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氏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附和,隨即便見炎文貴捋須看向炎無憂含笑問道:“想來孩兒對這偷竊印石嫁禍之人心中也有數了罷,不妨趁著闔家大小都,把這人給揪出來如何?”


    炎無憂不置可否淡淡一笑,卻是先對身旁站著慕汐顏說:“汐顏姑娘,你站了這許久了,現既然這事和你沒有關係了,便先下去坐著罷。”


    坐上頭羅氏也忙說:“媳婦兒委屈你了,你先下去坐著,等無憂揪出那個陷害你奸險小人,我替你出氣。”


    炎文貴也上方和顏悅色說:“媳婦兒且去坐著,看無憂如何擒賊。”


    慕汐顏向著炎文貴和羅氏蹲身一禮,應了聲“是”,又看了眼炎無憂,隻見她向著自己含笑點了點頭,方走到左邊焦姨娘下手方一張紫檀官帽椅上坐下。


    等汐顏坐定,炎無憂也走到右邊第一張官帽椅上坐下,端起旁邊小幾上茶盞喝了幾口潤了潤喉,再將茶盞放下看向坐廳中主位上羅氏和炎文貴道:“既然爹娘說到這裏了,那我不妨把我想到一些事說上一說,至於對不對,還請爹娘載定。”


    羅氏和炎文貴都點了點頭齊聲道:“孩兒管說來。”


    於是炎無憂坐正身子緩緩道來:“說起來我和汐顏姑娘發現那兩方印石不見之日正是五日前,爹娘叫我來正房中吃飯之日。我記得也就是那一晚爹爹對我說需要借用外祖父送給我那方雞血石去參加豫王‘賞石大會’。那一晚我來管娘親要我書房中賬冊和彩硯交上來單子,就是為了弄清楚到底是不是彩硯趁著和汐顏姑娘交接書房中差事之際調換那兩方印石。我拿回賬冊後先是對了一遍彩硯開具那張單子,發現上麵並無短少。想來娘親也早對過了,否則早就找彩硯說話了。”


    羅氏應了聲“嗯”方說:“那張單子彩硯和媳婦兒交接時都簽上了自己名字上麵,彩硯交上來時我就對過了,和我記載無憂書房中文房和書冊都能對得上號。”


    炎無憂又接著說:“這就說明彩硯和汐顏姑娘交接時那兩方印石還。那其次還有一點是彩硯會否調換了那兩方印石,瞞過了並不知道這些印石為何物汐顏姑娘呢?可是我和汐顏發現那不見兩方印石盒子空空如也時,那這一條也給否定了。這兩條加起來,便把彩硯嫌疑排除了。”


    炎文貴就接話道:“首先排除了對你書房中印石了解也可能接觸到丫頭彩硯。那麽想必孩兒接下來定會想到自己房中服侍了好幾年丫頭們和媳婦兒房中那兩位丫頭了吧?”


    炎無憂低頭微微一笑方抬起頭來道:“爹爹所說不錯。接下來我首先想到是我房中另外三位丫頭。大家都知道自彩硯交接了書房中差事第二日起,汐顏進到書房中來當差,當日便被茶水燙傷了手,後來又吃壞了肚子,隨後兩日就臥床養病。這後來兩日中,我也沒進書房,隻是中間有一次叫丫頭彩墨開了書房門去替我拿了本《四書章句集注》,第二日又還了回去。”


    “然後等汐顏姑娘大好了,我才又進了書房,接連兩日都是隻有我和她書房中。直到第三日姨娘請我們到園子裏去賞花吃酒。這一日我沒有書房中,我房中服侍丫頭和汐顏姑娘房中服侍丫頭都後頭園子中伺候。那書房中門兒是鎖上,要進書房話隻有從汐顏姑娘那邊兒有門可以進去。據我所知,那一日汐顏姑娘耳房進出門兒卻是鎖上,直到長鬆等幾個小孩兒去她那裏認門兒玩耍才開。”


    “那麽這三日中,進書房中有嫌疑偷拿印石隻有三撥人。一是我房中丫頭彩墨和另外兩個丫頭。二是汐顏姑娘房中丫頭山茶和臘梅兩人之中一人,趁著房中無人時進去書房中拿那兩方印石。三便是長鬆等幾個小孩子認門兒那一日汐顏姑娘房中捉迷藏,其中有一人進到書房中躲藏從而偷拿了印石。”


    炎文貴聽到此讚許點點頭道:“你說得不錯,那麽接下來這三撥人之中誰才有可能是那偷拿印石之人呢?”


