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哪……


    海螺號角聲劃破天空,響徹雲霄。


    龍嘯盟隊伍動身航行,扈千瑜所處的這艘鄱海二十七號,是龍嘯盟船隊中為首的帥船,海上的海盜船一字排列開來,後麵行列整齊劃一,旗帆吃滿了風,飽鼓鼓的成排飄揚,壯闊非凡。


    蘇迎天和蘇迎希站在甲板上,眼前景象讓兩人半天說不出話,當今天早上兩桅商船一出外海,看見等候在那的海盜船隊,她們就完全被懾住了,當腳一踏上了這壯闊的海盜船,雙腿還會顫抖。


    雖然龍嘯盟早已聲名遠播,但如此壯觀的聲勢,完全遠在想像之外。


    數百艘海盜船集結在海上,船身長百尺,張著大黑帆,在海風中飆浪而行,三層的船艙上麵架著炮床,上有火炮,四周橫列矛戈,火力配備強大。


    這防禦嚴密的高層戰台上,站了七、八十個海盜,人人身佩長刀火槍,威風凶狠,氣勢磅礴,驚心動魄。


    一根根直聳穿刺天空的長桅竿,揚著一片旗海,上麵掛著殺氣騰騰的雙龍焰旗。


    雙龍焰旗,是每艘船都會懸掛的主旗,是龍嘯盟的精神標誌,而主旗左右掛著另外兩種旗,左邊的是等級旗,右邊的是船旗,海風吹來旗海飄揚,看起來精神抖擻,遠遠的就震撼住了往來的商船。


    扈千瑜一襲英挺白色戎裝,昂首立在船頭,指揮幹部動作,海風揚起衣擺,翩然如飛,風姿不凡。


    其實在他英挺一如往常的外表下,正忍著胯下的椎心之痛,行走時大腿內側的摩擦,讓他猛吸氣,但仍保持溫和笑臉,堅持瀟灑如風的英俊姿態。


    跑到了船舷大口呼吸,蘇迎希臉上堆滿了笑,在這壯闊的船上讓她莫名的驕傲了起來。


    比起妹妹的好興致,蘇迎天卻愁著一張臉,拿著手絹捂在鼻前,她生性敏感,這船上的顛箕讓她腦袋發昏。


    “姊姊,你快來吹吹風,好舒服啊!”蘇迎希轉頭,開心喊道。


    “這海上濕黏的鹹空氣,有什麽舒服的!”蘇迎天眉頭緊蹙。


    蘇迎希趕緊跑了過來。


    “姊姊,你不舒服啊?”


    “別煩我!”


    “暈船了?”扈千瑜朝這走來。確定了航行方向,他正準備進船艙,讓疼痛的下半身好好休息。


    “有些暈。”蘇迎天輕聲的說。他是在擔心自己嗎?


    “你是上船來替我療傷的,可別先倒了下去啊!”他淡淡的說。


    蘇迎天白了他一眼。這個假惺惺的男人原來是在擔心他自己,早知道他沒那麽好心。


    不過他眼力可真好,才見過幾次就分得出是誰幫他上的藥。


    “我們姊妹倆長得一模一樣,怎麽每回你都認得出是我?”蘇迎天問他。


    “因為你們的表情永遠不一樣。”


    蘇迎天一聽,轉頭看著妹妹,蘇迎希還是一張笑臉。


    言下之意,他是說自己的臉臭了?


    “你們姊妹倆雖長得一模一樣,個性還真迥然不同。”扈千瑜看著她的臭臉。


    “可我倆的心靈是相通的。”蘇迎希趕緊接著說。


    “喔!聽說雙胞胎的心靈互有感應,你們真有這種感覺嗎?”扈千瑜問。


    “當然有羅!平常我隻要挨了打,姊姊就會不舒服,趕緊跑來救我。”


    扈千瑜點了點頭,繼續問蘇迎希,“那你呢?平常有些什麽感應?”


    蘇迎希想了想。“有啊,每次隻要看見姊姊在吃東西,我的肚子也會開始喊餓。”


    “這樣也算感應?”扈千瑜放聲大笑。


    蘇迎天也笑了出來。雖然妹妹成天搗蛋,但也總逗得她樂不可支。


    “比起你,你妹妹還真可愛多了。”扈千瑜朝蘇迎天說。


    蘇迎天本來堆起的笑容,又垮了下去,瞪他一眼。


    蘇迎希則一臉愧疚的轉過頭去,讓無辜的姊姊背了黑鍋,她到現在還完全不敢承認,立即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蘇迎天也不想再和他說話,準備走人。


    才踏出腳,一旁傳來鼓噪的聲音,她轉頭望去。


    “撒網!”


    “放下拖網!”


