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就認出來是陳憶華的聲音,不過我覺得他這聲音很不自然,李七兩擱我邊上突然嗷的一嗓子,死命的拽我胳膊,身子骨不停的抖,我一看他這沒出息的樣,說:“是憶華,你在我家見過的啊!”


    李七兩這才淡定下來,舔舔嘴,說:“我好些年沒在老家呆過,何況這麽陰森的地方。”


    我讓他別害怕,掏了一張符紙給他護身,我喊了句憶華,就朝廟裏走,火把的光一照,我就看見個沒有頭的背影坐在廟堂中央,李七兩又嗷的一嗓子,戰兢兢的說:“國強,她……她沒有頭!”


    那個背影身上的衣服跟陳憶華的一模一樣,本來我心底隻是有些奇怪,一點害怕的感覺都沒有,但李七兩歇斯底裏的叫,給我神經都挑動起來,我咬咬牙,仔細一瞅,這才發現,陳憶華隻是坐在地上,頭低的沉沉的,頭發順著肩膀披散在前胸,這才讓我跟七兩看起來像個沒腦袋的人。


    我一看她這樣子,尋思不對勁啊,整個荒廟漆黑的,她一個女孩子就這麽坐在廟堂裏,盡管她是茅山弟子,不懼怕鬼神,至少也得點個燈或者燒堆篝火,在漆黑的廟堂裏就那麽靜靜的坐著如同一張弓。


    “憶華。”我喊她,同時停了腳步,沒敢靠前走。


    “嗯。”陳憶華悶聲應答,幽幽的轉過身,說:“國強,我腳崴了,你過來扶我。”


    我一看她露出來的腳,撲閃的火把也瞧不見具體情況,我正要朝她走過去,李七兩突然給我拉住,他指了指陳憶華邊上半米遠的位置,我一看,是那口廢井,李七兩小聲說:“你這朋友跟我前天見到的感覺不一樣啊,黑燈瞎火的,她坐哪不好,偏偏坐在井口邊上,不怕掉下去嗎?”


    我尋思李七兩這話有道理,不過可能是陳憶華整好走到廢井邊上的時候崴到腳,我告七兩說沒事,我確定坐在廢井邊上的是陳憶華,在山腳的時候,我以防萬一就給陰陽眼開了,如果有鬼怪或者附在陳憶華身上的鬼怪,我一眼就能看出來,而這時候我隻是感覺陳憶華冷淡了些,並沒有其他異樣。


    李七兩見我有把握,他也沒多說,隻說:“小心點,這破廟不知道多少年了,難免有比你道行深的老妖怪,我可不是小瞧你,我真的是好心提醒你。”


    我點頭,李七兩的好意我當然明白,如果真有我陰陽眼看不穿的東西,完全可以借助陳憶華的身體,趁我不備的時候,將我推進廢井裏,我一想,這是不可能的,我身上有陳憶華的布包,裏邊有幾樣法器,而且我還有蒼梓的舍利子,除非是渡劫之後的老妖怪,否則就算偷襲我,都很難成功。


    我走到陳憶華邊上,問她怎麽不點篝火,李涼生在哪呢?


    陳憶華痛苦的皺眉,說:“我出門的急,沒帶任何東西在身上,我又不會鑽木取火。”她似乎在抱怨,跟著說:“李涼生進井底了。”


    我給她扶起來,讓她坐在一塊圓形的石墩上,我才看向那口廢井,突然想起來我剛才回來時,來這裏找我阿爸,井底有個跟我爸一樣的聲音,那時候我沒心思搭理,就沒管,而李涼生怎麽突然就跳井了呢?


    李七兩一看我跟陳憶華聊起,他緊繃的心也寬鬆了些,挨著我邊上靠著,小心翼翼的問:“大妹子,你親眼看見我爸掉井裏的?”


    陳憶華搖頭,說:“不是掉,是跳。”


    李七兩眼眶噙著淚花,拿起我手裏的火把,一下子就趴在井邊上,火把對著井裏一照,李七兩就喊他爸,他嗓子都喊啞了,也沒聽見任何動靜,李七兩哽咽著說:“國強,我爸該不是淹死在井了吧?”


    我不知道,安慰他說:“這廢井都多少年了,而且是建在山腰上,井裏可能早就幹涸了……”


    李七兩頓時就哇的一聲,說:“摔死,不是更疼嗎?”


    我這會心裏沒主意,尋思先給陳憶華背下山,然後找村裏人一起來給李涼生收屍,我蹲在地上,讓陳憶華上我背,陳憶華扭捏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娓娓的說:“你要背我去哪裏?”


    “嗯?”我心底突然一顫,連忙站起來,看向陳憶華,熟悉的臉型,熟悉的五官,可我怎麽感覺她這話,不像是對我說的呢?我背她肯定是回村啊,這還用想?


    我盯著她,陳憶華也看著我,我這心啊,突地的一下子抖起來,才發現不對勁在哪了,是她的眼神,完全陌生的眼神。


    但陳憶華這會兒的眼神很溫柔,沒有一點兒的危險,我一下子迷糊了,我瞪直了眼睛,看不出她有異樣的變化,並沒有被孤魂野鬼這種東西附身,她怎麽突然變了個樣呢?


