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元年四月,大周新帝羽鳳儀登基一月後,炎無憂授官文華殿大學士兼兵部右侍郎,入文淵閣參與機務。


    乾清宮,紫宸殿中,女皇羽鳳儀批完一本錦衣衛指揮使紀寧上的關於太子餘黨快劍淩絕逃脫的奏折,放下筆驀地想起了那一日在大覺寺中出言相救自己的慕汐顏,以及瓊林宴上曾對炎無憂說過的要重賞她書童兒一事。而這一月多以來,先是處理先帝的喪事,後來又是接手政務,待到稍稍理順之時,已然是過了一個多月,竟然忙得差一點兒忘了那讓她一見傾心的小書童兒。


    “小福子。”羽鳳儀招呼自己跟前服侍的太監近前來,“你去磚塔胡同炎侍郎家裏宣她那書童兒慕汐顏進宮,朕要見她。”


    “是,奴婢遵旨。”小福子忙上前來躬身答應,隨後轉身疾步出了乾清宮,帶了兩個小太監前去宣旨。


    慕汐顏那一日正在一鳴院中坐著和丫頭小桃,小紅一起做針線,院子裏桃花開得正盛,春光明媚,因此她心情很好,想著要為炎無憂做些裏頭穿的春衫。正說笑間,炎家二門處當值的婆子急急忙忙得跑來,見到慕汐顏直喊:“慕姑娘,快,快出去,宮裏來了一位公公,說奉了皇帝的旨,宣你進宮呢。老太爺和老夫人,還有夫人等都在外頭候著,夫人叫你快些換了衣裳出去接旨。”


    “好,我就去,你先去回夫人話,我換了衣裳馬上就出來。”慕汐顏一點兒也不驚訝得對那婆子說,反是施施然得起身進屋去梳妝換衣裳,倒把小桃和小紅並那婆子都看呆了。愣了好一會兒,那婆子才想起還要出去回夫人的話,慌慌張張地走了。


    不一時,慕汐顏梳妝換了衣裳出來,到外頭二門外炎家大廳中,接了旨,隨著小福子進宮去。而炎家一大家人到此時方知道原來慕汐顏這位炎無憂的書童兒竟然在月前女皇登基前,在大覺寺救了她一命,是當今皇帝陛下的救命恩人,這一下可把他們驚得不輕。


    汐顏頭一次進皇宮,一進來也看傻了,皇城宮殿的巍峨高大,雄闊壯美,金碧輝煌,實在是遠遠得超出了她想象。因此當她真正地被請到了當今女皇所在的乾清宮中,不由得緊張起來,頭也不敢抬,跟著小福子低著頭走進了紫宸殿中。


    “萬歲爺,奴婢已經將慕姑娘請來了。”小福子上前一步躬身恭敬無比地道。


    其實羽鳳儀自慕汐顏隨著小福子進來那一刻就注意到了她,見她低著頭隻看著腳下,似乎很有些緊張的樣子不免微微一笑,將手中奏折一放,對小福子道:“給汐顏姑娘找個繡墩兒來坐。”


    小福子忙答:“是,萬歲爺!”


    轉身忙命殿角伺立的小太監去搬繡墩來,又偷偷地退後一步拉一拉汐顏的衣袖小聲道:“慕姑娘,萬歲爺賜座,快謝恩呐……”


    慕汐顏聞言反映過來,忙蹲身一禮,繼續垂首低聲道:“謝陛下賜座。”


    看到今日的小書童兒穿了件粉色折枝花卉褙子,同色素麵小襖,下穿白色繡桃花月華裙,梳了個簡單的單螺髻,上插一支翠玉簪子,更顯出她的溫婉清麗,羽鳳儀但覺十分賞心悅目,心下十二分的喜歡,忙在上虛虛一抬手道:“別客氣,快起來罷。”


    隨後有小太監抬了張繡墩來放在慕汐顏身後,羽鳳儀又開口讓她坐,汐顏這才坐下。


    “小福子,去泡一盞湖山銀針來給汐顏姑娘喝。”羽鳳儀記起那一日在大覺寺兮然閣中請慕汐顏喝的這茶,她曾說過好喝,因此她一來就讓人去給她泡這茶,於是話題也在這茶上說開。


    “對了,汐顏姑娘,月前我送你那些湖山銀針茶你可曾喝完?”羽鳳儀在上頭和聲問道。


    汐顏垂眸答:“回陛下的話,那些茶葉快喝完了。”


    她這是實話實說,那一日接了這茶葉回去後,她就泡給炎無憂喝,炎無憂說挺好喝的,於是她就把這茶葉當作一般普通的茶一樣泡著給炎無憂喝了,一來二去,一個月多下來,三兩多茶葉自然是很快就見了底,她哪裏知道這茶葉的珍貴和稀少。


    聽她這麽一說,羽鳳儀一愣,心道,這丫頭倒是會喝茶,自己一月也隻喝個三兩多這種茶葉,她倒是趕上自己了。


    “那汐顏姑娘喜歡這茶葉,今日朕就再送些給你可好?”羽鳳儀笑道。


    慕汐顏想,難道她今日特意將自己宣進宮來,就是為了再賞賜些這茶葉,難道這就是她所說的重賞?這一分神,她就沒有立刻去回答羽鳳儀的問話。


    羽鳳儀見她在底下坐著,也不吭聲,不知在想什麽。便想,難道她不喜歡這湖山銀針了麽?轉念一想,這姑娘家都喜歡些衣裳首飾花粉什麽的,哪有把天天喝個茶當個正事的。今日自己把人家宣進宮來,就是想知道她喜歡什麽,然後把她喜歡的東西賞給她,老把茶葉當個事說,會讓人家誤會自己要賞給她的就是這茶葉,怪不得不樂意了。