    一群海盜往船首跑去,個個臉上振奮不已,他們降下繩軸,往海麵拋出魚網。


    蘇迎天好奇的靠近船舷,朝海麵望去,拖網深入大海,大浪翻湧不息,是什麽東西讓他們如此振奮?


    “收!”


    一聲令下,幾個海盜合力推轉著大木軸,將魚網慢慢往回收卷。


    蘇迎天盯著海麵的動靜,一會兒,她瞪大眼,看著魚網內的龐然大物,驚得合不隴嘴。


    升高的魚網慢慢降到甲板上,四周響起了歡呼鼓噪。


    “哈哈……肥美的海龜啊!”海盜們大聲喝道。


    蘇迎天看著魚網中的獵物,又轉頭看四周的船,陸續被拉起了幾隻海龜,看來船隊是遇上了海龜群。


    “抓海龜要做什麽啊?”她愣愣的問。


    “當然是吃啊!不然抓來陪你睡覺嗎?”扈千瑜有些好笑的說。


    蘇迎天橫睨了他一眼。


    “成熟的大海龜,不僅肉質鮮美,且擁有驚人的耐饑能力,可以在不吃不喝的情況下維持數個月的生命,是海盜一年四季的新鮮食物。”扈千瑜繼續解釋。


    “你們吃這個?”她有些不敢相信。


    她看著被製在甲板上的無辜海龜,像在接受審判一樣,鰭足狀的四肢無力的癱軟,堅硬的龜甲壓著它笨重的身軀,看起來更沉重了。


    “它哭了!”蘇迎天突然驚叫出聲。


    海龜半垂的大眼裏,果真流出泊泊水液,沿著粗糙的硬皮而下。


    “它哭了!太可憐了,放了它吧!”蘇迎天轉頭求著他。


    “海龜離開水麵時,會因濕潤度的差異,排出水分濕潤眼部,這是自然現象,不帶任何感情的。”


    “你又不是海龜,怎麽知道不帶感情!就算它沒有感情,可是你總該有吧!不覺得殘忍嗎?”蘇迎天立即反駁。


    扈千瑜看她激動不已的模樣,淚都快飆了出來。


    “為了一隻海龜淚滿襟?”


    “它也是一個生命啊!”


    “茫茫海上誰不是夾縫中求生存,你當然可以傲然獨立、慈悲為懷,隻怕環境由不得你,這是海盜的生存之道。”


    蘇迎天搭不上這話中話,轉頭看著那隻海龜。


    一個海盜高舉大斧,斧刃銳利,在豔陽下閃著銀光,海盜深吸口氣,大喝一聲,大斧直劈而下。


    在那一瞬間,她閉上了眼,一股刺鼻的血腥昧隨即衝了過來。


    她不忍再看,轉過頭去,眉頭緊皺,胸口像是卡了東西一樣的悶,讓她惡心得頻頻想吐。


    “你沒事吧?”他見她的表情比剛剛更凝重。


    蘇迎天抬起頭,正要開口時——


    嘔!


    扈千瑜整個人頓時僵住了,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胸前的一堆嘔吐物。


    她竟然就這樣直接吐在他身上。


    看見自己的失態,蘇迎天又驚訝又羞愧,正要道歉,突然胃又一陣翻攪,嘔,又吐了扈千瑜一身。


    扈千瑜的臉開始抽動。


    “怎麽這麽倒楣,遇到你準沒好事!”他的表情甚是難看。


    蘇迎天的胃仍翻攪著,怕又吐了出來,她立刻別過臉去。


    才一轉身,她看見了那隻海龜……的頭。


    沒錯!那隻海龜剩下了頭!她眼一翻,昏了過去。


    見她整個身子往後仰,扈千瑜伸出手接住了她。昏了?他低咒了一聲。這女人怎麽老愛惹麻煩,帶她上船來到底是對是錯啊!


    “將她抬進房!”扈千瑜朝站在一旁的錫穆喊道,他自己胸前一片狼藉,手腳實在不便。


    錫穆立即跑過來,橫抱起蘇迎天進了船艙。


    不知昏了多久,蘇迎天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仍覺得眼前有些昏黑,感覺自己躺著,想起了剛剛在意識模糊中,好像被人抬上了床。


    朦朧中,她看見了自己的臉。


    “姊姊,你醒啦!”蘇迎希俯著頭,對她眨眨眼。


    “是你啊!”蘇迎天蹙著眉,氣若遊絲的說。


    蘇迎希扶著她慢慢的坐起身。


    “把這碗湯喝了。”扈千瑜端著一碗湯,他已站在床邊許久。


    “我來喂!”蘇迎希伸手就要捧過碗。


    “我來吧!你先去休息。”扈千瑜直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不需要,我自個兒來。”蘇迎天趕緊回絕。


    “你幫我療傷,我喂你喝湯,何必拒人於千裏之外!”


