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我的話音剛落,師父卻是瞪了我一眼,隨即怒聲喝斥道:“你懂個什麽?!為師也想救那劉雪音回來,可是現在連那妖孽是什麽來頭兒都不知道,怎麽救?如果你有能耐,那你去救好了!”說完,師父氣呼呼的轉身離去,隻留下胡清玄和羅興海呆呆的看著我,而我此刻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沉重無比,憋屈著,眼眶微微紅潤。


    一賭氣,我真的抬腳就去追,但還未走兩步,卻是茫然的看著眼前漆黑的夜色,以及昏暗的龍頭嶺。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訴我一個事實,那妖孽的行蹤,就連這蒼茫的夜色都不知道,更不必說是我這個半吊子道士了。我怔怔的站在原地,處境似乎有些尷尬,賭氣去追,又不知道那妖孽的老窩在哪,但若是回頭,又恐在師父的麵前抹不開麵子。


    本以為胡清玄和羅興海會來勸慰一下,至少能讓我回頭,哪知我悄悄的斜視一眼,但見胡清玄和羅興海他們,卻早已隨著師父離去。心裏那個氣,原來我在他們所有人的眼中,竟然都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想到此,我憋屈的撅著嘴,但心裏卻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正值我進退維穀之際,陡然聽到師父的聲音,從身後遠處傳來:“別在那膩乎了,知道你也沒本事找到那妖孽所在,哼!”聽到師父的話語,我突然吐了吐舌頭,轉身低著頭走了回去。不遠處,師父靜靜的等著我,看到我回來,師父接著又說“這妖孽非同尋常,倒不是為師怕它,而是此妖孽不可輕易打草驚蛇,現在它示強,我們權且示弱,待為師弄清楚它的底細,再收拾它不遲!”


    沒想到師父的話語,一下子變得如此溫和,這倒是讓我萬萬沒有想到。還以為師父又要罵我一頓呢,看來我誤會了師父,執拗了一下,我低著頭說道:“師父,我隻是覺得那劉雪音太可憐了,好不容易獲得解脫,卻又……師父,你一定要救她脫離妖孽的魔掌……”


    “二狗,不要以為開了天眼,就能看清世間的一切,你要知道,還有一種眼是慧眼,天眼所見,僅僅是三界的表象,而想要看清世間萬物的本質,務必要用慧眼,此乃智慧之眼!”師父語重心長的說道:“這個智慧可不是俗世間的小智慧,而是參悟天地大道的大智慧,你不能僅僅用自己的眼睛看,更要用自己的心去看,那劉雪音本已通往地府,卻為何半途折返回來,試想那妖孽的本事再大,如果劉雪音真的對世間沒有一丁點的眷戀,便不會被那妖孽乘虛而入,說起來,這也是她的緣法啊……”


    說完,師父再也沒有回頭,和胡清玄他們一道,緩步向村兒裏走了回去。


    夜色下,僅剩下我獨自一人,呆呆的站在原地,悵然若失,我或許明白了師父的話語,也或許沒有明白。但不久後,我猛地睜大雙眼,重重的點了點頭,飛快的跑回了村子。


    胡支書的廳堂內,三位老太爺聚齊,而這邊,師父,胡清玄,羅興海三人,也各自坐在一側,場內很安靜,直到我走進來,直到我的細微腳步聲,震蕩在整個廳堂之中。胡支書突然開了口:“楊先生,你是說我們平陽鎮不單單隻有一個血糊鬼?還有更厲害的妖孽?這……這是不是太離譜了啊?三位老太爺,你們怎麽看?”


    武老太爺代表其他兩位老太爺開口說道:“還以為幾位先生能夠除掉那血糊鬼,還我們平陽鎮安寧的日子,可沒想到這血糊鬼還未除掉,又鬧出個別的妖孽。而且那妖孽竟然比血糊鬼還厲害,難道我們平陽鎮就這麽招妖孽喜歡嗎?!”可以聽得出,武老太爺和其他兩位老太爺,都對此次除鬼驅邪之事的結果,不太滿意。


    甚至可以說,非常的不滿意。


    其他兩位老太爺聞言,皆是搖頭歎息,似乎讚同武老太爺的話。而這邊,胡清玄忍不住頂撞道:“你們平陽鎮為什麽招惹妖孽的喜歡我們管不著,但這是的的確確的事實,而且我們還以為回來和你們商議一番,便能夠找出一些蛛絲馬跡,順便幫你們除掉那妖孽,結果你們這態度,儼然是對我們不太信任了啊!”


    “就是!”羅興海苦笑著搖頭,接著又說道:“真是愚昧無知害死人啊……”


    “你!”武老太爺氣急的指著羅興海,轉而氣呼呼的拍了一記桌子,大聲叫道:“大不了我們再去找別的先生來管事,我還就不相信了,天下這麽大,就沒有一個真正有本事降妖除鬼的高人嗎?!”


