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遠在那一刻還真有想著連他們也一起斬草除根的打算。


    穆家的實力他就算了解不是很清楚,但也不會認為是自己能夠抗衡的,一旦被他們得知此處消息,那他連浪跡天涯的機會都沒有。


    而如果他能夠將這幾人全部留下,一個不剩下的將其枯骨埋在此處,那隻需要隨便捏造幾個借口,便可從容脫身。


    從此情此景來看,這是最簡單而又保險的法子。


    不過,他並不願意這般去做。


    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積點滴成江海,一旦邁出去為了自己而濫殺無辜那一步,便會越來越順手,直到最後無法抽身。


    考古學專業和邵老師帶給他的不僅僅是知識和技能,更多的則是對曆史的深刻認識,這樣子的例子在曆史長河之中出現的太多太多,無數驚才絕豔之輩,最終都是倒在了自我欲望與恐懼的連番誘惑折磨之下。


    守住本心,方得始終。


    可是,該如何處理這兩人,對秦遠來說又是一個難題。


    穆遠帆是不能留下的,而這兩人也甚關緊要,緊要到了關乎他與身邊之人的性命。


    “秦小哥,老夫從來不怕死,這麽多年來,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勾當不知做了多少,死在你手下也無所謂,早一些晚一些而已,但是老夫想要告訴你,千萬不要以為我等無法開口,這世界上便永遠不會知曉你做下的事情,紙是包不住火的,不要忘記人在做天在看,舉頭三尺有神明。”


    馬老頭是腥風血雨之中廝殺出來的老江湖,比這還險惡的險境也經曆過許多,哪怕此時看起來山窮水盡,也依然條理有據,把握秦遠的內心,極力爭取。


    穆菲菲多少有些慌亂,她站在馬老頭身後,一雙略微失神的眼睛緊緊盯著秦遠,四肢僵硬,做好了隨時脫身的準備。


    她唯恐他會如之前一般,毫無征兆突下殺手。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開口說道:“我堂哥性子有些偏激,不容易聽別人勸,其實,你可以用些手段,洗去他的這段記憶。”


    “小賤人!”


    穆遠帆猛地昂起頭,怒目而視,連為自己求情的堂妹都罵了上,不過馬上又被常龍一腳將腦袋踩在地上,用泥土堵住了他的嘴。


    穆菲菲多少有些惶恐,這還是第一次胳膊肘拐到這種程度,可事到如今也沒有其他法子,隻能硬著頭皮說道:“你洗去他的記憶要是還不放心,那也可以洗去我和馬叔的記憶,這樣究竟發生過什麽事情,誰也不知道。”


    秦遠微微一怔,這倒是好方法,可馬上他又開始撓頭皮,洗刷記憶這種事情,是個非常簡單粗暴的活兒,但是很有效。


    不過這裏麵也有風險存在,三個人同時丟掉記憶,也太巧合了一些,被戳破的風險便會大大增加。


    秦遠的眼珠子又在轉啊轉,滴溜溜如上了發條一樣,每轉一圈都會能憋出一個歪點子,隻看得老江湖馬老頭心驚大戰,生怕他會一刀將穆遠帆結果了,然後再把他們兩人的記憶洗幹淨。


    白肖薇,陸小觀一眾人等也在看著秦遠,等他最後的決斷。其實除了大山和常龍兩個愣貨之外,他們兩人也同樣不讚成宰掉穆遠帆。


    一旦穆遠帆身死,那慕家人必定會徹查此事,以那種豪門實力,不難發現其中的貓膩,到時候就有可能真的引發雷霆之威。


    他們現在還遠不是跟這種大家族硬碰硬的時候。


    “好了,就這樣吧!”


    秦遠忽然開口,雙眸清亮,一記手刀砍在穆遠帆後頸上,穆遠帆吭都沒吭一聲,直接翻白眼昏死過去,馬老頭和穆菲菲忍不住打擺子般狂哆嗦,好在看到穆遠帆隻是昏迷,不然老馬頭立即就會拚命,穆菲菲轉身就會逃跑。


    “你們兩人,以後跟著我混,我就饒過這家夥一條性命!”秦遠幹淨利落地說道。


    馬老頭和穆菲菲又是險些把眼珠子瞪出來,這家夥的思維模式太過跳脫,他們聽到了卻一時反應不過來。


    “你們三人若是同時丟掉記憶,那無論我編造什麽理由,總會引起你們懷疑,到時候你們會連這場談話都忘掉,一旦找到手段將記憶恢複,那還不是依舊跟仇人一樣敵視我?三個一起糊弄很難,可如果我們一起糊弄你家公子,那就簡單了許多。”


    秦遠解釋了一番,馬老頭和穆菲菲這才回過神兒,隻能承認對方的膽大心細,考慮周全,同時又不免心有戚戚然,他們與穆遠帆一起同仇敵愾,一起對付秦遠,可結果卻是倒轉一百八十度,他們要與秦遠一起糊弄自己公子堂哥,這事怎麽聽怎麽說怎麽也都別扭!


