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死掉”八次之後,邵連山沒有進一步威逼秦遠,而是讓他坐在地上,仔細感悟體會,盡力吞吐靈力,要將靈力儲存在全身各處,像過冬的熊一樣,盡最大能力存儲保命養料。


    秦遠渾身沒有一處不累,沒有一處不乏,頭腦昏沉,雙耳嗡嗡作響,那是嚴重透支之後的症狀,但是他還是按照邵連山所講,按照自己心中所想,盡可能的提升與感悟。


    這讓他似是回到了少年期間,那無窮無盡的練拳與嗬斥,做好是應該的,做不好便要被打被罰。曾經的他極度厭惡這種生活,也極度憎恨那個老不死的,但時過境遷,日漸長大,尤其是在得知家庭真相之後,他便開始留戀那種感覺。


    家人的嗬斥,嘮叨以及打罵,都蘊含著熾烈的親情,濃烈的愛。


    他們對他期望極深,希望他能夠接住他們肩膀上的重擔,更希望他能有自保之力,能夠在秦遠不清楚知曉但可以感受到波瀾之中自保,崛起。


    隻是年幼的他不明白他們的苦心,一味的對抗反抗,可是今天他懂了,隻能追悔,不能挽回,可追悔有何用處,他要將此般悔恨化為動力。


    以前他沒有做到,現在他要做到完美!


    “……龍離滄海虎離窩,力舉千斤伍明輔,各國不敢動幹戈,也是我當初自己錯,我不該箭射梧桐失媒約,可歎我一家無結果……”


    邵連山席地而坐,嘴中哼著京劇《伍子胥》選段,極目遠望,滿眼悲涼,聲如杜鵑啼血,淒哀恨怨。


    他看了眼盤膝而坐的秦遠,挺拔的身軀在烈日之下汗珠滾滾,健壯的肌肉因疲乏而顫抖不止,狂風呼號,與邵連山淒涼嗓音交相呼應,秦遠心無旁騖,凝神靜氣,不受外界絲毫幹擾。


    先天一氣混元功緩緩運轉,狂暴的靈力順著奇經八脈遊走進入丹田,旋轉如旋渦,節律奇異,隱約有風雷之聲,片刻之後,逸散而出,再無躁動,安靜如同溪流,緩緩慢慢,平平和和。


    靈力遊走進他的身體,沁入骨骼,金光大盛,愈發堅硬勝鐵,進去皮肉,金光透出,更加堅韌力足。


    生死之境的磨礪,打破了他身體根基的虛浮,飽和的筋骨之間生出更多虛空,本就細膩的靈力粒子,更易進入存留,吸收改造。


    他的心也出奇的寧靜,生死之後的安寧,狂風暴雨之後海麵的平滑如鏡,倒影天上白雲,照透水中遊魚,既有壯闊,也不乏細微。


    那三頭被泥石聚成的蠻獸匍匐在邵連山旁邊,寵物一般安靜,獨角獅子偶爾會用碩大的腦袋蹭一下邵連山的胳膊,雙頭怪鳥打理著自己並不存在的毛發,斑斕長蛇吞吐信子,沾染點點茶杯茶水中逸散出來的氣息……


    秦遠在心中將之前的戰鬥一遍遍回放,一次次反思,查露補缺,去蕪存菁,太祖長拳,伏虎拳,流石……這些拳法招數在他腦海中不斷閃現,又不斷消失,彼此組合,又彼此分拆。


    半晌之後,秦遠長身而起,目光炯炯,看向那三頭蠻獸,蠻獸豁然站立,來到遠處,秦遠迎接而上,鐵拳籠罩金色光芒,一拳轟出,快若流星,砸在獨角獅子頭顱,獨角獅子頭顱炸開半邊,金色拳頭繼續轟進,三重力道爆發,直接將其頭顱轟碎。


    長蛇盤繞而上,將秦遠緊緊勒在身軀之下,它的身體爆發出強大的力道,鋼鐵也能勒斷,秦遠承受巨力,不慌不忙,雙臂同樣勒住了它的七寸,勁力噴吐絞殺,“哢哢”鳴響之中,長蛇頭頸被其蠻橫箍下!


    怪鳥撲擊而來,叼住秦遠一隻手臂,秦遠任由那隻手臂上的疼痛蔓延,另外一隻拳頭迅猛砸下,冰雹擊打芭蕉葉,又急又快,三拳將其另外一隻腦袋砸碎,又轉身一連轟出六拳,將其碩大的身子砸成一片碎石。


    他翻身下落,紛紛站在地上。


    地下砂石滾動,再次拔地而起三隻猛獸,依然是蛇虎鳥,秦遠繼續衝殺,繼續磨煉這三招三式。


    “快點,快點,太慢了,太慢了,你的步伐呢,你家人能將其藏在太祖長拳之中,你為何不能融匯到你的招式裏麵?”


    “你真武神族的氣勢呢?其徐如老龜坨山嶽,其怒若火蟒吞山林,快一點,力量呢?力量被你吃了,再快,再大力!”


    ……


    遠處秦遠與三頭蠻獸~交戰如火如荼,不可阻擋;近處邵連山踩碎眼睛不斷喝罵,狀如瘋癲。


    “轟!”


    “轟!”


    “轟!”