    哪知武老太爺的話剛落,胡清玄頓時朗聲大笑:“哈哈哈……剛剛我還認為羅先生的話有些重了,但現在看來,非但是不重,簡直就是恰如其分。你們這三個老家夥,如此昏庸愚昧,還強行霸著平陽鎮的話語權,將一個好好的支書變成一個有職無權的空頭將軍,說你們愚昧,也已經是抬舉你們了!要我看,你們趁早各回各家,備好棺材,早日迎接那妖孽肆無忌憚的在村子裏橫行吧!”


    “清玄!”師父突然瞪了胡清玄一眼,隨即怒聲斥責道:“不得對武老太爺無禮!”


    “你你,你們簡直放肆!”


    武老太爺氣得臉色鐵青,隨即又拍了一記桌子,大聲的向胡清玄叫道:“我們平陽鎮不歡迎你們,你們,你們給我走!給我馬上走!我們不需要你們來降妖除鬼,我們另請高明!”言罷,隻見一側的兩位老太爺也是沆瀣一氣,紛紛怒氣衝衝的盯著胡清玄,甚至是師父和羅興海。


    “夠了!”沒想到,胡支書竟然硬氣的打斷了他們的爭吵,卻是把武老太爺和其他兩位老太爺弄得一時惶恐。緊接著胡支書輕歎一聲,說道:“三位老太爺,現在平陽鎮已經出了太多的禍事,而且真的追究其責任來,那劉雪音一家之死,恐怕你們也逃脫不了煽動村民的嫌疑!”


    “胡家二侄子,你,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啊?”武老太爺一下子被胡支書的話給整懵了,老臉頓時通紅,但他不服輸的反問道:“胡家二侄子,別忘了你爹見到我,也得畢恭畢敬,你這個臭小子居然敢……”


    “敢什麽?”胡支書竟是被武老太爺的話一下子挑起了怒火,霍地轉身指著武老太爺叫道:“武老太爺,你也別忘了,這裏是村支書的家,村支書乃是擁有著一個村子大事小情的決策權,現在我們談的不是家長裏短,一口一個二侄子二侄子的叫著,你們還以為現在是封建統治時期啊?全國早就解放了!村兒裏的村民們聽從你們的擺布,那是尊敬你們,不是任由你們胡來的!如果不是你們當初一意孤行,劉雪音一家子能死嗎?那事就不算了,現在平陽鎮已經死了那麽多人,好不容易請來幾位高人相助,現在遇到事就解決事,你們擺什麽臭架子?!我才是這個村兒的村支書!你們年紀大腦子糊塗就早點回家睡覺去,嚷什麽嚷?!”


    沒想到這麽一激動,胡支書竟然撥亂反正,真正的挑起了平陽鎮的大梁,也真正的體現出了一個村支書的威嚴。也的確,一個村的村支書,就應該是有領導能力的,絕不能被一些陳規舊俗所羈絆,老傳統老風俗可以發揚,但在決定大是大非麵前,卻是一點糊塗都不能犯的,而胡支書此刻的表現,不單單是讓我眼睛一亮,就連師父和胡清玄他們,也是臉色顫了顫。


    不過,胡支書的話語,似乎還是有些重了,畢竟三位老太爺在村兒裏當了大半輩子的家,從來沒人敢擋他們的麵子,而且年紀也這麽大了,聽到胡支書的話,三位老太爺頓時尷尬的低下頭。很快,王老太爺率先站起身,大搖大擺的走出了廳堂,緊接著是劉老太爺,最後武老太爺站起身,怒氣衝衝的向胡支書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直到三位老太爺離開了院子,胡支書的視線,還停留在院門方向。不知過了許久,胡支書緩緩收回視線,深深的歎了一聲,說道:“原本我覺得這個村支書就算做的再怎麽憋屈,隻要哄得那三位老太爺高興,讓他們安度晚年也就是了。但通過我們平陽鎮發生這些禍事以來,他們所作所為,無不是在把村民們往火坑裏推,我明白他們也是為了維護我們平陽鎮的名聲,但這些陳舊思想,卻是害死了那麽多人!而且平陽鎮很早就從一個頗有些名頭的大鎮子,變成了如今隻剩下幾十戶的小村子,我,我不能再容許他們三位老太爺再管下去了,不能啊……”


    聽到胡支書的話語中所夾雜的哽咽聲,我內心微微震驚,深知他對剛才所說的那些話有多麽的懊悔和無奈。但,也或許隻有如此,才能讓那三位老太爺徹底不再對村子插手管事,也或許,胡支書已經意識到平陽鎮此次的禍事,已經嚴重到了什麽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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