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翼瀟沿著秦遠所指方向看去,便看到那在陽光下泛著金色磷光,蜿蜒如同一條長龍般的河流,在下遊某處,忽然化成數條,開枝散葉般開散出去。


    “哦,你說那裏啊,那是五六年前發大水,河道壞了,不知怎的就多了這麽幾條岔道,不過倒是很漂亮,市政那邊還專門就此修了溝渠和景觀。”


    秦遠了然,不止是對那清水河了然,更是對此處地理龍脈了然,淡淡說道:“山龍反背,河水散漫!”


    “您說什麽?”


    程翼瀟的耳朵一直豎著,不想放過秦遠的每一句話,這是難得的經曆,雖然不能讓他成為地理師傅,但畢竟可以進步一些。


    此時的他已經確認,這個秦遠絕不是一般人。


    “山龍反背,河水散漫,當龍脈旁邊的河水有散漫之勢,在一定程度上昭示著此處山龍反背,而山龍反背,也會造成河水散漫,兩者互成因果。”


    秦遠有些嚴肅的說道,不待都程翼瀟再說什麽,他抽出短刀,就近砍下一段山棗小樹,除去枝杈和尖刺,削出一根小指長短粗細的小棍子。


    他又以點金竹靈兔毫毛筆,在上麵細細寫下兩串複雜的符文,符文渺小如蚊蠅,但纖毫分明,沒有半絲的淩亂與重疊,嫣然是一個要求很高的小型符籙。


    程翼瀟的眼睛頓時亮了亮,而更讓他驚訝的還在後麵。


    “起!”


    秦遠掐出一個法訣,手指在上麵一點,一道流光沒入,那根山棗細棍竟然淩空懸浮起來,在空中打著旋,來來回回,毫無規律。


    這是探查地脈活動的一個小手段,利用陣法感知地脈波動,就如凡人風水師用的羅盤,隻不過羅盤感受的是地磁,地磁與地脈有些相關性,但相關性並不是那麽強,經常會有錯誤產生。


    而秦遠的手段則是以此地土生土長的酸棗枝,配合符籙之道,直接感知地脈活動,無需以地磁為中間物,遠比羅盤準確的多。


    這叫靈木探脈!


    此時不光是程翼瀟瞪大了眼珠子,就是一向不怎麽服氣的陸小觀也差點沒驚掉了下巴,差點沒爆出粗口來。


    “兄弟誒,你還真是真人不露相啊,竟然還有這一手,能跟我家的天師伏妖之術有的一拚!”陸小觀酸不溜秋的說道。


    程翼瀟古怪的看了一眼陸小觀,難道連他的同伴也不知道他地理師傅的身份嗎?


    難怪他之前從未聽說過這個人,連身邊之人都不知道,隱藏的也真夠深的。


    不由得,程翼瀟又對秦遠高看了一眼。


    若是他知道秦遠隻不過剛剛接觸修行沒兩個月,陸小觀更是一個連法力都沒有,隻不過是憑著一股愣勁非要跟來的愣頭青,他的表情估計會更加精彩。


    “果真是山龍反背。”


    秦遠盯著那酸棗小棍看了一會兒,結論之前的相同。


    “走!”


    他不再多廢話,如一隻蒼鷹一般,從這塊大山上一躍而下,穩穩落地,繼續飛馳,直往山下的盛康苑奔去。


    程翼瀟也跟了上來,他的修為不差,練氣三層,比起凡間的一代宗師還要強許多,緊緊跟在秦遠身後。


    這可慘了陸小觀。


    他身著風騷金黃色八卦道袍,腳踏斑紋雲靴,背負家傳桃木寶劍,腰別柳木柄惑心鈴,賣相極佳,腹裏卻是草莽。


    “我說,秦遠,程兄,你們特麽倒是等等我啊!”


    他一邊扭著屁股,小心攀著岩石往下爬去,一邊嚷嚷大叫,手指一滑,咕嚕滾落下來,摔了個屁股蹲,一塊尖利的石頭正好硌在他的屁股蛋上,登時疼的大呼小叫。


    “兩個沒良心的東西!”


    這家夥倒是皮實,罵了一聲之後,迅速爬起來,發瘋般的朝兩人跑去。


    秦遠倒不是非要如此快速,隻是內心是實在激動,辛午曾經曆次用他的親身經曆告訴過秦遠,山龍反背,必出山寶!


    他有些猜疑,那個耿忠拉下一張老臉,死纏爛打的要取其而代之,是不是早就知曉了山寶誕生之事?


    回想起那老家夥最後時刻憤憤然的樣子,秦遠有些擔心他會去而複返。


    能拉下臉皮來纏著程翼瀟這個晚輩不放,能連哄帶嚇唬的逼著秦遠退出,那麽,他偷偷溜進去,將山寶取走也不會不可能的事情。


    前方兩人快速行走,視曲折山路如同無物,後麵陸小觀拚了老命撒丫子狂奔,一行三人很快來到盛康苑小區中間的那塊開闊廣場。


    小區廣場上,十幾個穿著手持鐵網兜和鐵夾子的官兵,以及一些盛康苑的住戶,正在地上撿被毒死的死老鼠。


    “霍,這特麽哪裏是老鼠啊,應該叫旱獺才對!”