    “好,我馬征程對天起誓,效忠秦遠……”


    馬老頭當即就舉手立誓,沒有絲毫拖泥帶水,老江湖的本色凸顯淋漓盡致,可誓言還沒說完,便被秦遠阻止。


    “馬前輩,別怪我多心不相信你,誓言這東西防君子不防小人,咱們都在修行界廝混的,身上多多少少都會有些不光彩的地方,咱們誰也別往自己身上貼金,誰也稱不上君子,還是以小人手段比劃的好。”


    “那你說,怎麽個小人手段?”馬老頭放下手,看著秦遠說道。


    秦遠想了一下,道:“我是這樣打算的,馬前輩之前對我的維護,這份恩情我不能忘記,菲菲小姐與大山乃是投機好友,若是讓你在這裏香消玉殞,那大山也會傷心流淚,我心裏也是過意不去,思來想去,隻有這麽一個折中的辦法,要不你們交出一魂一魄,我下點咒術,咱們皆大歡喜,如何?”


    “不成,絕對不成!”馬老頭有動手打人的衝動。


    “換一個條件,這個條件絕對不可以!”穆菲菲強忍著將秦遠臭臉抓花的暴躁情緒。


    這家夥絮絮叨叨了這麽久,他們心裏早就做好了他不放好屁的打算,也準備好了挨宰心思,可萬萬沒有料到這家夥竟然憋出這麽一個餿主意。


    交出一魂一魄,那簡直是比要了性命還難受,腦袋掉了大不了碗大個疤,一了百了,可如果交出一魂一魄,那便是終生為奴,讓他們往東他們絕對不敢往西,隻要秦遠高興,他們永無翻身之日。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隻能黃土埋屍骨,破罐子破摔了,常龍,宰了那家夥!”秦遠的臉說變就變,根本不給他們討價還價的機會。


    “好嘞,老板,咱一槍下去,保證讓他痛快做鬼!”常龍取出丈八蛇矛,瞄準了穆遠帆後心,就要一矛刺下,結果掉他的小命。


    “等一下!”就在這時,馬老頭忽然說道。


    秦遠擺擺手,常龍的丈八蛇矛鏘鏘刺在穆遠帆後心之上。


    馬老頭咬牙切齒,道:“老夫欠穆家一條命,如今還給他們便是。秦遠,我答應你,一魂一魄我交出來,但你我要立下君子之約,到時候必須把公子放走。”


    “好!擊掌為誓!”


    兩人雙手“啪”的一聲拍在一聲,響聲清脆。


    秦遠又似笑非笑地看向穆菲菲,穆菲菲咬著牙,麵色蒼白,馬老頭本就不是自由身,與誰為仆都是為仆,而且從目前來看,跟著秦遠要遠比跟著穆遠帆來的逍遙自在,未嚐不是一樁好事。


    可是穆菲菲卻不同。


    她縱然不是穆家嫡係,隻是一個旁支子弟,但也算得上是豪門嬌女,自由自在甚至是胡鬧妄為慣了,忽然要她交出那一魂一魄,以後要為他人馬首是瞻,穆菲菲無論如何都是不願意的。


    隻是秦遠的笑意之中的陰沉目光,白肖薇不知不覺中抽出的那把鋒利短刃,將她的那一絲猶疑與不甘徹底擊垮。


    她有很多理由相信,若是她敢不答應,她的下場會跟死去的那些人一模一樣。


    “白科長,動手吧。”


    秦遠說道,白肖薇連自己的靈魂都能斬為兩半,想必在靈魂禁約方麵會造詣極深,區區木偶咒術,肯定不會太難。


    這是他一開始就想到的,不然也不會有此行徑。


    不過,秦遠還是意外了。


    “讓小觀來吧,他在靈魂方麵的研究比我透徹,邵老師對他的教導也是著重於這方麵。”白肖薇說道。


    秦遠愣了愣,一直以來他都知道陸小觀從邵老師那裏學到了很多東西,但每當問起,這王八蛋總是躲躲閃閃,左顧言它,從不如實交代,但他卻從未想到,自稱道士後人的他,會去玩弄靈魂這方麵。


    “小觀,成不成?”秦遠問道。


    陸小觀翻了個白眼,道:“道爺祖上是降妖抓鬼的大拿,鬼是什麽,不過就是脫離人體的強大靈魂,下個咒術禁約,還不是翻手之事?”


    秦遠想想也對,好像真是這麽個理兒,不過他總覺得這家夥不靠譜,但白肖薇已經發話,陸小觀又有如此信心,他也不好再去多說什麽。


    他心底總歸還是高興的,殺了他們很容易,但是接踵而至的麻煩也足以讓人頭疼,可如今這般,不僅麻煩頓解,還能憑空多了兩位高手屬下,尤其是馬老頭,無論是他合道境的修為,還是這些年的江湖經驗,對他來說,都是十分寶貴。


    “兄弟,別傻笑了,放鬆你的心神,我要在你靈魂之上施術。”陸小觀的一句話將秦遠拉回到現實。


    他瞪著陸小觀,道:“我擦,你靠譜不靠譜,讓你給他們下咒術禁約,你在我這裏折騰個毛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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