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劉忠的話猛然震住,劉寡婦身子一僵,微微發顫的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肚子,緊接著,一滴滴熱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劉忠,你是說,我懷的不是你的孩子?而且,這孩子還不是人胎……是鬼胎?!為什麽……為什麽我的命這麽苦,想要個完整的家都不能,為什麽……”


    突然,劉寡婦情緒激動的揮起拳頭向自己的肚子砸下,一下又一下,我一看不得了,她這麽個砸法,如果真把鬼胎打掉,那她說不定也性命難保啊!可我剛想衝進去阻止,卻是被師父一把拽住,但見師父向我微微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能進去。我剛想問為什麽,屋裏的劉忠已然著急的勸慰起來:“清惠!你不能這樣,如果你就這麽把鬼胎打掉,你自己也會沒命的!”


    “沒命才好!”劉寡婦痛哭流涕的喊叫著,身子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隨即哭喊道:“如果我死了,就能和你在一起了,不然我一個人留在這世上還有什麽意思?!嗚嗚嗚……”


    劉忠,再次急道:“清惠,你不能死,不能為了這個鬼胎而死!你要好好的活著,活下去,我……我即將去重新投胎轉世,就算你真的現在死了,我們在陰間也無法在一起了啊!清惠,以前你吃了那麽多的苦,一個人守寡,實在是我劉忠對不住你,以後的日子還很長,你,你還是再找一個好人家,改嫁吧,別再這麽難為自己了……”


    說到此處,劉忠也是止不住的抽泣起來,劉寡婦緩緩抬起頭,淚流滿麵的說道:“可是我就想和你好好的過日子,你為什麽死那麽早?為什麽?!嗚嗚嗚……”這一聲抱怨,一聲痛哭,直把劉忠惹得抱著頭止不住的流眼淚,這一對陰陽相隔的可憐夫妻,竟是讓人忍不住滿心的酸澀啊!


    不知哭了多久,劉忠忽然抬起頭,擦拭著眼淚,說道:“清惠,或許這就是命,這是我們的命,現在,我們已經無力改變什麽,唯一能夠改變的,便是未來的選擇。清惠,我們的夫妻緣分,已經盡了,你不能再為我活著,再為我們那個不殘破的家活著,你今後要為你自己活著。清惠,你一定要聽楊先生的安排,讓他幫你打掉鬼胎,然後,然後你就能過屬於你自己的生活了。”


    劉寡婦似乎聽到了,也似乎沒有聽到,此刻僅僅是倦伏在地上,低聲的哭泣,或許將這麽多年來的痛苦和壓抑,全部在這一刻發泄出來。劉忠靜靜的看著地上的妻子,顫抖著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劉寡婦的頭發,盡管陰陽殊途,盡管他永遠也無法觸碰到自己妻子的發絲,但如此這般,也已然足夠。


    站起身,劉忠顫聲說道:“清惠,我的時間已經到了,地府閻君慈悲恩赦我回到陽間和你見最後一麵,但隻給了我一個時辰,現在一個時辰即將過去,我,我要走了……”說著,劉忠的身影緩緩向門口移動,陡然間,劉寡婦急忙爬起身,伸出手想要去抓,但她的丈夫劉忠雖近在咫尺,又仿佛遠在天涯,什麽也抓不住了。


    “劉忠你別走……劉忠你不能拋下我一個人孤苦無依的活著,劉忠……”劉寡婦痛哭失聲,但劉忠的任務已經完成,他隻得忍痛離去。


    哪知就在這時,還未等劉忠轉回身,我和師父急忙回頭向院門口看了過去,但見一個頭發花白,身材枯瘦矮小的老婆婆飛快跑來,就在院門口處,陡然停下了腳步。在看到劉忠的身影刹那間,老婆婆急忙伸手捂住嘴,眼淚瞬間湧現……我怔了怔,難道這位老婆婆,就是劉忠的母親?


    “兒啊!”果然,老婆婆頓了頓,卻是飛快的向院子裏跑來,而此刻劉忠急忙轉身,但見老婆婆跑來,他的臉色大變,渾身一軟,硬生生跪了下來,口中含糊不清的哭喊道:“娘!”


    母子相見,竟又是陰陽相隔,我鼻子一酸,伸手抹了一把眼角的眼珠。


    劉忠先是跪在母親跟前,磕了三個響頭,隨即含著淚說道:“娘,兒子不孝,讓您老白發人送黑發人,都是兒子不孝啊……”


    老婆婆早已哭得說不出話,但伸出手,卻無法觸碰到兒子劉忠的臉頰,她頓時哭喊著怒道:“都是那個賤人,是她的命不好,把你克死了,都是因為她!”說著,老婆婆氣急敗壞的指著屋子裏癱倒在地上痛不欲生的劉寡婦,雙眼之中,幾乎是充滿了無盡的怨恨。


    “不!”劉忠立刻打斷了母親的話,並解釋道:“娘,兒子的死,不能怪清惠,都是因為兒子當時一念之差,搶走了那趙賢堂的宅子,而那趙賢堂在自家的宅子內,做了手腳,說起來,這都是因果報應,不能怪別人,要怪,隻能怪兒子我不爭氣!娘,其實你一直都錯怪了清惠,如果她不是個好媳婦,又怎麽可能甘心情願的為咱們劉家守寡啊!”


