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侯三一道將侯四的屍體安葬,而陽朔先生竟是破天荒的當了一回好人,他主動走出來為侯四選擇了一處風水佳地,忙活了大半天,直到下午才收拾好一切,回到客棧,侯三已然無心思打理生意,直接把客棧關門歇業,並收拾了一下行裝,決定回到老家向姐姐姐夫報喪。


    直到眾人都準備好了行李,師父也從房間走了出來,將包袱遞給我,說道:“我們也該啟程了。”


    陽朔先生看到師父走出來,立刻抱拳道:“楊道長這一天一夜的調養,果然恢複如初,可喜可賀,對了,既然你們也準備啟程,那我們便一起走,總之今晚天黑前後,應該能趕到南華山腳下的蓮台鎮,到了蓮台鎮,我們就徹底到了落腳之地,嗬嗬!”


    師父微微點頭:“能與陽朔先生同路,真是我的榮幸,既如此,那我們走吧。”


    沱江江邊,我和侯三來了個熊抱,然後鄭重地說道:“侯三你記住,你還有個兄弟叫李二狗,無論過了多少歲月,都無法改變,以後若是有機會,我會回來這裏看你的!”


    侯三重重點頭:“那你們一路多多保重,二狗,希望你以後真的能來看我,我等著你!”


    和侯三依依惜別,現在看來,這個家夥還不錯,重情重義,值得結交為好友,沱江邊上,我們和侯三各自向著兩個方向離去,直到目送著侯三的背影遠遠的消失在視線裏,我才回過頭,發現師父和陽朔先生他們已經走遠了,倒是花仙,站在原地等著我,看到走回來,花仙莫名的露出一絲微笑。


    她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或許知道這個時候我需要安慰,竟是沒有緊跟著她師父遠去,冒著違背師父的後果在這裏等著我,我感激之餘,心情便隨著花仙的一抹迷人的微笑而好了很多,我一把抓住花仙的手,竟還是這般的冰涼,不過我就是想牽著她的手一起走。隻是花仙停頓了一下,並未推開我的手,而是微微低著頭,隨我走了過去。


    但在距離師父和陽朔先生很近的時候,花仙一下子甩開了我的手,再次變得恭敬謹慎地跟在陽朔先生的身後。


    我一陣陣鬱悶,這個陽朔先生,有他在就沒個好。


    我們沿江而下,走了大概兩個時辰,直到天色徹底暗淡下來,才看到遠遠的江對岸一片燈火通明的景象,那,那就是蓮台鎮嗎?剛想到蓮台鎮,我莫名的仰起頭,在月光的照耀下,我看到一座高聳的山峰,矗立在蓮台鎮的後麵,看來那就是南華山無疑了,隻是從這裏看,盡是一派朦朧之象。


    師父也是在這一刻看到了南華山,並指著山向陽朔先生說道:“陽朔先生可知這南華山的絕妙之處?”


    陽朔先生頓時朗笑一聲:“雖然我自小離開這裏,但對於南華山我還是記憶猶新的,這南華山,高約千尺,共有九峰七溪之美譽啊……楊道長你看,雖然現在天色較暗看不太清,但依稀還是能看到那虎尾峰的峰冠,南華山最著名的就是虎尾峰和芙蓉岩了,那在南華山可是一道天然屏障,嗯,被稱做南華疊翠。山上草深林茂,野花遍地,而且古木參天,清泉冽冽,綠樹莽莽,更是山秀水奇,簡直美不勝收。古時的田星六曾有七絕讚南華:‘青山十萬翠煙重,第一南華是主峰。四合鬆濤去不斷,時來添打寺鍾聲’。”


    師父聞言,微微笑道:“我倒聽說一個傳說,據說很久以前,有一位鶴發童顏的老人,騎著一隻仙鶴路經此地,見山穀中腥風飛卷,瘴氣漫延,滿山林木野草枯萎。老人取出淨瓶,在穀中灑下幾滴淨水,頓時雲開霧散,惡氣消盡。山上枯木吐芽,殘花怒放,千紅萬紫,爭奇鬥豔,整個山頭又呈現了一派春色,風光旖旎。最後世人發現呐,原來是南極仙翁做的好事。後世為了感激仙翁,便把此山取名南華山。雖然是傳說,也足以見得這南華山的確是鍾天地靈秀之地啊!”


    陽朔先生也笑著點頭稱是。


    說著話,我們來到了一個渡口,這個渡口往右是一條出沱江的路,而往左,則是過江到對岸的碼頭。


    這渡口有一條輕舟停靠著,岸邊一旁,還有著一個頭戴鬥笠的老頭兒,正捧著一碗飯在津津有味的吃著,看樣子這輕舟就是他的,師父走到渡口跟前,我連忙跑到老頭兒這邊,客氣地問道:“老大爺,我們要渡江到對岸去,您現在有空嗎?”