    陸小觀撒丫子跟在秦遠後麵,來到小區廣場之後,見到那些大個頭的死老鼠,連氣都來不及多喘,驚駭不已。


    在路上他們遇見了一隻足有十五六公分長的大老鼠,而在這裏像那般個頭的隨處可見,地麵上被打出來無數坑窪鼠洞,不時有這種土黃色的老鼠從下麵鑽出來。


    可憐這些在此地花大價錢買了別墅,準備好好過下奢華腐敗日子的土豪們,尤其是那些新搬來的,腐敗小日子還沒過上呢,就停著肥碩嘟囔當起了義務抓鼠工人。


    “程局長,您來了?”


    幾人剛到此地,便有一個穿著迷彩服,手裏拿著一個大網兜,網兜裏裝著五六隻或死或半死的老鼠的軍人,小跑過來。


    “嗯,王指導員,情況怎麽樣啊?”程翼瀟見到來人,遞過去一支煙。


    那王指導員點上煙,愁眉苦臉道:“沒多大好轉,這些老鼠還好點,可下麵的那些可就嚇人了,跟特麽吃了春藥似的,不管什麽東西扔下去,群起攻之,鐵鍁沒多久都能給咬變形。”


    說著,那位王指導員揮了揮手,立即有一位小戰士手持鐵鉤,將下水道蓋打開,幾人湊近一看,好家夥,下麵全是瘋狂躥來躥去的老鼠,黑壓壓一片。


    陽光射入,這群老鼠立即躁動不止,沿著扶手梯,拚命往上爬去,離著井蓋還有一兩米的距離,雙腿猛蹬,就要彈射上來。


    也幸虧那個小戰士手疾眼快,咣當一下蓋上了井蓋,這才讓它們沒有跳上來,不然幾人又要一陣手忙腳亂。


    “這情況變得越來越嚴重了啊。”程翼瀟皺皺眉說道。


    那王指導員道:“誰說不是呢,下水道裏的生活垃圾都快要被吃幹淨了,在這麽下去,它們恐怕隻有往上跑這一條出路。”


    他抬頭看了幾眼周邊那些大門緊閉,門口灑滿石灰的歐式別墅,眼中掠過一絲心疼之色,道:“再這麽下去,這裏的這些房子,恐怕就都保不住了,你請來的那位捕鼠專家,也不知道在下麵有沒有查清楚情況,一個多小時了,可別出什麽事才好。”


    “你說什麽?”程翼瀟愣了愣,納悶道:“我請來的捕鼠專家?”


    “對啊,就是那個留著山羊胡,說話十分難聽的人,他帶了兩個戰士一起下去了,到現在還沒有上來。”


    “哎呀,這個老王八蛋!”耿浩直拍大腿,好脾氣的人也有被氣到罵人的時候,他怒道:“那家夥不是捕鼠專家,是冒充的,我沒有過來,你怎麽就讓他下去了呢?”


    “啥?”


    王指導員愣了愣,眨巴兩下眼睛說道:“他說是你還有些事情無法分身,他自己先過來了,還帶了你的證件……”


    “證件?”


    程翼瀟趕緊去掏衣服內兜,緊接著苦笑起來,他作為凡間與修行界一些棘手事務的中間人,不僅拿貪狼衛的薪水,而且還在市公安局掛著職務,還有專門的證件,職稱不低,是副局長級別。


    可是他放置證件的內兜,如今卻是空空如也,證件和錢包都消失了。


    看到程翼瀟麵頰之上浮現出來的苦笑神情,秦遠瞬間明白了些什麽,證件肯定是被那耿忠偷走了。


    “大爺的,這忠賢道人果真很魏忠賢,比狐狸還奸詐!”陸小觀罵了一句。


    王指導員多看了兩眼這個服飾拉風的小黑胖道士,便把不久之前耿忠過來到下井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他撓著頭皮,道:“……我特娘的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竟然聽信了他的鬼話,那時我的頭忽然之間疼的厲害,也是邪門了,暈暈乎乎之下,就答應了讓他下井……”


    說到這裏,幾人總算是明白,王指導員的這個頭疼病,必然就是那耿忠動的手腳,若非如此,就算耿忠拿著程翼瀟的證件過來,在沒有見到程翼瀟本人的情況下,他也不可能放行!


    “閑話少說,我們趕緊下去,但願那耿忠不要鬧出什麽事情來。”秦遠說道。


    王指導員看向秦遠,恨恨道:“這位,專家,您一定要把那老家夥帶上來,我饒不了他。”


    秦遠點點頭,算是答應,隨手從背包裏取出半袋石灰,嘩啦倒進去,那些一個勁往上竄的老鼠,被澆個正著,尖銳鳴叫,紛紛往井下逃去。


    這些蛇鼠之類,俱都懼怕刺激帶有刺激性氣味的東西,哪怕是神智瘋狂,遇到從上澆下的石灰粉,也會本能的畏懼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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