    “是啊!姊姊,扈大人真是一個溫柔體貼的好人呢!你別那麽凶啊!”蘇迎希附和。


    扈千瑜頓時心花怒放。


    “迎希的小嘴可真甜啊!你最討人喜歡了。”他露出了專門用來勾引女人的迷人笑臉,他最愛的就是女人的小甜嘴。


    蘇迎希也對他咯咯笑,在她眼裏扈千瑜可真的是氣質過人,而且從姊姊那聽說,他會安置兩人上岸後的生活,她對這個海盜已完全改觀了,扈千瑜可是她們的大恩人呢!


    蘇迎天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迎希竟胳臂往外彎,幫這個風流鬼說話,不過這也難怪,她第一次見著他時,也被他的俏臉給騙了,隻有她知道,他的真麵目其實是一個吃海龜的冷血大淫蟲。


    蘇迎希笑嘻嘻的走出房間,扈千瑜將碗蓋打開。


    “什麽湯?”蘇迎天的眼往碗裏瞄。


    “海龜湯。”


    她的身子立刻往後一彈,驚恐的瞪著他。


    “嚇你的,酸梅湯!”他哼笑了一聲。


    蘇迎天緩緩鬆了一口氣,但被耍仍心有不甘。


    “我想喝別的湯。”她冷眼看著他。


    “什麽湯?”扈千瑜看著她,喂她喝湯竟然還敢挑剔。


    “水煮雞湯。”她特別強調雞那個字。


    聽見她的諷刺,扈千瑜白了她一眼,她卻繼續加油添醋。


    “而且你知道那湯裏的雞是怎麽死的嗎?它不會遊泳,所以是淹死的。”


    “你很得意嘛,你敢到處亂講就走著瞧!”他問著聲音說,好心來關心


    她得意的朝他吐了吐舌,突然胃又一陣悶,她又捂著胸口擰起臉。


    “你行不行啊?”他微皺眉看著她。


    蘇迎天轉過身去。


    見她痛苦的模樣,扈千瑜將湯碗放置床沿,將她翻過身去,靠在自己身前。


    感覺身後一股壓力緊貼著自己,她欲轉身,頭卻給扣住了。


    扈千瑜伸出手,食指壓在她的太陽穴上,拇指貼住耳根後方,清緩平和的揉動,輕揉幾轉後,指腹緩緩移至額頭中央,沿著眉毛至兩側分抹滑至太陽穴,又重複清緩的按壓揉動。


    蘇迎天雙目自然閉合,他的指尖纖長堅硬,帶著些許男人的粗糙,傳來微熱的溫度,她感受他的觸碰,卻沒感到有被侵犯的討厭感。


    他的指腹沿著耳際緩緩而下,越過麵頰邊緣,順著雪白頸部,繞過鎖骨從乳溝下滑至胃部輕壓,蘇迎天不自覺的吸了幾口氣後,一股舒暢感隨即湧上。


    她舒服的深呼吸,眉間的緊蹙緩緩鬆開。


    扈千瑜又將手移至她細細的腰肢,抓著腰,拇指腹壓住了脊椎處,按壓幾下。


    感受著舒暢的按摩,蘇迎天的頭自然的後仰,靠至他的右胸膛,雙手輕抓他的衣擺。


    見她已舒坦,扈千瑜本想抽回手,見她仰頭倚靠在他的胸膛上,沉醉其中,又加了力道繼續按壓,她仰起的細致小臉,如白瓷般剔透,輕閉的雙眼長睫毛下垂,半張的小嘴輕吐著氣,胸脯隨呼吸起伏,上下律動。


    本無雜念的扈千瑜,鼻間傳來她身上的馨香,十指舍不得離開,開始在她身上逗留遊移,他的手滑回前方,在腹部上方輕壓,右手掌向下覆住小腹,沿著弧度撫摸,左手向上在乳溝間滑動手指。


