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經,在這一瞬間崩的緊緊的,整個人就像是被壓死的彈簧一下子鬆開了一樣,直接就從地上跳了起來!


    不過,還不等我衝進木屋,天空中就陡然傳來了滾滾雷鳴!


    轟隆隆!


    閃電就像是發了瘋一樣,漫天空亂竄,一條條明亮的閃電交織,就像是在天空中拉開了一張大網一樣,讓整個龍虎山都一下子明亮了起來!


    嘩啦啦……


    雨水,一下子變得大了起來,一股濃鬱的腥味猛然間在山林中彌漫開來,是血腥味……


    我下意識的站住了腳步,抬頭朝天空望去,隻見……不知不覺中,天空已經變了顏色,整個天空都變成了濃重的血色,猶如朝霞,不,朝霞是美,而現在的天空,卻詭異滲人,呈現出的是一種黑紅色,就像是……割開人的動脈放出來的黑血一樣!


    我抬手接住了雨水,發現現在落下來的雨,竟然是血色的,散發著濃鬱的血腥味。


    血雨?


    鬼嬰降世,天降血雨!


    這等異象,讓我的心都一下子提了起來,天地為之變色,落下血雨,這可不是好的征兆――這分明是,蒼天不容我的孩子!


    不過,這個念頭也僅僅是在我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下一刻,就被我徹底拋去!


    我管他媽什麽天地不容呢,那是我孩子,這才是最重要的!


    我再沒管這天地異變,掉頭衝進了木屋,等看清裏麵的情況的時候,我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哐當!


    百辟刀落地,我怔怔看著床上的女人,渾身都不可抑製的在顫抖。


    床上的女人,幾乎已經完全透明了,身上的陰氣仍舊在不斷的飛散……


    這,已經到了魂飛魄散的邊緣了!


    她就靜靜躺在木屋的床上,懷裏抱著一個光屁股的嬰兒,胖乎乎的嬰兒……


    那嬰兒不像是一個剛剛生下來的嬰兒,趴在花木蘭的胸口上,兩隻大眼睛烏溜溜的,正懷揣著一點好奇觀察著木屋,一隻胖乎乎的小手不斷撫摸著花木蘭幾乎已經透明的臉,花木蘭不說話,靜靜的……帶著一些慈愛的看著那孩子。


    那孩子……真的是像極了她,無論是眉宇之間的英氣,還是精致的五官,看的心裏不斷發疼。


    “小天,你來了啊?過來看看我們的孩子吧!”


    花木蘭的眸光終於轉移到了我身上,將我從失魂落魄中喚醒,她靜靜的看著我,語氣雖然虛弱,但卻字字鏗鏘:“站起來!你這樣,讓我怎麽堅信你能照顧好我們的孩子?”


    一瞬間,淚水從我眼中奔湧而出。


    我腦子裏這個時候唯一的念頭就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留下花木蘭!!


    鏗!


    我抽出了百辟刀,一下子割破了手腕,當時衝上去就將手腕遞到了花木蘭嘴邊:“精血,我的精血……”


    花木蘭輕輕笑著,眉眼彎彎,卻沒有張嘴,而是輕輕拉過我的手臂整到腦袋下麵,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握住了我持刀的手,一邊用臉頰輕輕摩挲著我的胸膛,輕聲道:“不用浪費力氣了,我已經傷了本命元氣,不僅僅是受了點傷,損失了點陰氣的事情了。”


    我一愣,看著花木蘭的模樣才一下子反應過來。


    現在她的情況,太糟糕了,已經是魂飛魄散的邊緣,不再是精血能解決問題的了。


    她的狀態,與最初的時候被多倫傷及根本如出一轍,全都是動了本命元氣了!!


    那一次,我放出心頭血,自損三十年陽壽救了她。


    心頭血!


    是了,心頭血!!


    我想都沒想,當下就提刀想再一次切開胸口,放出心頭血來救她!