    秦遠已經記不清自己在這三者手下“死掉”多少次,也記不清他將這三頭蠻獸打爆過多少次,更聽到邵連山自己已經嗬斥糾正過多少次,隻是不住的衝殺,衝殺再衝殺!


    “轟!”


    秦遠高高躍起十數米,迎上俯衝撲擊的雙頭怪鳥,一拳打在它的腹部,直接將其轟碎,大片砂石如雨落下,可就在他落地那一刹那,獨角猛虎一口咬住他的腰腹,兩塊岩石組成的牙齒將其洞穿,又將其猛地甩飛,鮮血揮灑。


    斑斕大蟒撲上,張開大嘴,就要將其吞入腹中,秦遠出腿如電,蹬穿它的下頜,脫困而出,再次新生的怪鳥驟然飛起,一抓掏出他的心髒……


    “顧頭不顧腚,跳的高有什麽用,還不是落在獨角虎嘴裏?要全麵觀察,算清一切,戰鬥不是一腔熱血,一腦子衝動,需要精確計算,需要有戰術戰略……”


    邵連山一邊罵著,一邊從怪鳥爪子中拿回秦遠的心髒,塞進他的胸膛裏,拿起那把茶壺,將裏麵碧綠的液汁澆在傷口上,血肉沸騰,快速生長愈合……


    如此整整七天七夜,秦遠的身體強度硬是在之前認為不可能的情況下提高了一倍,速度靈活性也提高了將近一倍,而戰鬥思維的提升更加巨大,他行走如風似電,騰挪如奔馬似舞蹈,力量與技巧融合,帶著一種美感。


    用邵連山的話說就是,戰鬥是一門藝術,可以山洪暴發,也可以閑雲散步,這要看你在什麽時候遇到什麽情況。


    “好了,現在可以回去了,但是你的根基仍舊不夠,依然需要磨練,這些隻是我臨時抱佛腳幫你提升的,等到了大妖出世之地,你務必控製,在得到妖血之前,萬萬不可輕易突破!”


    邵連山囑咐道。


    秦遠新換上一身衣服,問道:“妖血?大妖畢方的鮮血嗎?”


    “對,它當初被裂成四塊埋骨在此,大量妖血灑落,得到之後,對你們有很大好處,對胡小仙也有好處。”邵連山說道。


    秦遠又問了他許多,邵連山從那狂暴老憤青的模式轉變為秦遠熟知的育人子弟的邵老師的樣子,娓娓道來,耐心解釋。


    那大妖畢方是生於火山之中的異獸,其對火焰的親近性比鳳凰還要高,一身精血經過火精的千錘百煉,幾無凡質,全是精華,無論是人還是妖獸服下之後,都會有極大好處。


    既能增長修為,又能煉化雜質,夯實基礎,這才是那些蠢蠢欲動之人的真實目的。


    “你真以為那沐清雨打的是火晶草的主意?嗬嗬,那女娃可是一肚子心眼,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哄你這種愣頭小子,跟哄三歲小孩一樣。”邵連山笑眯眯說道。


    秦遠咧咧嘴,很受打擊,在同齡人中他自認算是比較聰明的了,但是跟這些怪胎相比,依舊差了不止一個等級。


    其實他沒好意思說,真正心眼多的,不是沐清雨,而是邵老師您老人家!


    天知道你這條神龍藏在黃城市這個小池塘中要做什麽,秦遠反正不會相信他會在這裏修身養性,教書育人!


    “唉,大好河山變成一片廢墟,誰之罪過?王侯將相還是庶民凡胎?在洶湧的黑暗來臨之際,任何掙紮都是徒勞!”


    邵連山回身看著處處荒涼,不由歎息。


    秦遠眨巴兩下眼睛,問道:“邵老師,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您是地球人還是這裏的人?”


    邵連山看了他一眼,沒有給他答案,轉身邁步,身前青銅古門生出,邁步而入,秦遠而隻能快步跟上,下一刻秦遠出現在了家中,而邵老師則不見了蹤影,天知道老家夥又跑到哪裏去了。


    “哎呀,主人,你嚇死人家了!”


    秦遠回來的時候,彩衣正在客廳中哼著小曲收拾東西,忽然感覺背後一股蒼茫的氣息生出,仿佛有無數的刀槍劍戟正在對準她一樣,頓時汗毛倒豎,轉過身來,便看到秦遠站在那裏。


    秦遠笑了笑,要是換成他也會被嚇一大跳,於是問道:“我離開的這些天有沒有什麽事情發生?”


    彩衣一臉疑惑地看著秦遠,道:“您離開這些天?”


    秦遠道:“是啊,差不多有十天左右吧。”


    彩衣感覺自己老板不正常,納悶道:“您和邵老師明明剛剛離開一下午而已啊,哪有十幾天?”


    “什麽一下午?”秦遠詫異道。


    彩衣點了點頭,道:“上午離開,傍晚回來,還有半上午。”


    “我了個去!”


    秦遠怪叫一聲,有些蒙圈,看到手機正放在桌子上,想看看日期,到底是彩衣在做夢還是他在做夢,可誰知一步邁出,轟然飛出,撞在茶幾上,“嘩啦啦”一陣淩亂。


    從十倍引力的地方回到正常,他一時之間難以適應。


    彩衣捂著額頭,喃喃道:“老板真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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