    低頭揉了揉眉心,略微整理了下思緒,炎無憂方說:“既然長鬆,長柏,長竹,無玉都,那就先從他們幾個說起。”


    “這幾日我先是找了無玉問了那一日去汐顏姑娘房中捉迷藏事,大家都知道無玉今年隻有四歲,她要說什麽假話絕無可能。據她說,她去找長鬆等幾個人時並沒有進到書房中去找人,隻是汐顏臥房中那些床後櫃子後找到哥哥們。”


    “然後我又去學房中找了長鬆,長柏,長竹三人問話,他們三人所說和無玉一樣。因為他們知道我曆來不讓他們進我書房中去,也不喜歡他們到我這邊兒院子裏來亂跑,每次他們到我這邊來都隻是正廳上坐一會兒或者外頭院子裏和丫頭們玩一會兒,還從未進我書房中去過。”


    “退一步來說,若是他們三人中一個趁著去找躲藏兄妹們時,偷偷溜進了書房中,也不可能極短時間內找到我放印石那放書架下角落處箱子,再打開箱子挑出那兩方貴印石私拿了去,況且他們也從未看過我那些印石,也不可能知道那些印石貴賤。至於長竹說我多問了他兩次有沒有進書房中話,我隻是看他不說話多問了一次,他實是太過於敏銳了……”


    說到此,炎無憂狀似無意掃了炎長竹一眼,隻見站王姨娘身後炎長竹極不自然躲避炎無憂看向自己目光,而王姨娘卻是神態很是自然嘴角噙笑看著炎無憂,似是對這她說話極感興趣。


    炎長貴順著炎無憂眼光看向炎長竹,不免微微搖了搖頭,接話道:“這麽說起來,這偷拿印石之人便是先排除了長鬆他們幾個了?”


    炎無憂輕輕點了點頭道:“確如此,那麽接下來便要查一查汐顏姑娘房中丫頭山茶和臘梅還有我房中那幾個丫頭了,既然要查她們,還是把她們都叫進來,逐一問話,彼此對質,才能弄清楚到底誰是那個偷拿印石栽贓汐顏姑娘人。”


    羅氏聽到此,便吩咐站自己身後丫頭桃花出去把外頭廊子下站著炎無憂房中丫頭彩墨,彩宣,彩書和慕汐顏房中丫頭山茶和臘梅叫進來。


    等幾個丫頭都進來站到廳中時,眾人眼光俱都集中到這幾個人身上,心中難免會想到底這幾個人中誰才是那個陰險盜石之人,她這麽做到底又是為什麽呢?


    而彩墨等人自然是戰戰兢兢,低著頭看著腳下,人人心中都是忐忑不已。


    看人都規規矩矩站成一排立廳中,坐上首羅氏便板著臉道:“你們幾個都聽好了,等下大姐兒問話,你們都得備細道來,不可說謊,否則輕者一頓板子少不了,重者自然是打一頓發賣出去!”


    幾個丫頭忙欠身惶恐道:“是,夫人,奴婢們不敢說謊。”


    羅氏見狀滿意點了點頭,轉臉過去看向炎無憂和聲道:“孩兒,這會子你可以問她們話了。”


    炎無憂應了聲“好”,將目光轉到廳中站著幾個丫頭身上緩緩道來:“先說汐顏姑娘房中丫頭山茶和臘梅,她們汐顏病倒那五日中都是有機會進書房,但是有一點便是她們是汐顏嫁進門兒後,娘親從自己跟前服侍大丫頭中挑選出來服侍汐顏姑娘,去汐顏姑娘房中到現連二十日也不到,所以她們兩個對我書房中那些文玩也是不知道。別說挑選出兩方貴印石出來栽贓汐顏了。”


    山茶和臘梅見大小姐排除了自己,不禁暗暗鬆了口氣,連坐一旁慕汐顏都覺得自己那因為她們被懷疑而提起心放了下來,同樣是暗暗長舒了口氣。


    而此時炎無憂房中彩墨,彩宣,彩書卻是緊張起來,排除了山茶和臘梅,那麽三人嫌疑就陡然大增啊。果然,隨著炎無憂上一句話落下,廳中眾人懷疑目光便成倍疊加了彩墨三人身上。


    炎無憂輕咳一聲,看了彩墨等三人一眼,繼續說道:“這會子隻剩下彩墨,彩宣,彩書三個丫頭了,她們三個和剛從書房中出去彩硯都是我十歲時娘親挑選到我房中來伺候我,到今年也有五|六年了。這幾年中,她們都進過我書房,有時候也看到我作畫用印,而且她們和彩硯雖然各自當差不同,但卻是住一處,難免會從彩硯口中知道一些我書房中事。因此她們三個是極有可能知道我那些放書架下紅漆描金小箱子內裝著印石貴賤。那麽她們三人便成了可能偷拿印石之人。可是她們三個之中又到底是誰呢?”


