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次日清晨,陽光和熙,陰冷的山風也變得溫暖柔和,似乎一切惡夢都已消散,但我知道,惡夢從未遠去,而眼前的平和之象,僅僅是一種假象罷了。因為麥娃還在,昨夜的狼群圍攻,加之他家逢巨變,都讓我心緒紛亂。更何況我和師父還要尋找其他六家別派湊齊其餘的六塊神骨,以換取進入神洞尋找秘寶的資格。


    一事未完,事事都接踵而至,我起身伸了個懶腰,但見師父已然早起,此刻正背負著雙手,站在洞口外,遙望著旭日東升。


    叫醒了麥娃,我們簡單的弄了點水喝,便匆匆趕往麥娃的家鄉。


    路上據麥娃所說,他家附近,約莫前後山的距離,還有其他五六戶人家居住。不過那幾戶人家都是從外地搬去的,由於麥娃這邊能耕種的田地實在太少,就在山腳的另一端開辟了幾畝地,住了下來。具體那幾戶人家是什麽時候從外地搬過去的,麥娃也不清楚,倒是他們那幾戶人家有幾個能寫文識字的。隔三差五,麥娃的父親就讓麥娃去跟著那幾個外地人學一些漢字,一來二去,這幾家混的還算熟絡。


    在我和師父遇到麥娃時,之前他已經離家出走了三天三夜,走的時候他父親給他準備了一包袱的幹糧。生怕把孩子餓著,可麥娃畢竟還那麽小,哪裏背得那麽多,才走一天多,連吃帶扔的,幹糧就去了大半,畢竟幹糧越少,他就越輕鬆,小孩子心性,也就是這樣,根本不會考慮以後怎麽辦,隻是知道當下受不了就扔掉。


    到了第三天的夜晚,他就剩那半塊硬邦邦的幹餅了。我也是氣不打一處來,那麽大一點的孩子,你讓他翻山越嶺出去找生路,為什麽就不帶著孩子一塊兒走呢?


    不過想想也是,自己老婆剛懷孕不久,就慘死了,身為一個老爺們,哪能不氣不恨的慌。但家裏還有個孩子要活,如果留在家裏,自己再和老婆一樣死了,誰來照顧孩子呢?山裏人或許想的都簡單,隻要出了山,就能有條活路。可那茫茫大山,你讓一個十歲大的孩子怎麽走得出去?簡直是胡鬧啊!


    也或許是麥娃的父親亂了心智,才會想出這種餿主意吧,但凡一個腦袋正常的人,想必也不會想到讓自己的孩子出門去找活路。


    我想了想,突然回頭向麥娃問道:“麥娃,你家附近不是還有幾戶人家嗎?為什麽你父親不把你暫居在他們家裏?而是讓你走出大山呢?”


    麥娃也是不明白原因,一言不發。


    師父卻是開了口:“世人皆有避禍之心,麥娃的家遭逢大難,附近的人肯定懼怕之極,若是收留了麥娃,難免會引火燒身,所以麥娃獨自被棄之於外,也是說得過去。前麵地勢較為平坦了許多,而且植被也漸漸茂盛起來,或許麥娃家快到了吧。麥娃,你還記得你家在什麽地方嗎?”


    麥娃一聽,頓時指著前方說道:“我記得,過了前麵的山坡再走不遠就能看到我家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我們終於在山坡上遠遠的看到不遠處的山腳下,坐落著一個簡陋的宅院。這大山裏的宅院,幾乎都是一個模樣,短籬笆紮的院子,孤零零的一個高門頭,便是院門,裏麵是茅草鋪頂、磚石堆砌的幾間小房子。很是簡陋,遠遠的都能看到一抹貧瘠之貌。


    沒走多遠,麥娃便快步向著家門跑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喊道:“阿爹!阿爹!”


    但直到麥娃跑到院子裏,也還是沒有人回應他半句。我和師父相視一眼,急忙來到麥娃的院子裏,但見麥娃抹著眼淚說道:“阿爹不在家,嗚嗚嗚……”


    我左右掃視一眼,突然看到那栓牲口的小棚子內,有著一些動物的皮毛,而那些皮毛零零碎碎,沾染著瘮人的血跡!看到這裏,我急忙向麥娃問道:“麥娃,這個棚子裏曾養過什麽?”


    問過之後才知道,原來這個棚子裏曾有幾隻山羊。可怎麽會變成如此血跡斑斑的模樣呢?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師父直接走進了麥娃家的屋子裏,轉了一圈便走出來,也看到了棚子內的異常。皺了皺眉頭,師父低頭看了一眼這所宅院的地麵,突然有些詫異地說道:“為什麽會這樣?”


    我急忙來到師父身旁,好奇地問道:“師父,怎麽了?”


