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萱站在岸邊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跳下水把我救上了岸。


    她看著我的大肚子皺了皺眉。


    “是靈嬰。”


    “什麽?”


    她不對我做過多解釋,急匆匆地拉著我便往徐家的方向跑,來到宅子的時候,我整人已經疼得站不起來了,捂著圓滾滾的肚子不停的在地上打滾。


    這時四爺和仁哥從屋裏走了出來,四爺看著我的樣子,頓時皺了皺眉。


    “怎麽回事,靈嬰怎麽到他身上去了?”


    說著,他吩咐石懷仁進屋取來了一個大酒壇子。


    仁哥強壓著我的胳膊,讓我沒辦法再繼續掙紮,四爺解開我的衣裳,直接把那壇子口扣在了我的肚皮上,然後又從口袋裏拿出符咒往那酒壇子底兒上一拍。


    這時我肚子裏的疼痛變得更加的劇烈,我的四肢不聽使喚的瘋狂掙紮起來。


    “懷仁,把他壓住了。”


    說著,四爺的嘴裏默念了兩句我聽不懂的咒語,接下來那酒壇子裏像是燃起了火一樣,燒得我的肚皮生疼。


    與此同時,我還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正在順著我的肚臍眼一點點的流出,就這麽過了大概五分鍾,我的肚子終於癟了下去。


    四爺抱起酒壇,用兩張符咒將壇口封住,然後又在外麵封了一張紅紙,做完這些,他把酒壇瀟灑地往石懷仁手裏一送。


    “拿進去吧,這幾天好好看管著。”


    “是,師父。”


    說完又往我腿上輕輕踹了兩腳。


    “別裝死了,起來吧。”


    雖然肚子裏的疼痛已經消失,但剛才的那種感覺還是讓我心有餘悸,我恍恍惚惚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這時四爺走到徐小萱的麵前,有些嚴厲的說道:“叫你不要逞能,你把爺爺的話全都當耳旁風了!”


    徐小萱抓著四爺的手,撒嬌式地晃了晃。


    “爺爺,不是我要逞能,我本來都已經要成功了,誰知道他居然在最後關頭上了我的身。”


    “你呀,要不是今天運氣好,你已經小命不保了。”


    之後我才知道了這件事的原委,在三天之前,黃穀鎮的碼頭邊有個孕婦光著身子跳了河,由於那時候是白天,恰好被幾個渡口的船夫看到了,她便幸運地被救上了岸。


    人雖然被救上來了,但那孕婦還是一個勁地要尋死,她的家人最後沒有辦法,隻好找到了百草堂。


    仁哥從她的家人的口中得知,這孕婦其實還是個未出閣的黃花姑娘,家裏人懷疑她不守婦道。


    後來經過仁哥的仔細診斷,發現這孕婦肚子裏的不是一般的胎兒,而是一個靈胎,換句話說,這女孩並非不守婦道未婚先孕,她是被小鬼上了身。


    靈胎在姑娘的肚子裏吸收她的精氣一點點的長大,當時已經是快要成熟。


    一般情況下,靈胎成熟之後便要降生,但他們降生的方式有些特別。


    他們會控製母體使其脫光衣服然後跳河溺死,在母體死後的第三天其屍身會浮出水麵,這時靈胎就能破腹而出。


    仁哥和許小萱發現這靈胎之後便答應要幫助這女孩,於是今天晚上徐小萱便帶著符咒去到了這姑娘家,本來在風水行當中,收靈胎本應是很簡單的事情。


    但奈何徐小萱學藝不精,不但沒能祛除掉靈胎,反倒被其上了身。


    之後靈胎便以她為母體,控製著她去跳河,但在那關鍵時刻卻偏偏被我撞到了,靈胎吸食了許小萱的精氣之後還不滿足,繼而又進到了我的身體裏,換句話說我這相當於是救了徐小萱那丫頭一命。


    靈胎被收服了以後,這爺孫倆就當剛才是什麽也沒發生,又如往常一樣要趕我出門。


    我琢磨著剛才徐小萱那丫頭被小鬼上了身,腦子裏迷迷糊糊的,可能並沒有搞清楚剛才在碼頭到底發生了什麽,更不知道其實是我救了她的命。


    這種關鍵時候我自然是不願意吃這啞巴虧,但這種事情我要說得太直接反倒像是我在編謊話騙人,這時我幹脆便先順了他們的意,先出了他們徐家的院子。


    然後我一屁股坐在了他們徐家門口的台階上,開始大聲的自言自語,把剛才碼頭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的敘述了一遍。


    雖然這時他們已經關了門,但我知道以我的這個音量他們是絕對能聽見的。


    果然,在我說完之後沒到三分鍾,這爺孫倆就開門走了出來。


    徐小萱氣呼呼的站在我的麵前,兩隻眼睛像是要吃人一樣瞪著我。


    “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我故作姿態地冷哼一聲。“什麽真的假的,我就是陳述了個事實而已。我張洋雖然是個無家可歸的混混,但是這最基本的人情冷暖我還是懂的,想剛才我看著你落水的時候,我是想也沒想就跟著跳下去救人了。


    這做人呀,還是得講點良心,你別看有些人自命清高,那實際上呀,那良心還不如我這樣的小混混呢。”


    我這話是故意說給徐四爺聽的,說完之後我又裝著要瀟灑的離開。


    “等等。”


    我心中的頓時一喜,有戲了。


    我麵色平靜地轉過身。“怎麽著四爺,您老人家還有什麽話要吩咐?”