    結果,她卻死死壓住了我的手,根本不讓我動彈。


    “沒用的。”


    花木蘭似乎猜到了我要做什麽,輕聲說道:“本命鬼一生隻能簽訂一次,共享陽壽,第二次是無效的。小天,不要再做徒勞無功的事情了,這是我的命,我已經認命了,不用在折騰了,我時間不多了,就讓我安安靜靜在你懷裏躺一會兒吧。”


    說著,她輕輕用腦袋蹭著我的胸口,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從始至終,她的臉上都掛著淺淺的笑容。


    我緊緊抿著自己的嘴唇,不想讓自己在這個時候歇斯底裏,眼淚卻跟絕堤一樣,簌簌往下落,幾乎是從牙齒間痛苦的擠出了一句話:“不要走,你是我最後的牽掛……”


    忽然,花木蘭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就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一樣,狠狠甩開了我的手,一下子翻身做起,“啪”的一記耳光甩在我臉上。


    這一刻的她,眼中竟然閃爍著一絲恨意,一字一頓的說道:“葛!天!中!你說什麽?你把你剛才的話再給我說一遍!”


    我愣住了。


    “最後的牽絆嗎?”


    花木蘭將那孩子抱在懷中,一字一頓的說道:“那我們的孩子呢?你現在這樣,是想讓我死不瞑目啊!”


    那孩子這時候也在看著我,烏溜溜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的我心裏一疼。


    我垂下了頭,一時無言以對。


    “葛天中,我有三個意願,今日你對天起誓,發誓一定要做到!”


    花木蘭陰沉沉的看著我:“你要不答應,那我在臨死之前,會徹底斷了你我陰魂關係,哪怕我就是死,也不要身上帶著你葛天中的烙印去死,我惡心!”


    我如遭雷擊,不敢置信的看著花木蘭,沒想到她竟然放出了這樣的狠話。


    花木蘭看著我,一字一頓說道:“第一,我死之後,不可輕生,無論如何也要堅強的走下去,像個男人一樣頂天立地的走下去。不可頹廢,不可自暴自棄,從此沉迷於酒色!


    第二,我死之後,照顧好我們的孩子,做好一個父親。它是靈鬼和陽人的孩子,注定不凡,天地不容,我不要求你教會他善良,因為善良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很難生存下去。但你一定要教會他,要剛正,要堅強,要努力,要永不放棄。就像……他的父親一樣。”


    說到這裏,花木蘭語氣一頓,問我:“這兩條,你答不答應!?”


    我張了張嘴,有心想說,不要放棄之類的,可是看著她的眼神,最終……我還是沒說出口,點頭道:“我答應,並且我對天起誓,我一定會做到的。”


    等我說完,花木蘭笑了,她又一次輕輕靠入我懷裏,輕聲道:“至於我的第三個遺願……我不強製你一定要做到,但是……我希望你去做!”


    說到這裏,花木蘭輕輕閉上了眼睛,嘴角掛著恬靜的微笑,兩行清淚從臉頰滾落:“我希望,在我死後,你能再去找一個女人,讓她替我來愛你。如果可以找個溫婉中帶著剛硬的智慧女子就更好了,你性子太衝動了,常常會陷入死局,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如果你能找到一個吃得住你的女子的話,那我就放心了,至少有人可以製止你。還有,以後不要那麽邋遢了,吃飯前得洗手,看書不要晚上看。如果再找到一個女子,我隻有一個要求,不允許你們之間孕育孩子,這……是我作為一個母親最後的自私,因為我害怕如果你再找一個女人,再有了孩子,不疼我的孩子怎麽辦?他沒有母親,父親又拋棄了他,他孤零零的該多麽可憐啊……”


    每一字,沒一句,都像是尖刀一樣往我的心上戳,戳的我鮮血淋漓,渾身哆嗦。


    “不,我不會再找別的女人,我……隻守著你。”


    我的從喉嚨裏擠出了這些話,可是,花木蘭再沒有什麽回應,當我低頭看的時候,她已經沒有動靜了,臉上仍舊掛著恬靜的笑容,眉眼彎彎,神情徹底定格在了這一瞬間。


    我的心,這一瞬間,徹徹底底的砸入了深淵,完全是不由自主的仰頭怒吼了起來,發出的嘶吼聲猶如野獸絕望的咆哮,撕裂了雨夜的平靜。


    她,就這麽躺在我懷裏,陰氣仍舊在潰散著。


    不,我不甘,我不會就這麽讓你遠去,我一定要留下你,哪怕顛覆整個人世間,也要讓你再一次回到我的身邊。


    我緊緊抱著花木蘭,忽然……我想到了一樣東西,或許,它能幫我留下花木蘭的最後一線生機,給我提供一些挽留拯救的時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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