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說二皇子恭謙上進,深得帝心,姐姐卻不以為然,當今聖上疑心過重,抬舉二皇子不過是為了壓製太子的權衡之術,太子雖然跋扈,本性卻不壞,對太子妃更是疼愛有加。太子生母呂皇後雖過世,但在皇上未登基之時就已陪伴在左右,皇上最重德義,也最看重臉麵,斷不忍世人詬病其忘恩負義。」


    姐姐,你說得很對,的確是太子登基做了皇上,二皇子不過是那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炮灰罷了!


    「就算二皇子真的做了皇上,在這後宮爭來鬥去,又有何趣?」


    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她可不想妹妹眼裏無魂,手裏滴血。


    董晚音:「一切都聽姐姐的。」


    董貴妃看妹妹乖乖巧巧的,甚是欣慰,看來父親說妹妹屬意二皇子的話不可盡信。


    「這城中未成親的貴公子中,也就劉右相的大孫子劉學駒,禮部尚書方大人家小兒子方宗陽,以及容博將軍府的容靖,妹妹可認得這幾人?」


    董貴妃說的這幾個是城中富貴人家都想找的金龜婿,卻不能入已經活過一世的董晚音的眼。


    「姐姐,我見過劉學駒和方宗陽,卻覺得這幾人都不合適。」


    「哦?音兒說來聽聽,是哪裏不合適?」


    「劉學駒年紀和音兒相仿,可思想卻幼嫩得很,上次皇家大講堂上,他辯論不過,竟還流了眼淚。方宗陽,哼!慣常喜歡逗女孩子,音兒最看不上那樣的男兒!容靖沒見過,不過將軍府的人都不好看……」


    董貴妃蹙起眉來,「這是誰教的你,這樣刻薄別人!」


    董晚音端著一副可憐相,低下頭輕輕揉搓手指頭,嘴角緊緊抿著。這幾個並不是最好的選擇,話是她胡謅,隻為斷了姐姐的念想。


    「音兒是有中意的人了?」


    她抬起水亮的雙眸,「姐姐,音兒若要嫁人,隻嫁一人。」


    「誰?」董貴妃最怕她說出二皇子這三個字。


    「悅公侯府……」剛出口便紅了臉龐,耳朵也跟著燙了起來,饒是她活了兩世,這姑娘求嫁公子的話還是難以出口。


    「悅公候?封家?」


    董晚音低頭不語,董貴妃踱步沉思,這封家乃名門望族,祖上皆是皇親國戚,可到悅公候這一支已經開始落敗了,府上現下隻剩老公主和獨孫封驛兩人。這封驛可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仗著祖上根基深厚和祖母愛護,整日呼朋喚友,遊山玩水,不思功名就算了,連娶親也不上心,眼下該是過了二十了,連個一妻半妾都沒有。


    「此人……不妥。」


    「有何不妥?」董晚音也不著急,她早就料想到姐姐會反對。


    「不思進取,遊手好閑,如此之人如何能做一個好夫婿,且封家人丁稀少,看著就落敗。」


    「要說進取,二皇子很是進取,姐姐為何不喜。要說人丁興旺,嗬!」她哼笑一聲,「父親最是喜愛人丁興旺,母親就生養了我們兩個,未誕下男丁,他何時敬重過母親,他隻盼著我們嫁入皇家,好助董家一臂之力。音兒不屑,也不願,為那薄情寡義的哥哥們犧牲自己,唯願此生能照料好母親姐姐,逍遙快活一生罷了。」


    董貴妃默然,揚著下巴示意她且往下說。


    「封家有何不好,有祖蔭庇護,那封驛祖母是老公主,外祖是太子太傅,他自幼便與太子交好,若太子登基,他當上左相也不一定。」


    說這最後一句,她不免有些心虛,最後封驛沒當上左相,還為登基後的太子而死,太子厚葬封驛,封為國公,悅公侯府變成悅公國府。如若她嫁給封驛,下半輩子帶著榮華富貴守寡,那是最逍遙不過了。


    董貴妃不禁聽得失神,妹妹這眼界格局,連她都自愧不如了,她活到這歲數,才算看透了父親,妹妹卻是比她通透多了,她倒要再難一難妹妹。


    「這封驛年紀太大,和你不甚相配。」


    不大,姐姐,我已活到過十九歲了。


    「大幾歲怕什麽,音兒怕的是醜八怪,封驛長得可比姐姐說的那幾個好看多了。」


    董貴妃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嗔怪道:「不知羞!看人家長得好看就主動求嫁,說出去丟人!」


    「姐姐!」她吐了吐舌頭,「又不是說與外人聽,姐姐疼愛音兒,自然肯為音兒做主。」


    「你且讓姐姐好好想想。」


    有這句話,董晚音就知道姐姐已被說服,眼下隻等她和皇上開口了。果不其然,董貴妃當下就去求了皇上,隻求占領先機,免得明日再被其他人求了去。


    皇上意外,這董林之可明裏暗裏都想著把女兒嫁給二皇子啊,怎麽可能讓董晚音嫁給一個沒有實權的紈絝。


    「這是愛妃的意思?」


    「皇上,這是小妹的意思,臣妾就這麽一個妹妹,惟願她找個合心意的,和和美美過一世便罷了。」


    皇上了然,更是敬重董貴妃,太後常說,董貴妃心思清明,不爭不搶最是有福氣,這點倒是和她那父親完全不一樣。


    「好!正好給姑母一個中秋大禮了。」


    當下就派人以中秋賀禮的名義,順帶著帶去了口諭,說皇上要給封驛賜婚了。


    老公主一聽是尚書令董林之家二小姐,當今賢德的董貴妃的親妹妹,甚是歡喜。她這個孫兒從小聰明頑劣,母親在他十五歲過世,他以多守幾年孝的由頭不願娶親,整日在外麵浪蕩,正缺了賢淑的媳婦來管管他。


    懷煙樓,二樓最大的包廂暖月閣裏,人歡鳥叫,吵吵嚷嚷。放下點心出來的小二輕輕掩上門,嘴裏嘖嘖歎道:真會玩!真會玩!


    「誰說的沅姑娘的最白,你看本姑娘的才是最嫩。」


    「你們再白嫩也比不上柳妹妹的小。」


    一陣哄笑聲,被喚做柳妹妹的姑娘直接光著腳丫子走向正對酒言歡的兩個公子邊上,福了禮後道:「幾位爺暫且歇歇酒吧,姐姐們都等著爺論賞呢!」


    封驛一聽,悠悠然把酒杯放下,歪著頭看看柳青青的赤足,勾唇一笑,「柳姑娘金足玉腿,這還用比嗎?自然是你第一。」


    「封公子慣常會打馬虎眼!一會說沅姐姐的好,一會說箐姐姐的好,沒一句實話!」


    「可不是都好,懷煙樓就靠幾位姑娘撐著了,要是沒有幾位姑娘,這京城還剩什麽趣兒?」


    他五官長得很正,高鼻闊額,一看就是貴公子,雖日日尋歡作樂,那雙眼卻清明澄淨,一點不見濁氣,隻有說笑時翹起的嘴角,才漏出一股邪氣。


    「來啊,把那江淮帶回來的錦緞送予幾位姑娘,再給姑娘們嚐嚐禦廚今年新製的點心,可比往年的好吃。」


    柳青青年紀小,卻也機靈,知道封驛賞了東西,是要她退下勿擾的意思。


    郭正睿不常在京城,看見幾個姑娘脫光靴襪,比誰的腳丫子小的玩法感到匪夷所思,剛才連看都不敢看那赤足的柳青青一眼,眼下柳青青走了,才算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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