    老頭兒抬頭看了看我們,當即用筷子敲了敲自己的飯碗,然後笑嗬嗬的放進竹簍內,起身笑道:“小夥子,你們要渡江啊?好好好,小老兒我有空有空,我們走吧。”


    “可你的飯還沒吃完呢,要不我們等一會兒,等你把飯吃完再走不遲。”我一看老頭兒連飯都顧不上吃,隻覺得有些不妥當。


    “沒事。”老頭兒一擺手,隨後就上了輕舟,然後招呼我們都上去,並隨口笑道:“小老兒我人老了,飯量也小,不過兒子孝順,每次給我送的飯我都吃不完,這不,今天又剩了不少,說他他也不聽,嗬嗬!”


    看著老頭兒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我也跟著高興,而師父也是微笑著說道:“老人家好福氣啊!”


    “那是那是。”老頭兒一邊搖著船槳,一邊點頭笑道:“兒女孝順,這心裏頭就開心,說不定啊還能多活個十年八載呢,嗬嗬!”


    而站在一旁的陽朔先生看了老頭兒一眼,當即說道:“老人家家中有三子一女,女兒最大,三子中,有兩子已然成家,第二個成家的也是去年剛剛娶的媳婦,第三子二八正青春,算是老人家老來得子,福厚綿長。”


    一聽到陽朔先生說完,老頭兒頓時一怔,當即驚愕地叫道:“這位先生說的真的太準了,沒想到小老兒這次開了眼,竟然遇到幾位通曉陰陽命理的大先生,嗬嗬,真是好運氣啊!”


    陽朔先生聞言,朗聲一笑,隻是師父笑而不語,直到老頭兒即將把船劃到了對岸岸邊,師父剛欲下船,又頓了頓,微笑著說了一句:“老人家,快回家去吧,你家今晚可是雙喜臨門啊!嗬嗬!”


    說完,在老頭兒目瞪口呆之下,師父和陽朔先生分別下了船,我也隨後跟上,剛走了幾步,突然看到堤上跑下來一個人,邊跑邊笑道:“老楊頭,你還劃船呐?別劃了,你二兒媳婦給你家添丁啦,是個大胖小子!還有還有,王媒婆也在今晚跑到你家,說是給你三兒子說媒呢,你看看這好事都趕到一塊兒了,你快回家去吧!”


    “哦好好!太好了!”劃船的老頭兒聞言,頓時驚喜莫名,但他卻是跑到師父跟前攔住了去路,並感激地說道:“兩位大先生真乃神人,隻是看了小老兒一眼,便什麽都知道了,感謝兩位大先生指點,對了,這趟船錢小老兒我可不能收,快快收回去,若是我收了,恐是會折壽的喲!”


    被老頭兒硬塞回了船錢,便看到他和傳消息的那人一路小跑著上了江堤,遠遠的回家去了。


    此刻,陽朔先生微笑著向師父抱拳道:“楊道長未卜先知之妙,真是讓在下佩服之至。”


    師父趕忙擺手,笑道:“陽朔先生的相術之精,也是天下少見,在下欽佩之極,嗬嗬!”


    我愣了愣,這倆人,沒事幹了似的,竟是比看相,又比客氣,師父也是,怎麽和這個陽朔先生走得這麽近乎,反而是一再警告我不讓我和他們走得近,真是搞不懂他。我們一路上了江堤,便是看到遠處的蓮台鎮,還有許多燈火沒有熄滅,盡管夜已深,但蓮台鎮似乎依舊非常熱鬧。


    果然是人傑地靈,我暗自讚歎一番。


    隻是從江堤上麵下來,眼前便被一片荒地和樹林所遮擋,似乎那蓮台鎮還有好幾裏路要走,剛才在江對岸看過來也沒見有多遠,真正走得近了,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視覺欺騙了自己。先是穿過了一條蜿蜒曲折的土路,便是橫跨在荒草地上,我們一路走過了荒草地,再往前,恐怕要穿過前麵的一大片樹林,才能不被任何障礙物所遮擋的看到蓮台鎮。


    而南華山,比起蓮台鎮還要遠一點,隻是蓮台鎮和南華山的地勢都是較高的,越是站在遠處看,就顯得越近,但真正走近了,才知道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但走到了樹林跟前,陽朔先生卻是停了下來,神色也變得緊張許多,師父看在眼裏,不免開口問道:“陽朔先生怎麽了?難道是闊別多年,再次歸來,有些不適嗎?”


    陽朔先生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道:“讓楊道長見笑了,的確是如此啊……說起來,我已經有四十多年未曾回來過了,現如今我已經年近五十,再次看到這片熟悉的樹林,心裏麵多少還是有些感慨的。”


    我微微睜大雙眼,沒想到陽朔先生已經五十歲的人了,可他看起來卻是那麽的年輕,真是想不通他是怎麽做到的,而師父四十多歲,卻看起來像是五十多歲那麽老,兩個人真是完全不同,想想也是了,陽朔先生無牽無掛的,整天無所事事遊曆天下美景,而師父則不同,先是尋找遺失在民間的茅山派鎮山八寶,而後又遍天下的尋找茅山鎮派根基天地秘鑒,再有是還要防著邪道之流鞅令之,以及處處與師父作對的穀譚,僅憑這些重任和壓力,師父難免老的很快。


    看在眼裏,我不禁有些心疼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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