    這麽一想,羽鳳儀再看向那個低著頭不敢看自己的小書童覺得越發有趣起來了。


    說話間,小福子親自捧了個紅漆描有金色團龍的托盤上來,上頭一個定窯銀白邊的茶盞。


    “慕姑娘,請喝茶。”小福子將那托盤呈到慕汐顏跟前,慕汐顏伸手將那盞茶端起,喝了幾口放下到那托盤上,對小福子微微點一點頭,說了聲:“有勞公公了。”


    小福子一臉笑,“姑娘這麽說折煞奴婢了……”


    話畢,端著托盤退下。


    見慕汐顏依舊低著頭,羽鳳儀在上頭便說:“汐顏姑娘,你是怕朕要吃人麽,進來這麽久也不抬起頭來看朕一眼?”


    這話一入汐顏的耳中,倒把她嚇一大跳,皇帝這是在怪罪自己麽?可這罪過有些奇怪,竟然是怪自己不看她,聽起來哪裏像一個皇帝該說的話,怎麽說,仿佛是關係親近的朋友在嗔怪得說話。


    雖然說那一日在大覺寺中和她也算是朋友一般說了話,相處了一兩個時辰,可在汐顏心中覺得自己遠沒有和她親近到可以如此隨便說話的地步。在大覺寺中,她已經是身份尊貴無比的永泰公主,如今更是真龍天子,是天下萬民頂禮膜拜的女皇,這樣高的身份,說出這樣的話來使她心驚。


    於是汐顏忙抬起頭來,有些惶恐得看了眼上頭那人,她穿著明黃色八團龍袞龍袍,如男子般戴著網巾,束著金冠,依然是長眉如鬢,五官深邃,鳳目幽深,但那惶惶天威,龍章鳳質,俊逸無雙,既讓人轉不開眼,又讓人不敢久視。


    見汐顏抬起頭來看自己,羽鳳儀在上頭展顏一笑,對上汐顏那清澈的圓圓的秀目,麵上如拂春風。


    “呀……”汐顏有些微微的走神,實在是,上頭那人笑起來太好看了,不同於炎無憂如溫潤美玉般的笑,她的笑是驕陽般璀璨,碧空般舒朗,一刹那便將汐顏包裹在其中。


    有短暫的失神,汐顏忽然會意到自己那麽直視皇帝陛下是十分不敬的,耳尖一紅,立刻重又低下頭去,囁嚅道:“陛下天威,民女不敢看……”


    坐在上頭的羽鳳儀將汐顏一刹那的羞澀盡收眼中,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剛才那小書童兒的看到自己的眼神,分明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自己的風姿是怎麽樣的,她清楚得很,宮中不知道有多少宮女看到自己時都會有羞澀和隱隱的愛慕,而眼前這小書童兒方才那驚鴻一瞥的一眼分明也和那些女子差不多。


    “朕覺得汐顏姑娘見外了,朕希望你能把朕看成是大覺寺中那和你一起曾經共過生死的朋友。不要因為朕今日今時的身份而疏遠朕可好?”羽鳳儀開口道。


    慕汐顏在下嘟噥道:“可你今日今時和那一日的確不一樣了啊,我……我沒法子再……”


    後頭的話她吞吐著說不出口,總不能直接說,我不能和皇帝陛下再做朋友。人家女皇在上頭說得多麽言辭懇切呀,她那麽直接說不出來也太不給女皇麵子了。


    羽鳳儀聽了她這話是又氣又笑,氣得是這小書童兒純粹是死腦筋,一般人聽到皇帝要和自己做朋友不知道有多高興,她倒好吞吞吐吐得來那麽一句。想笑得是,她實話實說,讓自己很喜歡她這沒心沒肺的樣子。


    “對了,朕此番讓小福子宣汐顏姑娘進宮來,是為了答謝姑娘月前在大覺寺的救命之恩。不知道汐顏姑娘喜歡什麽東西?想要什麽賞賜?”羽鳳儀微微一笑,不再那個話題上再和汐顏糾纏,轉移了話題。其實她在想,既然這小書童兒說不能和自己再做朋友,那就給她別的身份也行。


    汐顏在底下小小得歡喜了一下,總算說到這個話題了。既然她這麽說了,那麽自己厚著臉皮就管她要個宅子吧。其實主動管人要東西這種事,她還從來沒有做過,不由得有些緊張,於是便見她抬起頭來迅速得看了羽鳳儀一眼,弱弱地道,“回……回陛下的話,民女想……想在這京裏要一座宅子……”


    羽鳳儀本以為她會要些什麽金銀珠寶或者給家裏人封官等賞賜,哪裏想到她竟然提出要在這京城裏要個房子。難道她在炎侍郎家裏住得不高興?轉念一想,她如今在炎無憂所住的炎家老宅中,身份不過是個書童兒,也就和個婢女差不多,一天到晚定然會被人呼來喊去的,過得不快活是當然。


    她沒有遇到自己之前,這些事自己管不了。可是她既然如今遇到自己了,那麽她的事自己自然就要管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又莛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3-11-1111:32:21


    ╭(╯3╰)╮破費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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