    不等劉母再開口,劉忠扭頭看了一眼劉寡婦,再次說道:“這些年,她一個人吃苦受累,實在是難為她了,娘,你不能這麽對她,我們劉家人不能這麽對她,不能對她不管不顧啊!如果咱們家的人肯伸個手幫幫她,她也不會弄成現在這樣,娘,你不能再一錯再錯了啊……”


    “嗚嗚嗚……”劉母聞言,頓時揮袖捂住雙眼哭了起來,不多時,劉母忙點頭:“兒啊,別人的話娘不聽,但你的話娘怎會不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既然你這麽說了,那為娘的也不再提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了。今後,娘就代咱們劉家人,認她這個兒媳婦,甚至把她當親閨女一樣看待,但兒啊,你今後要多回來看看娘,別讓娘哭瞎了眼,也見不到你啊!”


    劉忠緩緩站起身,剛欲開口,但師父卻是快步上前說道:“劉忠,時辰已到,你必須馬上回到陰間輪回台!”


    “啊?兒啊!你,你怎麽這就要走啊?你……”劉母急火攻心,話還未說完,渾身一僵,頓時癱軟在地上。


    此刻劉忠和屋裏的劉寡婦急忙跑到劉母跟前,不停的呼喊起來。然而,師父轉身抓了一把香灰,一個箭步來到眾人跟前,大聲喝道:“劉忠,你該做的已經做完,現在是回去的時候了,你母親不會有事。去吧!”話音滾滾落下,緊接著,師父猛地將手中的香灰打向劉忠,隻見那香灰在觸碰到劉忠的瞬間,頃刻化為一團黑色的漩渦,將劉忠籠罩在裏麵。


    “劉忠!”


    劉寡婦還未喚醒劉母,又急忙向黑色旋風之中的劉忠伸手去抓:“劉忠!劉忠你不能走,不能丟下我不管……劉忠……”在劉寡婦歇斯底裏的喊叫聲中,那黑色的旋風轟然帶著劉忠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逐漸的,化為烏有……


    一個時辰後,屋子裏,劉母已然醒轉,見到身旁照應的劉寡婦,頓時娘倆抱頭痛哭。這老婆婆總算是和劉寡婦之間化解掉了數十年的嫌隙,或許這才是他們最好的結果。劉母哽咽著說道:“惠啊,以前都是娘老糊塗,不辨是非,今後你就是我的親閨女,如果你想留在我們劉家,不嫌棄我這個老太婆,我們娘倆日後就相依為命,如果你想改嫁,為娘的就親自為你置辦嫁妝,風風光光的把你嫁出去,嗚嗚嗚……”


    劉寡婦不停的搖頭,眼含熱淚的說道:“娘,日後我就陪在你身邊,哪也不去,咱們娘倆好好的過日子。”


    “哎哎……”劉母重重點頭,轉而看到劉寡婦的肚子,慌忙向師父問道:“楊先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我兒媳婦清惠,不能再讓那些妖魔鬼怪在她身上作孽啊……楊先生,求求你……”


    師父站起身,緊皺著眉頭說道:“老人家,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將你兒媳肚子裏的鬼胎除掉,不過現在還不行,你們先回家去吧。記住,明晚子時以前,你務必守在她身邊,這期間,我要將那鬼邪徹底的清除,以免明晚對付鬼胎時出現差池。現在,倒也是收拾那兩個孽障的時候了!”


    “師父!我和你一起去!”我義憤填膺的說道。


    師父看了看我,竟是搖了搖頭,隨即吩咐:“二狗,你先找到張支書,讓他想辦法弄一隻黑狗,切記,要拴在劉忠家的門口,做完這些,再到後山隨為師除鬼!”師父說完,將身上的黃布袋交給我,提著伏魔劍便走了出去。我錯愕的想了想,一隻大黃狗還不算,怎麽又要弄一隻黑狗來啊?師父要黑狗幹什麽呢?


    見師父離去,劉忠的母親也攙扶著劉寡婦回了家,我遲疑了一下,急忙回村尋找張支書。哪知張支書還真的找來一隻大黑狗,不過等我們牽著這隻大黑狗來到劉忠的院子裏,頓時發瘋一般狂叫起來,張支書差點就沒拉住。好在我及時伸出手拽住了大黑狗,並將其栓在堂屋門口。


    張支書心有餘悸的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大黑狗,說道:“二狗,你說這大黑狗是看到什麽了嗎?還是,還是這劉忠家的宅院沒收拾幹淨?為什麽它剛跑進來就發瘋似的要衝進屋裏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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