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的眼神不用多解釋,泛指那種特別深邃勾魂的女人,老頭五官孔武有力,唯獨眼神好似一隻狐狸。


    他的眼神在閃爍之間,有著一種狼看見肉、狗看見骨頭、色狼看到美女、爺爺盯著孫子的感覺。


    陰山邪骨?原來老頭就是上一代陰山派的掌門,並且,他還是唯一一位出馬後的陰山道士。


    出馬仙比道士的地位要低,民間若有為禍的大仙,都是由道士發兵馬去緝拿,或者上奏北鬥,招來天兵天將前去懲戒。


    康熙年間,東北第一護法大仙黑老太,也是輔助為百姓祈雨並創立沈陽太清宮的郭守真道長。


    所以說,道士成護法弟子,這是完全不被允許的。


    知曉了對方的身份以後,心裏還是有點緊張,情不自禁的說道“大大,大爺,你瞅啥啊?”


    “瞅你不行麽?來之前你站在石碑前受祖師開智,陰山符咒共記下來多少道?”


    他這麽一問,我才冷靜的回想之前所經曆過的一切。


    身處一片黑暗的時候,無數的符咒唰唰的在眼前閃過,這些全都刻在了我的心裏,想忘都忘不掉。


    閉上眼仔細想了想,又說“一百八十三道符。”


    “不錯,比起我當年隻是差了一點點。”老頭仍然顯得很欣慰。


    “老人家。”


    “叫我師父!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徒弟。”他一下子把竹排上四個麻袋統統丟下冥河,掉頭開始劃船,念叨著“一百多年了,今天終於可以了結心願了。”


    我現在完全屬於兩眼一抹黑,根本啥情況都不了解,難道這就是胡四娘告訴我的機緣嗎?被一位長著狐瞳的老人時不時的打量,心裏難免有些毛毛的,尤其他還完全可以用色眯眯三個字來詮釋。


    問了他幾句什麽時候能回去?人家隻是保我沒事兒,卻沒說具體什麽時間離開。


    靜下心來觀察冥河,這裏並不是很寬廣,狹窄的河道不足二十米,兩岸還有許許多多的小花骨朵。


    花朵的顏色時而變紅,時而成了藍色,在晶瑩閃爍之間,更像許多雙眼睛。


    眺望向遠處,卻由於太黑,根本難以看清楚長得什麽樣子。


    老頭說“別四處張望,萬一被眯了眼以後,回陽間會很麻煩的。”


    “眯眼?什麽意思?”


    他沉聲道“陰間沒有春夏秋冬,這裏隻有風季幹季,一年會有三次大風季,若陰魂被彼岸花的花絮迷了眼,下輩子是會成瞎子的。”


    “師傅,您叫什麽名字?”


    “為師本名潘盡忠,在光緒年間被江湖人稱呼為綠袍老祖,至於其中的事情,等上岸之後,我再與你詳細明說。”


    綠袍老祖?我心裏特別的震撼,因為這個人在太爺爺的青衣序中有過記載。


    我太爺爺本來就是經曆滿清到新中國成立兩個時代的人。


    按照青衣序的記載,說綠袍老祖乃是陰山一脈最後的掌門,誰不知道他的實力有多強,隻知道此人未嚐一敗。


    他不僅僅擅長鬼道符咒,還精通奇門遁甲,一身武藝更是無人能敵。


    後來也不知道因為什麽,就此銷聲匿跡,有傳言是他練功走火入魔死掉了。


    而要屬特別有名氣的人,還得他手下有兩名弟子,大弟子張德勝,繼承了他的武藝,二弟子叫金勇,繼承了他的法術。


    這兩人都了不得,張德勝性格豪爽,喜好結交好友,曾打抱不平殺死洋人,被清廷抓起來險被處死,最後關頭卻被白蓮教救下。


    由此加入教派,在後來不斷與洋人的鬥爭中,建立了龐大的民間組織“義和拳。”


    張德勝找過金勇入團,但金勇看出師兄有勇無謀,而且做法較為激進,沒有選擇留下幫助對方,在天下越來越亂的時候,他帶著人馬去往廣東發展。


    後來又去往台灣組建鬼王派,門下弟子各個都是陰山派的精英弟子,精通迷合、衝開、鎖魂、五鬼、調遣陰兵,飼養小鬼等等法術。


    而義和拳則被清廷剿滅,張德勝逃亡陰山的途中又被天下正道殺之,徹底斷了陰山傳承。


    金勇則在這時候自立門戶,取名為“鬼王派”。


    兩名出色的弟子,令綠袍老祖成為雖然不在江湖走,江湖卻始終有他傳說的高手。


    但我在青衣序中看到有過記載,五雷派的王真人曾自稱不是綠袍老祖的對手。


    而這位王真人正是穆文斌的前輩,同樣是悟通五雷天書的道家高人。


    萬萬沒想到會在冥河遇見綠袍老祖,他看出我出神,就疑惑的問我,是不是聽過他的名字?


    在陰曹地府,我也沒隱瞞,直言自己是在青衣序中看到的,又把太爺爺的名頭說出來。


    竹排在這時候停了下來,岸邊的微風吹散了彼岸花,散落的花瓣在深邃的河水表麵飄飄蕩蕩,宛如一條彩色的燈帶。


    他問;“你是說那個拎著弓箭打獵的少年?”


    “啊?您認識我太爺爺?”


    “先下船上岸,把魚帶著,一會兒還得吃呢。”,潘盡忠固定好了竹排,拎著燈火,待我們倆先後跳上岸邊以後,我才看清楚周圍原來也是一片樹林,隻是這些樹的顏色有些發紫,乍看就像是貼一層地瓜皮。


    潘盡忠在前麵走,我在後麵跟著,聽他緩緩的說道“那小家夥當年修行到了瓶頸,來我洞府獵殺仙狐,想取火雲丹突破修為,被我發現後擊傷,當時我還以為他死了,誰知道那小崽子竟然又活了,離開時還偷走我的千年雪參,沒想到他的後代卻成了我的弟子,不過也好,那小混蛋欠我的就你來還吧。”


    在他的語氣中,我聽出對命運因果的感慨,沒錯,兜來兜去,太爺爺竟然欠他一根兒山參。


    穿過小密林,這裏的光線較為昏暗,沒多遠就看到前方的一間小木屋。


    我們倆進了屋內,家具陳列簡單,僅有一副桌椅板凳,一張木床,桌子上還擺著一盞油燈。


    耐著性子坐在一邊,潘盡忠點上油燈,他緩緩的說“你是在五麵佛塔內看到的祖師碑文吧?”


    “塔?沒有塔啊,隻有一間小屋。”我說。


    “怪不得,原來寶塔也可以磨平了,天意啊。”潘盡忠盯著我認真道“吾乃陰山派第十四代傳人潘盡忠,甘願留守在冥河不去地府,隻是為了等後人接我陰山衣缽,為我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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