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村子說大也不大,說小倒也不小,粗略看起來應該有百十戶人家的樣子,四周的地勢,除卻後麵那座山峰,還算有著不少平坦的莊稼地,可是這些莊稼地竟都長滿了荒草,儼然沒有幾戶人家耕種的跡象,我就奇怪了,這村子也有不少人呢,怎麽他們放著好好的田地不種啊?


    當我和師父走進村子的刹那,我心中的疑惑似乎很快就解開了,單單村口那幾戶人家,基本都是空房子,而且我們進村也是帶著腳步聲,按理說別的村子都養了不少家畜,隔老遠都能聽到犬吠聲,可這個村子就像個死村,進村走了一段又一段,仍然毫無動靜,別說犬吠了,就連一隻螞蚱的聲音都聽不到。


    不過好在我們轉悠了幾圈後,還是發現這個村子有那麽幾戶人家的,並非都是空房子,至於那些大多數空房子,我不禁更加好奇,難道都搬到外地去了?


    “青菊!青菊你在哪啊?!嗚嗚嗚……”


    莫名的聽到其中一戶人家傳出了哭鬧聲,我和師父相視一眼,連忙走了過去,這戶人家看樣子也不富裕,砌牆所用的材料是石頭塊,而院子裏麵的三間房,也有一半石塊打的地基,隻有上麵一半是用青磚蓋起來的,不過屋頂倒是鋪了青瓦,堂屋一旁,蓋著一個巴掌大的灶屋,很是簡陋。


    看這房子的新舊模樣,像是不久前才翻新的,當我走到大門口時,赫然看到門上貼著一個大大的“囍”字,這是一戶剛娶了新親的人家!


    但裏麵怎麽會傳出了哭聲呢?這卻是讓人匪夷所思,師父沒有吭聲,而是示意我敲門。


    我點頭,走上前去,用手敲了幾下大門,並問道:“家裏有人嗎?”


    話音剛落,裏麵的哭聲頓時戛然止住了,但卻沒有回應我的問話,我則再度問了一聲:“家裏有人嗎?我們是外地來的,路過你們村子,想借宿一晚,不知方便不方便?”


    “家裏人都死光了!你們走吧!”


    哪知回應我的,是一個充滿了怨恨的男人聲音,這個聲音聽起來約莫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此刻的情景似乎不容樂觀,我回頭看了看師父,發現師父的臉色也不好看。


    “我們走吧。”師父搖了搖頭。


    “青菊啊……你去哪了啊……嗚嗚嗚……”


    我們剛轉身意欲離開,頓時又聽到屋子裏傳出那個悲傷的哭聲。


    青菊?新婚?我突然睜大雙眼,這人的新婚妻子青菊的丟失,會不會和我在山上見到的那個穿著紅肚兜的年輕女子有關係?想到此,我連忙喊住師父,讓師父等了我一下,我快步走回大門前,並喊道:“這位大哥,你口中所說的青菊,是不是沒穿鞋就走失了?而且……而且還穿著白色的睡褲?”


    人命關天,我也顧不得矜持不矜持了,但我起碼沒有大喊我看到一個穿著紅肚兜的女人。


    一聽到我這話,屋子裏突然傳出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直至院子,又直衝到大門後麵,很快,大門被一道大力拽開,冷不丁竄出一個身材壯碩的青年男人,一把抓住我的肩膀,臉上淚痕模糊地盯著我,急急喊道:“是是!她的鞋子還在家裏,衣服也沒穿好就不見了!她在哪裏?!她在哪裏?!”


    “我我……”


    我一下子被這人嚇住了,他的模樣真是猙獰恐怖,沒想到會如此的發瘋,弄得我一時頭腦空白,從哪說起都不知道。


    “你倒是說啊!她現在在哪裏啊?!快告訴我!青菊到底在哪裏?!說啊……呃……”


    就在這個男人激動異常地搖晃著我的身子時,話未說完,師父突然上前一掌砍向他的後腦勺,將其打暈,他頓時撲倒在我的身上,我驚懼地攙扶著他,並向師父問道:“師父,他這是怎麽了?怪嚇人的!”


    “他這是怒極攻心,神智錯亂了,快扶他進屋吧。”師父輕歎一聲,扭頭進了這戶院子,我沒想到我和師父竟是以這種方式來到了這戶人家。


    我攙扶著這個男人進了堂屋,直接又拐進了內屋,內屋之中,果然擺放著整潔的新床,新被褥,新被單,這裏的一切,都洋溢著溫馨幸福的氣息,但很明顯這戶人家的女主人沒了,而且剛娶進來的女主人,就這麽沒了……


    安置好此人,我走出內屋,但見師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見到我,師父皺起眉頭,說道:“讓他先休息一下,等他醒了再說,倒是你,都知道些什麽?”


