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緩緩的轉過身,穿著農家的衣服,長的尖嘴猴腮,滿麵黃毛,眼神中閃爍出的淡黃色幽光,卻充滿著陰狠,怨毒,以及說不出的仇恨。


    當她掃了一眼周圍的抬棺匠,又緩緩的說:"沒想到那個道士能召鬼奴。"


    什麽鬼奴?這我倒是第一次聽說。


    如今的密林交錯,月影幾乎已經被樹枝完全覆蓋,山風陣陣,溫度也開始急劇下降,樹葉嘩嘩的落下,氣候竟然由盛夏過度到了深秋。


    雖然還不清楚如若棺材落地會起到什麽後果,但依照穆文斌剛剛嚴肅的表現,事情一定會非常非常的嚴重。


    老太太激動道:“我好心幫助村裏幾十年,可到頭來兒子慘死,淪落到他人腹中,都是為娘的不好啊。”


    淒慘嗚咽聲震的樹葉嘩嘩作響,風聲吹動,我緊握遊子弓,精神上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嘴裏麵勸道:"冤有頭債有主,張曉光被你親手宰了,七傻也被你害的上吊,前輩啊,我也是修行之人,懂得因果報應,若是村裏的人因你而死,這份孽債,你確定要背下麽?"


    她冷哼道:"就算都死光了,那也是七煞風水搞的鬼,和我有什麽關係,臭小子把你的弓放下,今天若是張守一在,我或許還會有畏懼,可你連弓都拿不穩,想要怎麽殺我?"


    可我還是不死心,繼續勸她放下,老太太卻憤怒的說,在張家莊就沒有一個無辜的人。


    依我分析,她沒有馬上動手,反而與我聊那麽多的話,怕是有很大程度上,由於她自身情緒搖擺不定所致。


    突然,老太太問我,想不想聽張家莊以前的事兒。


    為了緩兵之計,我點點頭,甚至提議大家一起找個地方坐下慢慢聊,可老太太顯然沒聽我的話,她自顧自的將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黃鼠狼與七傻他們娘之間,果然有著一個故事。


    她在癱瘓的時候,傻兒子沒人照看,正巧趕上黃鼠狼要渡劫,意外衝到七傻家中。


    當時老太太正在睡覺,夢裏看到黃鼠狼跪地哀求,說自己遇到困難,想要在她家裏躲上一些日子,並許諾出等日後躲過災難,會給老太太一筆報酬。


    睡醒了以後,家中果然鑽進來一隻黃皮子,它跪在地上雙手作揖,老太太當時歎了口氣,又說:“你要躲也是可以,但我有七個兒子,加上你,咱們一大家子吃什麽?”


    黃皮子會意過後,當場在屋內刨個坑,又去米缸找出三五粒的白米放進坑內,再去外屋的炕洞底下將柴和叼來,蓋住地洞口,從那以後,七傻家裏的米缸竟然天天都會有糧食。


    他的七個傻兒子,雖然人傻,可懂得生火做飯,有的吃就吃,沒吃的就餓著。


    可沒多久,老太太快不行了,她放心不下七個傻兒子,又非常怨憤村裏自私的做法,臨終前,黃鼠狼又給她托夢,聲稱可以幫她照顧七傻,但前提條件是把這身人皮給它。


    老太太沒得選,隻好答應了黃皮子。


    在她咽氣以後,黃皮子順著老太太喉嚨鑽了進去,從那之後,它便借七傻母親的人皮活了過來。


    懂得道行,看出村子裏風水的問題,是她教會了七傻以扭秧歌的方式,利用七煞打開鬼門,超度村裏的陰氣。


    可七傻經常會受到欺辱,老太太自身也說,他們這些年過的並不如意,絕非像是六太爺說的那樣大度,實際上,每個人都恨不得把七傻他們趕出去。


    直到七傻的事情越來越邪門,到誰家死人的事情徹底傳開,村裏人這才變得安穩下來,日子就這麽一天天的過,由於黃皮子占人身,是不能長期霸占,每個月的十五都要爬到山頂去曬月。


    某一年春天,老黃皮子有了娃娃,而一下崽便是七個。


    但人家並非顧此薄比,兩頭兼顧,不曾讓七傻變得沒有人管,黃皮子管七傻完全是為了恩情,可到頭來孩子被所保護的人給吃了,一下子受了嚴重的刺激。


    她覺得造成一切的原因都是村裏人過去的私心所致。


    情緒激動的黃皮子憤怒吼道:“道士是想將七煞釘山頭,你快點走吧,張守一是個好人,我並不想殺他的孫子,在天亮之前你離開這兒!”


    話音剛落,她果真開始剪龍杠的纏帶,如果要真斷了,就什麽都晚了!


    在短短的幾秒鍾功夫,我知道,已經不能再等了!


    彎弓射箭,一氣嗬成,眼看追神箭直奔向了老太太,可由於太過倉促,再加上沒什麽準頭,完全是蒙的,隻能眼睜睜看著追神箭刮碰到了老太太的肩膀。


    但箭刮碰後並沒停下,很快,最不想看到的意外還是發生了,那把箭竟然直接打在了鬼奴的身上!


    “砰”的一聲,鬼奴徹底消散,也讓原本的八個人抬棺,突然少了一個人,巨大的棺材立刻開始搖晃不定。


    老太太捂著被擦破的胳膊,陰狠道:“我本是想饒你一命,現在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她作勢就要撲過來,身後的棺材已經開始搖搖晃晃,幾次險些在山上摔下去,我握緊金刀,準備與黃皮子拚了的時候,隻見一人自山下跑來。


    距離越來越近,此人正是穆文斌,他手持銅錢劍,身體默然爆發精光,一道八卦圖打在黃皮子的背部。


    穆文斌快速跟進,取下古銅鏡放在黃皮子額頭,頓時發出好似被燒紅的烙鐵燙出的‘滋滋’聲。


    那黃皮子陣陣淒厲的哀嚎,穆文斌的眼神尤外平靜,甚至還有那麽幾分凶光。


    本打算開口勸阻一二,留她一條命,但穆文斌又說:“沒時間了,你去,接替鬼奴,把棺材抬起來!”


    被徹底製服後,喊叫扔在繼續,她不停的掙紮中,身上所穿的人皮開始漸漸脫落,四肢化為野獸的蹄膀,不斷的掙紮,地麵也被她手腳掃動的塵土飛揚。


    “這...”


    “做好你該做的事情,其他不要多問!”


    “穆師傅,您可是出家人啊。”


    “快去!”他嗬斥道。


    四十九個鬼奴少了一個,我被迫上前接替龍杠,當扛起棺材的一刹那,通體冰涼,耳朵裏好似灌了水似的‘咕嚕咕嚕’的亂響,除此之外就是感覺到棺材沉,非常非常的沉!


    搖搖晃晃好不容易穩住身體,意外也看到那些鬼奴的麵容,它們的臉好似是被火熏烤過,幹巴巴的麵孔,隻剩下一雙猩紅的眼睛格外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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