    而且,她是茅山弟子,哪怕身上沒有任何法器和護身符,陳憶華也有功德護身,有先輩拂蔭,鬼怪能近她身邊,但絕對不可能上她的身。


    “憶華,你知道著布包裏有什麽東西嗎?”我問。


    “八卦鏡、真火令牌、招魂鈴、拷鬼棒、錢包……”陳憶華一件件的報出布包裏的東西。


    這布包本來就是她的隨身物,能說出來裏邊裝的物品,也就能證實她真的是陳憶華。


    我一下子迷茫了,心想是陳憶華沒錯啊,我琢磨這事呢,陳憶華突然伸手擋在嘴上,做了個禁聲的手指,對著廢井點點下巴,我朝李七兩那邊一看,那孫子也不知道啥時候撿了根繩子,困在石柱上,跟我上次找我爸一樣的做法,他想順著繩子下到井裏去,我這邊連陳憶華都沒摸清楚呢,還得跑過去攔住李七兩,說:“你想死啊,知道下邊有什麽嗎?”


    “我當然知道啊,下邊有我爸爸!”李七兩抽著鼻子,抹著淚說。


    他說的還挺有道理,我一時竟然不知道怎麽回答他,李七兩將繩子一頭係在腰上,對我說:“國強,我下去找我爸,待會你再給我拉上來。”


    “不用這麽急,我們先下山,找村裏人一起幫忙。”我說。


    李七兩壓根不停,說:“我爸這人在城裏住慣了,喜歡幹幹淨淨的,你瞅瞅這地方,是人呆的地兒嗎?我爸哪能在這過夜啊!”


    他跟我年紀一般大,可脾氣比我強多了,我勸不住他,隻好說:“那你小心點,井底指不定有什麽毒蛇蠍子啥的呢。”


    他說行,將火把放在井口邊上,也照不亮井底,他一腳踏進去,就好像邁進漆黑的深淵一樣,跟著他兩腳蹬著井壁,像壁虎一樣一點點的往下蹭,約莫一分鍾不到,我就看不見李七兩的頭,隻聽見井下傳來他粗重的喘氣聲,我看著繩子一點點的下降,心都提到嗓子眼,祈禱他可千萬別出意外啊。


    約莫過了五六分鍾吧,繩子還是一個勁的往下掉,也虧得這繩子夠長,否則還探不到底,我問了句:“七兩,咋樣了啊?”


    “不知道啊,黑咕隆咚的,我啥……”


    李七兩話說一半,突然懸在井口的繩子猛的一僵,跟著就劇烈的抖動起來,我心裏一緊,暗想完犢子,一把抓住繩子纏在胳膊上想給他往上拉,這時候李七兩在井底突然驚駭的吼道:“國強,下邊有光,有光啊,哪來的光啊?”


    我又聽見他的聲音,微微鬆了鬆繩子,說:“你先上來啊,井底哪有光啊,我都沒瞧見,小心缺氧出現幻覺。”


    這口廢井實在是深不可測,底部的空氣肯定渾濁,氧氣漂浮在井口上方,井底都是些啥氣體,我也說不上來,肯定不是人需要呼吸的氧氣,我一看這繩子少說也有二十來米,那這口井得有多深,豈不是從半山腰直接鑽通到山腳了嗎?


    井底沒有回應,我抽抽繩子,感覺很輕,我又拉扯了幾下,發現繩子那頭好像沒掛東西,我提留著繩子往井口拔,我意識到情況不好,李七兩已經不在繩子另一頭了,我拚命的抽繩子,直到最後一刻,我才發現,繩子並沒有斷,應該是李七兩自個解開的,他幹嘛要解開繩子,難道在井底真的有光,他見到李涼生了?


    我心想這也太扯淡了,這口井是廢井,之前有口棺材停在上邊,而且幾十米深的井,下邊的空氣哪能助燃,光是想一想我都頭皮發麻,難不成井底下邊還有電燈泡,像礦坑一樣?


    “你朋友呢?”陳憶華在我身後問。


    我咽了口唾沫,拎著光溜溜的繩子,說:“他說在井底有光,估計是井底濁氣讓他產生幻覺,他解開繩子,掉下去摔死了吧!”


    陳憶華咧咧嘴,眼珠子哧溜一轉,說:“咱下去找他吧!”


    說真的,這時候的陳憶華給我感覺很怪異,按照以往的接觸,她不可能會用這種確定的語氣跟我說話,通常都是征詢我意見的口吻,比如說咱要下去找他嗎?或者直接安慰我,陪我一起下山,找村民一起幫忙,我盯著她也看不出啥所以然,直接搖頭,說:“不下去,咱下去也是陪葬,先回村再說。”


    陳憶華點點頭,單腳站起來,我讓她趴我背上,火把讓她拿著,我扛起她就往山下走。


    剛出廟門,趴在我背上的陳憶華忽的一下就將臉蛋貼在我脖子上,一股子溫熱瞬間直往我心坎裏鑽,她下巴搭在我肩上,嘴巴靠在我耳邊,一呼一吸的冷熱兩道微風灌進我耳孔,這種突如其來的古怪感覺,我好像被電了一下,竟然有種享受的味道,瞬間讓我臉火辣辣的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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