    “呃,師父,我能知道什麽啊?”我錯愕地反問。


    師父瞪了我一眼,說道:“你既然什麽都不知道,又怎麽知道他的新婚妻子走失了呢?對了,難道你在那山坡上見到的女子……就是他的妻子?!”


    此刻師父才想到我先前告訴他的話是真的。


    “師父,你現在相信我說的都是真的了吧?那時候告訴你你不相信,現在才相信!”我撅著嘴,委屈地說道。


    師父搖頭,說:“現在不是為師相信不相信的問題,如果那個走在山坡上的女子就是這個人的新婚妻子,恐怕現在凶多吉少了,要知道那個怪物連為師都覺得難以對付,普通人去了那裏,恐怕隻有死路一條,別無他路。”


    “師父,那個女子若真是這個人的新婚妻子,現在又是凶多吉少,我們該怎麽向他解釋啊?畢竟我們眼睜睜看著她走上山不見了……”我竟是有些著急,本來我還想上山救人,可人不但沒救到,差點把我和師父搭進去,現在遇到那個女子的新婚丈夫,該怎麽和他解釋呢?


    師父想了想,說道:“最好是先不要解釋,什麽都不說!”


    “啊?可剛才我明明已經說了啊!”我搓了搓手,為難地說。


    師父遲疑了片刻,接著說道:“那不妨事,他在神智錯亂之時,所聽到話和所說的話都不會記得,等他醒來定然全部拋諸腦後,隻是你若是再提起他的新婚妻子消失在那山坡上,音信全無,恐怕他還會崩潰,他妻子我們是沒辦法幫他找回了,但卻不能讓他也把命搭進去,現在當務之急是先穩住他,傷心慢慢的淡化了些,再說此事不遲,並且借此了解一下那個山坡上的怪物究竟是什麽來曆!”


    我想了想,覺得師父說的有道理,這個男人正處於極度難過的時候,如果再聽到他的新婚妻子不可能回來了,那他定然會崩潰,甚至把命搭進去,還是等他清醒之後,再慢慢的告訴他詳情吧。


    坐在這戶陌生的人家裏,師父和我都是一動不動,畢竟主人在昏睡,沒有出來招待,而我們行道之人斷然不能亂摸亂碰,隻有等他醒來再作計較了。


    就這麽幹坐著,一直等到天色蒙蒙亮時,內屋突然傳出一陣陣稀鬆穿衣的聲音,我當即起身走到內屋門口,但見那男人已經在起床,他看到我,不禁有些詫異:“你是?”


    “哦,這位大哥,我們是外地來的,路過你們村子,昨晚見你昏倒在門口,我和我師父就順帶把你扶進屋休息了,隻等著你醒來,確定你沒事我們就走了。”我微笑著說道。


    “我昏倒在門口?!”他果然記不得昨晚發生的事情,不過當他看到床上隻有他一人時,情緒一下子崩塌,眼淚啪嗒啪嗒地流了下來,手緩緩攥成拳頭,但他此刻還算清醒,並沒有哭出聲,而是下床穿好衣服鞋子,便走出內屋,一臉哀傷地說道:“多謝二位先生把我扶進屋,我叫嚴慶,但不知二位先生怎麽稱呼?”


    我師父身上挎著的黃布袋,上麵繡著一個大大的太極八卦圖,一般人粗略一看就知道我們是行腳道人了,所以這個叫嚴慶的一眼認出我們是道士,也不足為奇。


    師父此刻方才站起身,抱拳一禮,說道:“在下楊遠山,傳承自茅山派,這位是小徒二狗,看到你沒事就好了,我們也該告辭了。”


    “二位先生請等一等。”嚴慶不等我們走出房門,便突然把我們叫住,神色有些詫異地問道:“二位先生,我依稀記得,昨晚你們好像和我說過什麽?可現在我細細去回想,怎麽一點也想不起來了呢?”


    師父聲音溫和地說道:“我們什麽也沒說,你也沒聽到,我們看到你時,你已經昏迷不醒,隻是不知道你因為什麽事情難過?看你家貼著喜字,像是新婚不久,怎麽會……怎麽會讓你變成這樣?”


    既然師父說暫時不能讓嚴慶知道他新婚妻子的噩耗,那我隻得配合師父演個裝傻充愣的角色。


    嚴慶聞言,眼淚再一次忍不住,抱頭蹲坐在一旁,低聲抽泣起來,我連忙走到嚴慶的身旁,輕聲問道:“嚴大哥,你這是怎麽了?怎麽會這麽傷心難過?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麽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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