    師父指著那地麵說道:“外麵都是幹旱的麵貌,而且土地幹燥堅硬,但你看麥娃家的院子之中,一片潮濕之貌,怎麽會有如此重的濕氣聚集在這裏?這真是奇怪!”


    我不由分說的抬起腳跺了幾下地麵,頓時有些踉蹌地站穩身形,即刻說道:“師父,這地麵很硬啊!”


    剛剛那幾腳,像是跺在鐵板上,這就不對了,如果是普通的地麵,加之潮濕一片,一腳下去至少不會有太大的反震之力,因為下麵的土質肯定被水漬濕透,有些鬆軟,但麥娃家院子內的地麵,卻是堅硬無比,每一腳都能感覺到一股子反震之力,直把我震得站立不穩。


    師父的臉色更加凝重了……“地麵又潮濕又堅硬,有聚陰之象,嗯,這所宅院的確有些古怪。不過麥娃的父親去了哪裏?”


    我急忙來到師父的身旁,低聲說道:“師父,麥娃都離開家三天了,難道這三天內他父親已經死了?”


    師父搖了搖頭,說道:“若是死了,也應該能看到屍體,可很明顯我們沒看到屍體。那樣吧,你先把麥娃安撫下來,暫時住在這裏,為師到附近一帶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麥娃的父親,二狗,這所宅院有些古怪,在為師沒有趕回來之前,你一定要小心保護著麥娃,千萬不要出任何差錯,知道嗎?”


    我連忙點頭,說道:“放心吧師父,一切有我。對了,靈須鞭……能不能交給我防身啊?”說著,我抓了抓後腦勺,嘿嘿一笑。


    師父想了想,還是將靈須鞭從黃布袋內拿了出來,交給我,卻是說道:“為師一旦找到麥娃的父親便會盡快趕回來,你自己小心應付,但也不要大意,即便你有此法器護身,但你的道行不足,不要忘記前番和鬼畫妖鬥法的教訓。為師也不能每次都能把你救回來,切記啊!”


    說完,師父轉身走出了院子,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茫茫深山之中。我回過頭,卻是發現麥娃正在準備打水,我忙跑到跟前接過他手中的活計,並笑道:“麥娃你幹什麽呢?趕了大半天的路,怎麽不進屋歇會兒或者玩會兒啊?”


    麥娃老實地說道:“二狗哥哥,我要打好水等著阿爹和楊叔叔回來洗臉,外麵的灰塵很多,阿爹每次從外麵回來身上都有很多灰。還有,二狗哥哥,我們燒點水吧,阿爹和楊叔叔回來一定會口渴的。”


    看著如此懂事的好孩子,我心裏一陣陣感動,所謂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一點不假。這麽大一點,就知道操持家務,為父母承擔家庭的責任,真是太難得了。我聽從了麥娃的吩咐,陪著這個小家夥打了水,做了飯,又打掃了一下院子。如此,忙活了一下午,直到天色逐漸暗淡下來,我們仍是沒有等到師父把麥娃的父親找回來。


    做好的一桌子飯菜,麥娃卻不肯吃,我著急地勸道:“麥娃,你年紀小,扛不住,咱們先吃吧,等他們回來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麥娃卻非要等著他父親回來一起吃晚飯,可又等了一個多時辰,仍然沒什麽消息,小家夥有些打瞌睡,而飯菜也涼了,我隻好熱了一下,然後左勸右勸的,才陪著麥娃吃了一小部分,然後把師父和麥娃父親的飯菜收拾起來,蓋進灶屋的大鍋之中放著,如此,我哄著麥娃到西屋的床上躺下。


    鬆了口氣,麥娃這孩子太實誠,雖然跟著他沒少受累,但我卻是心甘情願。看著麥娃睡熟之後,我悄悄的走到院子外麵,放眼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深山老林,什麽也沒有。歎了口氣,也不知道師父能不能找到麥娃的父親,萬一麥娃的父親死了,麥娃肯定會傷心壞的,這麽大一點的孩子,以後可怎麽辦啊……


    關上院門,我轉身剛要回到屋裏,卻是覺得渾身一股陰冷的氣息上下竄騰,一層雞皮疙瘩也是緊跟著起了一身,我驚愕地四下看了一眼,什麽也沒有,但剛剛那股氣息跑到我身上時,我卻是很明顯感覺到那是陰氣!


    跟隨師父這麽長時間,什麽場麵也都算開過眼界,陰氣和冷空氣的區別,我還是能夠分辨清楚的。若是冷空氣,也就是迎麵吹打過來,隻要遮掩一下衣衫就能抵擋住,但若是陰氣,那可是會直逼人的體內,在體內體外來回的竄騰,衣服什麽的壓根就抵擋不住。


    皺了皺眉頭,我快步走進了內屋,將房門用力關上。來到麥娃的房間,我看到麥娃還在熟睡,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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