    蘇迎天不經意的挺起胸,側著頭,鼻間嗅聞著扈千瑜身上的男人氣味,她抿了抿嘴,感受他雙手觸碰傳來的舒服。


    扈千瑜低下了頭,用鼻尖撥弄她的額頭,輕閉上眼。


    曖昧的親昵總帶著強烈的誘惑,兩人的頭緊靠著,雙頰相互磨蹭,像是極力想推擠開中間的縫隙,越來越緊貼靠近。


    他用唇輕吻著她的鼻尖,在乳溝滑動的手指慢慢的往乳坡攀爬,柔軟豐滿的渾圓,讓他忍不住揉了下去,突然襲來的力道,讓她睜開了眼“嗯……”她張嘴,細細呻吟一聲。


    扈千瑜將她一把摟緊,她酥軟的往他身上跌去。


    突然,一聲吸氣的聲音,將兩人拉回了現實。


    蘇迎天彈開了身子,見扈千瑜痛苦的擰起了右眼,兩人過大的磨蹭,終於刺激到了他的傷處。


    回過神的蘇迎天麵頰發紅,她壓到了他的命根子,而且還是因為自己撲向他。


    扈千瑜吐了口氣。他差點忘了現在身有障礙,竟還心有邪念。


    可是怎麽會壓到呢?他低頭一看,眼透一絲驚喜。小老弟終於醒了,雖脫皮還沒完全好,但這還是值得歡欣的事。


    蘇迎天看他直盯自己下麵看,趕緊別過臉去。


    “你好多了嗎?”扈千瑜轉頭問她。


    “嗯……謝謝你。”她雙手捂住發燙的麵頰。


    看她的臉竟紅成這樣,他嘴角漾出戲謔的笑,原來她真的不是第一次上藥時自己所想像的那樣豪放。


    “你可以出去了。”蘇迎天看見他嘴角的笑,一股熱意直燙到耳根後,她必須承認,剛剛自己真的迷亂了。


    “這是我的房間,要趕我去哪?”扈千瑜仍坐著。


    蘇迎天抬頭往四周看,這果然是他的房間。


    “你幹嘛把我抬來你的房裏?”


    “我怕你太虛,沒辦法下床過來幫我上藥,幹脆就讓你躺在這。”


    蘇迎天緊咬下唇看著他。怎麽連自己昏倒了,他第一個想到的還是他自己的傷?!


    “那我要回去了。”


    “湯還沒喝耶!”


    “不喝了。”她跳下了床,直往外奔去。


    扈千瑜看她落荒而逃的模樣,就不懂她幹嘛這麽緊張,他剛剛也隻是稍有邪念,那些親昵的動作在他的風流史上,連邊都沒沾上呢!


    蘇迎天飛奔出房間,在這倉皇之際撞上了蘇迎希。


    “姊姊,你的臉怎麽那麽紅啊?”蘇迎希停住了腳,看著姊姊。


    “這……有些熱。”她的手在臉頰旁扇啊扇。


    “是嗎?”蘇迎希搔了搔頭。明明海風吹得她有些寒,怎麽會熱呢?


    蘇迎天邁步跑開,蘇迎希歪著頭站在原地,轉頭看見守在門外的錫穆。


    “你熱嗎?”她問。


    錫穆不作聲,也沒看她一眼,逐自走開。錫穆平時隨身跟著扈千瑜,當扈千瑜在房裏時,他就守在門外待命,或在甲板上巡視。


    “真冷漠。”她看著他的背影嘀咕,雖然嘴上這麽說,但仍跟在他身後。


    雖說是來當丫鬟,但這海盜船上根本沒有什麽需要女人做的事,姊姊還可以負責扈千瑜的傷勢,可她真是一點用處也沒有,也沒人理她,這船上的海盜人人長得凶神惡煞,她也不敢到處亂跑。


    這錫穆雖也難以親近,但至少長得相貌堂堂,沒那滿臉橫向,蘇迎希就幹脆跟在他身後,至少沒那麽害怕。


    “不要一直跟著我。”錫穆用眼角餘光掃了她一眼。


    “我沒地方去啊!”她還是緊跟著他。


    錫穆加快了腳步想甩開她,短腿的蘇迎希竟碎步跑了起來,硬是要跟。


    蘇迎天奔進房裏,跳上了自己的床,用枕頭悶住了臉。


    回想起剛剛發生的事,她竟直往他懷裏撲,怎麽會這樣呢?她摸了摸發紅的小臉,還燙著呢!


    她閉上眼,大口深呼吸,努力撫平如擂鼓的心跳。


    她一邊深呼吸,一邊緩緩伸出手,觸碰他摸過的地方,從眉頭到耳際,慢慢下滑至鎖骨、胸口,撫上了自己的酥乳。


    突然,她睜開眼。她竟然邊想著他的臉,邊撫摸自己,真是羞死人了!


    明知道他風流成性,自己竟有些動情了,好複雜的感覺啊!


    雖然扈千瑜臉上總微微笑著,看似溫和,但越是這樣越是讓人看不透他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自己怦怦的心跳,竟能聽得一清二楚,複雜的情感不禁油然而生。


    剛剛倉皇的逃開,模樣肯定狼狽,入夜還得去幫他上藥,又要如何佯裝自然?


    “月兒,你今晚就別露臉了。”她頹喪的說,想到他嘴角那抹戲謔的笑,她真的不想再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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