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澄想到的是正欲啟程赴美就醫的雙親,她的頭垂得更低了。「我……不會走。」


    「那可是你自己說的,那麽——」嶽王氏環視著眼前這絕頂美麗的媳婦,挑明道:「你最好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讓我聽到有什麽風吹草動,要知道咱們嶽家是什麽地位,可容不下什麽不清不白的閑話。」


    一再三令五申的,無非就是要她守得住!


    這有啥難的?說句殘忍的話,嶽軍的不存在,映澄倒反而待得寬心。隻不過,麵對婆姑的尖酸刻薄,映澄直覺自己所有的骨氣全被踩碎;她好恨自己卑微的樣子。


    待她們一走,她豆大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地滾滾直下……


    她哭了,無聲無息的哭了。


    就在此時,回避過嶽王氏母女倆的南羿,正躲在門外望著。他看到了那垂落的兩行晶瑩淚珠。


    他緊握的雙拳關節變了色,她哭泣的樣子一如多年以前,隻是——


    他是不能再為她遞上紙巾了。


    再也不能,不能了……


    南羿一回到房裏,卻瞥見了扛著行李的采青。


    「你這是在幹什麽?」


    「我要走,我再也不要留在這裏幫你去幹些傷天害理的事!」


    傷天害理?她指的是「代理洞房」?


    「青青,」他喚著她的乳名,搖頭失笑,「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你在為石映澄吃醋吧?其實你……不妨就當成我去嫖妓風流一夜算了。」


    他把話說得愈殘忍,隻有讓采青更心痛。


    從他被老爹收養那時起,十幾年來她就從沒見過他臉上有那麽複雜痛楚的掙紮表情。


    看著他的矛盾,就好比看著撲火的飛蛾。


    她不理會他的玩笑,繼續忿忿說道:「你跟石映澄八百年前就結下的孽緣,我才不管,我柳采青吃飽了沒事幹,也不會去理會這種兒女情仇,但是,事關人命,我就不能裝聾作啞了!」


    早知道這丫頭素來就愛搬弄公理正義之類的文章,儼然她就是生不逢時似的當代俠女,隻不過這一回,聽著她這些話,南羿倒是頗為吃驚。


    「什麽人命關天的?」


    「你還想對我裝蒜嗎?剛才因為有別人在,還沒法子做到大義滅親的我,隻好硬忍著不說你,現在你還不老實承認?」


    「你要我承認什麽?」


    「你……」采青索性明說:「你說,嶽軍是不是你害死的?」


    原來……乍聞的南羿是楞了片刻,然後,他聳了聳肩,「坦白說,我是很想,隻是,還沒能來得及。」


    「你——」


    「我本來是想在他身上動點手腳,讓他先好好的睡一覺,免得破壞了我辦事的興致,隻是沒想到他居然自己有了安排,該死!」


    說到一半,南羿恨恨的罵了:「居然在第一個晚上,跑去找女人……這男人本來就該死!」


    南羿的話無疑是給了采青一劑定心丸,至少她相信了他並非殺人凶手,同時,由他的話又讓她找著某些蛛絲馬跡。


    「你現在的樣子很像是在為石映澄抱不平耶?」


    南羿不接腔,然後緩緩轉過頭去,睨了這別具心思的鬼靈丫頭,悶悶說了句:「替人打抱不平的事,隻有你才會做。」


    雙眉一揚,「赫」聲地,采青肩上所扛的行李可找著台階下了,順應民情般的一屁股重新坐定,她大氣不喘地說:「說得好,那我就更不能一走了之,我有種直覺,這兒肯定還需要我!」


    南羿心領神會的一笑,「在我麵前你也不必裝了,以為我真像老爹那麽好騙?你故意說什麽不放心我,打著想幫忙我的幌子,其實你真正的目的,就是想溜下山好打聽你那個失散的姊姊,對吧?」


    據南羿所知,老爹還有一個女兒,和采青是雙胞胎姊妹,然而離散了十餘年,徒留一絲線索,卻總不見老爹有尋女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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