    說著我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哈欠。“您要沒什麽事兒的話我可要回去休息了。”


    “我徐瞎子活了大半輩子了,還從來沒欠過別人的人情,今天你救了我孫女兒一條命,那我便還你一條命,十年前我就不打算再收徒了,今天我就破一次例。”


    一時間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裏。


    這時仁哥連忙走上前來拍了拍我的背。“還愣著幹什麽,快拜師父呀。”


    我終於掩飾不住了心裏的喜悅,臉上頓時笑開了花,連忙要跪下磕頭。


    “師父在上,請受徒弟……”


    這一拜還沒拜下去,我的身子就被四爺的拐杖給頂住了。


    “等等,我隻是說要破例,但你現在還不是我的徒弟。”


    “懷仁,你來我這裏已經十多年了,應該知道我收徒弟的規矩。”


    仁哥眨了眨眼,把我從地上扶了起來。


    “要想拜師,你得先證明自己的資曆,師傅這裏不收庸人,你要完成師父的兩個任務才能入門。”


    四爺既然鬆了這第一關,我的心就已經放下八成了。


    我想也不想就說道:“沒問題,四爺你有什麽任務就直說,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會把它完成了。”


    四爺點了點頭:“好,算你小子有種,進屋說話。”


    剛進大廳,這時徐小萱又氣鼓鼓地走到我麵前。


    “我問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


    我愣了愣。


    “這……四爺他老人家都信我了,你難道還不相信嗎?”


    徐小萱氣得跺了跺腳。


    “我說的不是那個,我說的是你在碼頭邊看到我……”


    說道這裏,這丫頭的臉已經紅了,我這時心裏頓時一驚。


    壞了,我剛才好像把細節說得太詳細了,想到這裏我真想抽自己兩巴掌,我剛才就說自己救了她不就得了,幹嘛還要把看到她光身子的事兒說出來,我這張嘴呀!


    “那什麽,其實也沒有,你也知道碼頭光線那麽暗,根本就看不清。”


    這時徐小萱的眼眶已經有些紅了,淚珠子在兩個大眼睛裏不停地打轉。


    “所以你還是看到了對吧。”


    我頓時感覺大事不妙,已經不敢接話了。


    “我……”


    這時徐小萱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然後朝著徐四爺跑去。


    “爺爺,我要你把這登徒子的眼睛給我挖出來。”


    徐四爺一時也顯得有些為難。


    “萱萱,不要胡鬧。”


    “我沒有胡鬧,爺爺,你孫女兒的身子可全被他看光了,你孫女兒以後沒法嫁人了,你今天要是不把他眼睛挖出來,我現在就去死。”


    我尷尬地站在原地,整個人鬱悶到了極點,這好不容易才讓四爺改變了對我的看法,可這時又鬧了這麽一出。


    仁哥走上前來對徐小萱安慰道:“萱萱,你別生氣了,小洋也不是故意的,他那都是為了要救你,那是沒辦法的事呀,再說了,小洋他也說了他根本沒看清。”


    這時我連忙識趣地接話道:“對,我是真的沒看清,不對,我是壓根沒看見。實不相瞞,我從救小營養不良,缺少那個什麽維生素,我有夜盲症。這一到了晚上呀,我就是在燈下麵看東西都是模模糊糊的,那要是沒有燈呀,我也就能看見個人影。


    那人我是男是女都看不清,穿沒穿衣服看著都一個樣。”


    這一刻,我表現出了此生最強的求生欲,好在徐小萱這丫頭好糊弄,或者說我這是給了她個台階下,聽完我的話,她終於是沒哭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其實我不光有夜盲症,我還是高度近視……”


    “好了別說了,哼,你滿嘴跑火車,我也聽不出你那句話是真那句話是假。”


    我嗬嗬一笑。“真的假的不重要,反正我什麽都沒看見最重要。”


    徐小萱沒心思再跟我多扯,走到一旁抱起她的肥貓,擼貓玩兒去了。


    我終於是鬆了口氣,心想幸好剛才我隻說了我看到她脫衣服的事兒,要是我把自己抱著她光溜溜的身子把她從水裏救出來的事兒也說了,那她恐怕想挖的就不止我的眼睛了。


    廢話說完,徐四爺嚴肅地對我說道:“我剛才說了,你想拜在我的門下,需要完成我的兩個考驗,否則你沒有資格入門。”


    我點了點頭。“還請師父吩咐。”


    “以我之見,幹咱們風水這行當的營生,最重要的不是天賦,也不是努力的恒心,最重要的應該是運氣。”


    “運氣?”


    “沒錯,換句話說就是看老天爺賞不賞你吃這口飯。我曾遇到過一個風水師,天資不錯,人也很勤奮,但他在第一次幫人看事兒的時候就遇上了刺頭,丟了性命,這就是老天爺不賞飯吃。


    也就說收不收你這個徒弟不是我說了算,而是老天爺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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