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即將西去,而紅日必會東升,隻是這一段時間,天色異常的漆黑,山風淩厲,草木皆動。山頂之上,麻仙婆婆靜靜地坐在一旁,而另一旁,師父神色複雜地背負著雙手,一直遙望著那稀薄的月色,久久的,都沒有回頭說一句話。我聽完麻仙婆婆所說,不免有些擔憂,但不是怕找不到那七塊神骨,而是即便找到了,如何拿回來?


    曆代大祭祀都辦不成的事情,師父一人能夠辦到嗎?


    再加上穀譚也早已去尋覓神骨,一旦師父和穀譚遇上,難免又是一場爭鬥。原本以為解決了麻仙婆婆便可進入神洞,現在看來,為時尚早,而且困難重重。盡管麻仙婆婆此刻沒有半點反抗之力,但她所說的條件,卻是難住了師父。


    許久之後,師父才淡淡地開口說道:“就連曆代大祭祀都無法將神骨拿回來,可見那七家邪派也不是好惹的了。無論我們能不能拿回那七塊神骨,對於麻仙婆婆來說,都沒有任何損失,反之,我們若是拿回了那七塊神骨,反倒是對麻仙婆婆有極大的助益,不是嗎?”


    麻仙婆婆微笑著點頭:“楊道長說的都對,不過我老太婆肯將神洞之中的秘寶相贈,以示感謝,這還不夠嗎?而且你們也不就是為了那秘寶而來?如此說來,我們各取所需,誰也不欠著誰的,豈不是很好?!”


    不得不說,這個麻仙婆婆還真是會算這筆賬,算來算去,竟然和我們扯平了。


    師父遲疑了一下,說道:“麻仙婆婆不妨說一說那七家邪派都是何等傳承,以及具體位置,這個約定,我楊遠山應承下了。”


    麻仙婆婆聞言,頓時喜笑顏開地點頭:“很好很好,有茅山派密顯兩位宗師聯手,想必七家邪派就算能力再大,也不會是你們的對手。”


    師父皺了皺眉頭,冷聲說道:“那七家別派是不是邪派我還不清楚,全都是麻仙婆婆口中所說,將其列為邪派,若是他們僅僅是一些旁門左道,卻在向善而行,我楊遠山貿然的前往鬥法奪取神骨,可就有些不合人情了。還有,他們各家若是的確沒有藏匿麻仙婆婆所要的神骨,而是麻仙婆婆設計陷害我們師徒,到時就別怪我楊某不客氣了!”


    麻仙婆婆的臉色一顫,但很快便笑道:“楊道長的顧慮也在理,不過那七家是不是邪派,還有他們手中有沒有神骨,楊道長去看了就會知道。老太婆我已經沒有任何能力應付你們,又何必自討苦吃的陷害你們?”


    師父點頭,說:“那就請麻仙婆婆講一講這七家別派的背景吧。”


    麻仙婆婆冷哼一聲,才淡淡的說道:“你們道家有句話,叫大道三千,旁門八百。然而天下又何止八百個旁門左道,湘西這一帶,一直到雲貴山脈,僅僅這個地界上,便是有著數十個別派傳承,而較為有些氣候的,有七家,分別是青眼派、百花派、八蛇教、血竹教、長須派、厭勝門、五毒教一共七家,我們蚩尤神的神骨其他七塊,就是被這七家分別占有,並奉為神明。由於他們各派深藏於雲貴山脈的大山之中,其行蹤詭異難尋,還有其精通各種陰毒術數秘法,對付起來非常不易。楊道長可有信心嗎?”


    師父聞言,想了想,說道:“既然他們並不該拿你們蚩尤神的神骨,借此由頭,曉之以理,想必他們也不會不通情理的。”


    “嗬嗬……”麻仙婆婆苦笑搖頭,並說道:“若是天下人都能像楊道長這麽講道理,那我們蚩尤神的神骨也不會時至今日還不能歸塚。好了,楊道長既然不確信他們都是邪派,那老太婆也姑且認為他們隻是七家別派吧。至於這七家別派的傳承背景,拿青眼派來說,他們這個門派以煉毒為主,而且他們煉毒的手段很是特殊,每每毒液皆是從眼睛之中流出,而他們的眼睛和常人也不同,不但有著辨識陰陽的鬼眼能力,還有淬煉毒液的異能。再說百花派,這個門派以女子為主,從來不收男弟子,故稱之為百花,但不要被名字所迷惑,這個門派有著操縱野獸的能力,其法器為一隻竹笛,至於八蛇教,乃是操縱各種毒蛇為己所用。血竹教是個非常神秘的教派,常年選擇竹林居住,一旦有這血竹教存在的地方,方圓十餘裏內,人畜不安。長須派追求長生不死,但和你們道家不同,這個長須派是以各種古怪的禁術駐顏保持青春,其中不乏以殺人害命等取其生血為生,手段毒辣殘忍。厭勝門以下厭勝術為主,這個想必不用老太婆多說,剩餘一個五毒教,乃是施毒的行家,別說老太婆我沒有提醒你們,你們尤其要留意的是他們詭異的下毒手段。可是比我們蠱師下蠱要高明多了。”