    說到這裏,炎無憂停頓了一下,再次將探查目光從三人身上掃過。彩墨等人將頭埋得低了,廳中落針可聞。


    “先說彩書,她汐顏進書房中當差後,隻是廚房中送飯來時候,她會去汐顏房中。而每次去,都是山茶和臘梅迎著她。那麽,我這便要問山茶和臘梅了,自你們大奶奶病後到今日,彩書送飯來時,你們可有不房中時候?”


    山茶和山茶互看一眼,隻聽得山茶說:“我和臘梅伺候大奶奶起居,每次一人出房去,總有一人留房中,所以並沒有彩書送飯來,房中無人狀況。”


    炎無憂便說:“如此看來,彩書是沒有機會進入書房中來偷拿那方印石。”


    這話說完,廳中眾人懷疑目光便停留了剩下丫頭彩墨和彩宣身上。


    停了停便聽炎無憂又說:“那麽現來說一說彩宣,彩宣這五日之中,除了汐顏姑娘病倒那兩日隨我去了她房中探病,還有請白郎中替汐顏診脈開藥時去過那邊兒西梢間,便再沒有去過一次。那我此番還是要問一下山茶和臘梅,除了我方才說得那些,你們可曾見到彩宣單獨去過你們大奶奶房中。”


    山茶和臘梅聞言仔細回想了一會兒都搖搖了道:“那卻沒有。”


    於是炎無憂便將目光停留到了彩墨身上,嘴中卻說道:“那麽如此說來,彩宣似是也可以排除外了,這後便要說到彩墨……”


    羅氏等人目光俱都聚攏到了彩墨身上,廳中亮如白晝燈火之中,可見彩墨鼻尖微微滲出了細汗,臉色也變得有些慘白起來……


    炎無憂盯著彩墨看了一會兒長歎了口氣道:“唉,當一開始知道書房中丟了印石,沒有問過長鬆等人之前,我可是第一個排除了你偷盜印石可能性。誰知道這一番盤查下來,後卻變成了你是具嫌疑那人。”


    “我想你是趁著汐顏姑娘病了那兩日去書房中替我拿書時偷拿了那兩方印石罷。然後趁著她病中你替彩書送了一次飯去西梢間汐顏姑娘房中,趁人不備將那方半舊絹子包兩方印石扔到了汐顏床下腳踏之下。”


    此時站廳中山茶忽然喊起來:“對,對,姑娘病中第一日晚間送飯過來是彩墨,她當時對我說彩書幫著小丫頭們往姑娘房中傳膳忙不過來,所以她替彩書送來了晚飯。”


    炎無憂臉色冷下來盯著彩墨道:“九月三十日去普渡庵禮佛,你可知我為何沒讓你和彩宣去,我就是想知道你們兩個誰會向去汐顏房中臘梅打聽關於書房中事。那時候我雖然將你嫌疑排到第一,但對於彩宣還是沒有排除外。我走之前叫彩宣到跟前私下與她說話是明日我們去禮佛,你得了空也可以歇一歇,四處走動走動,和丫頭們去後頭園子中玩也是可以。”


    “待我從普渡庵回來時,就有院子中婆子來偷偷告訴我說,彩宣趁著姑娘帶著大奶奶去禮佛,帶了院子中相好幾個丫頭去後頭園子中瘋玩了半日呢。假如她是那竊石之人,怕做不出這麽輕鬆事來。”


    “後再說一說彩墨,這個我就問一下當日留汐顏姑娘房中守屋臘梅,你說那一日誰來你房中坐了半日,又是誰向你拐彎抹角打聽這兩日汐顏書房中當差可出了什麽不順當事?”


    臘梅聞言轉臉看了一眼身旁站著彩墨,又看向炎無憂微微欠身道:“回姑娘話,是彩墨那一日來西邊耳房改成宴息處和奴婢一起做針線,又問我了一些姑娘書房中事。當時我對她說,大奶奶這幾日都甚好,並不曾出什麽差錯。”


    話音一落,便見廳中上首坐著羅氏重重一巴掌拍茶幾上厲聲道:“彩墨!你無憂身邊兒也服侍了五六年,你倒是說一說,為何會做出這偷盜印石,栽贓陷害我媳婦兒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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