項仕鴻本是今晚最後一個學生,但他不會再回來了,也可能從此以後都不來了。


    要是他不來,她得把學費退給他。


    她合上便當,舍不得吃掉他給的愛心炒飯,低落的心情也讓她吃不下,她想把它冰在小冰箱的冷凍室,就當作……一個紀念。


    而握壽司的便當不能久放,待會兒她去武館向大哥借車時,就送去給學員們分享了。


    雖然項仕鴻被她氣走了,晚上她還是要去替他巡夜,他能平安,她才能安心。


    她爬起身,進房換下舞衣,進浴室裏衝澡,梳洗更衣後,她走出舞蹈教室,略微整理後才熄燈,出發去武術館。


    深夜,半山腰的獨幢豪宅沒開半盞燈。


    幽暗中,項仕鴻獨坐在二樓書房外的花園陽台,他身著晨褸,長腿擱在休閑桌上,整個人動也不動,心情惡劣到連美股盤勢都懶得看。


    他被巴可蕾氣壞了,也痛恨自己居然滿心失戀的痛苦。


    從來不曾有人帶給他如此深的挫折感,他付出情感,她竟然沒當一回事。


    他活生生當了豬頭。


    她無情的話像蒼蠅一樣在他耳朵嗡嗡作響,揮也揮之不去。


    可惱又可惡的女人,害他像個呆子。


    噗噗噗……


    什麽聲音那麽吵?


    聲音持續好一陣子,他不耐煩地挪下雙腿,起身走到陽台前的欄杆看個究竟。


    原來是輛車子正開上山來,經過他的門前,吃力地繞向後方山路,噗噗叫的引擎聲在靜夜裏聽來格外擾人。


    他從未在這麽晚還待在戶外,也沒見過這輛車,他的鄰居不太可能有這麽破的車,大概是上山夜遊的遊客。


    他不加以理會,坐回椅子上,隔了約五分鍾,噗噗噗的聲音又來了,這回那聲音聽起來變成「噗……噗……噗……」,像車快掛點了。


    他低咒,惱人的車聲突然中斷,接著有人開了車門。


    他起身,看是誰半夜不睡,上山來吵人?


    就在他的左前方路上,他看見街燈下有抹纖細的人影,枯站在冒煙的車前發愁,她長及腰的秀發宛如涓瀑,身上穿著日係甜美風的露肩傘狀上衣和短褲,配著平底涼鞋,雪白勻稱的小腿綁著細細的鞋帶,性感又動人。


    巴可蕾?


    怎會是她,都幾點了她不睡,上山來做什麽?


    他該下去看看嗎?她的車好像故障了……


    不不,他萬萬不能理她,他不能連基本的尊嚴都賠上。


    他冷冷地看著她試著在開引擎蓋,怎麽使勁都打不開……


    傻瓜!連引擎蓋都不會開,那得先在車內將開關打開,蓋子才掀得起來。


    他多想用力地嘲笑她,可他辦不到,在這大半夜裏,她一個人若真處理不來該怎麽辦?還有,她有沒有帶手機,知不知道道路救援的電話?萬一她什麽都不懂,是要徒步走下山嗎?縱使下得了山,這時間沒有公交車,沒有捷運,一個女孩搭出租車多危險?


    說不理她,偏偏他心裏就有千百個理由,迫使他非去理她不可,唉!


    他的腳步移動了,往內走去,更衣下樓。


    巴可蕾正愁苦著一張臉和大哥的老爺車奮戰,使勁地想打開車前蓋看個究竟,雙手都弄髒了,但它不動就是不動,真不知回去該怎麽向大哥交代才好?


    「需要幫忙嗎?」


    她突然聽見項仕鴻的聲音,嚇了一跳,黑黑的兩手僵在半空中,側過頭一看,他竟出現在他的家門口。


    她喉嚨梗住了,欲語還休,而他朝她走來了,他每接近一步,她的心跳就愈急促。


    「沒聽見我問你嗎?」他站定在她麵前問。


    她臉色蒼白地望著他冷硬的表情,久久才出聲說:「你怎麽還沒睡?」


    「被這輛車吵醒了,這是誰的車?」他把睡不著的責任全推給她。


    「我大哥的。」


    「你這麽晚了不睡,上山來做什麽?」


    「我……」她想著要不要告訴他,她時常都雞婆的上山來替他巡邏?


    「算了。」他一臉冷然地說,怕再往下問,答案是上山來跟誰約會,他會受不了。「有道路救援的電話嗎?」


    「沒有。」麵對他一徑冷漠的臉色,她很難受。


    他用自己的手機撥打,通知拖吊車前來處理。


    「等一下,二十分鍾就到了。」他合上手機,冷冷地說。


    「你幹麽要幫我?」她迷惑著,他的舉動很熱心,態度卻是冷冰冰的。


    「舉手之勞而已。」他也很難明白自己幹麽要幫她。


    「謝謝,你可以進屋裏,我自己等拖吊車就行了……外麵風很涼,萬一感冒了可不好。」


    「你何必在意我?」


    她眼眶忽紅,顫著唇想對他說,她不隻在意他,其實還愛著他,可是他凜然的目光讓她說不出口。


    他冷睨著她,心口緊擰,搞不懂她為什麽一副快哭了的樣子?


    兩人就在街燈下互望了好一會兒,無言地別開臉。


    他走到路旁,她站在車邊,沒有說話。


    終於拖吊車來了,司機是個年輕的壯漢,他下車來確認。「先生,是你打電話來的吧?」


    「嗯,是這位小姐的車。」項仕鴻點了頭。


    年輕壯漢看了巴可蕾一眼,上車調整機具,駕輕就熟地把待修的車固定在拖吊車後麵,拿文件抄下車牌,問明指定的修車廠後,把文件拿給巴可蕾簽名,好意地問:「小姐要一起上車嗎?我可以順便送你一程。」


    巴可蕾很願意,才要開口——


    「不用。」項仕鴻替她說了。


    她很訝異地望向他,他是想叫她走路下山嗎?


    項仕鴻沒理她,也沒看她,他就是不放她一個人坐上陌生男子的車。


    年輕壯漢沒意見,收回文件,上車,下山了。


    巴可蕾眼看著拖吊車走了,她心跌入穀底,無奈地轉身,打算一步一步走下山去,而她才跨出一步,手臂就被扯住了。


    「你要去哪裏?先進去洗個手,待會兒我送你回去。」項仕鴻扣住她的手臂說。


    「你要送我?」


    「難道你要用走的?」他嘲弄著。


    「難不倒我。」她眼神暗淡地說。


    「進去。」他廢話不多說,他怎能讓她單獨走在危險的山路。


    她躊躇,他難以捉摸的心思害她壓根兒就不知他在想什麽。


    「不敢來我家?」他牽動唇,諷刺地說:「我不會對你獸性大發,放心。」


    她愣住,眼淚瘋狂地湧上她眼眶,此刻才明白,她晚上說的那些話傷得他有多深。


    他的心裏要是真的像他表麵上那麽冷漠,根本就不會管她了。


    但他幫了她大忙,可見得……他也許跟她一樣,也還抱著一絲愛的希望。


    「對不起。」


    又說對不起?他放開她的手臂,雙手插在腰上,瞪著她眼睫上晶瑩的淚,心頭亂紛紛,渾身躁熱。


    「怎麽回事?」他心裏明明是關心她的,語氣卻極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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