    聽完這七家旁門左道的背景後,我不寒而栗。簡直一家比一家恐怖嚇人,難怪麻仙婆婆以上的曆代大祭祀都沒辦法聚齊他們蚩尤神的神骨,這麽看來,的確是困難重重。


    而且在這深山老林之中,簡直就是他們的田間地頭,對於我和師父來說,這裏的一切都十分的陌生,先決條件就已經輸了一頭,再加上他們詭異的手段,很容易在我們猝不及防之下,讓我們沒有招架之力。更不必說挨個單挑這些旁門左道,再讓他們乖乖的把神骨奉上來了。


    我皺了皺眉頭,搖頭道:“師父,這簡直太難了,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師父也是一臉的為難,但卻是有著不同的看法:“世上的事情很難說得清楚,有時看著很容易,其實真正做起來,卻很難,但有的為難之事,看起來困難重重,真正披荊斬棘的做完,才發覺不過如此。我們隻要堅定內心的信念,謹慎小心,全力以赴,至於最後怎樣,就隻有看天命了!”


    麻仙婆婆聞聽此言,微微笑道:“話雖如此,但其中的艱難,也隻有你們親自找到那七家旁門左道比拚一番才會明白。至於他們各自在什麽地方,我這個老太婆也是一籌莫展,其背景你們是有些淺顯的了解,怎麽找到他們,就看你們自己了。”


    說完,麻仙婆婆似乎不想在此地久留,顫顫巍巍地拄著拐杖想要下山去。師父連忙問道:“穀譚什麽時候出發的?”


    “七天之前……”


    麻仙婆婆懶洋洋地說著,身影已經緩慢的消失在山頂上。


    我突然眼睛一亮,說道:“師父,既然穀譚也去了,就說明我們並不需要對付七家,說不定穀譚自己就能單挑個三四家,而另一半則歸我們,如此說來,我們可省下不少力氣。但就是最終七塊神骨還是要拚湊在一起,恐怕師父你難免和穀譚一戰了。”


    師父輕歎一聲,說:“事在人為,最終怎樣,現在沒必要下結論。我們也下山準備行事吧,二狗,你將嵐嫂攙扶起來,我們將她護送回去吧。”


    此時石嵐顫抖著手指指著那下山的麻仙婆婆,冷聲怒道:“楊道長,你,你為什麽不殺了她……”


    師父皺了皺眉頭:“我們有言在先,我楊遠山斬妖伏魔,卻不會去抉擇世人的生死,至於你們門派內部的事情,還是你自己去處理吧。隻是你還剩下一個月的命可活,你,你就一點也不在乎?”


    石嵐淒然一笑,道:“待我為師父做完最後一件事,便再也沒有牽掛,還有什麽可在乎的?就算你們能幫那麻仙找回七塊神骨,我也要讓家師的死,真相大白,讓苗寨的人都看看,那麻仙究竟是個怎麽樣的人。就算她能用那七塊神骨作為擋箭牌,恐怕大祭祀的位置,她也坐不住了吧……”


    對於石嵐的憤怒和抱怨,我和師父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但當我上前要攙扶石嵐時,卻被石嵐拒絕,石嵐冷冷地說道:“我還不至於下不了山,不需要你們的幫助,你們走吧!”


    師父怔了怔,遲疑了片刻,無奈地說道:“二狗,我們走吧。”


    我也是不忍心把石嵐一個人留在這裏,但她如此的堅決,我也沒辦法,隻好讓她自己慢慢的下山。要說這個石嵐,其實也不算是什麽好人,但也不算是什麽壞人,總之是亦正亦邪的性格。要說她是壞人,她又能幫助附近的百姓治病驅邪,要說她是好人,她豢養屍畜,最後讓那屍畜為禍百姓,著實好事也做過,惡事也不少。


    至於她死後何去何從,恐怕隻有天知道了。


    深深地歎了一聲,我搖了搖頭,隨著師父快步下了山頂,但剛到半山腰,又是被一團濃密的霧氣所籠罩,隻好小心翼翼的摸索下山。上山不易,下山也很難,尤其是從上往下看,到處都是陡峭崎嶇之地,一不小心,便會摔進萬丈深淵,屍骨無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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