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神念操控的飛劍深深刺入地下,大片碎石沙塵揚起,又如漫天的冰雹般灑下,在方圓數十米的地方,下起一陣密集砂石之雨。


    秦遠落於地麵,看著那倒下的賀千城,緩步向前,沒有任何著急神色,他能夠看得出來,這位賀城主已然重傷在身。


    他那俊美的麵龐變得慘白如紙,臉上流動鮮血,奇怪的暗紅色的鮮血從他的嘴中,鼻中,耳中甚至雙目之中緩緩流下,觸目驚心。


    他的呼吸急促,胸腔劇烈起伏,空氣進入氣管摩擦出的聲音,像是老舊風箱抽動之時發出的“吭哧”聲一般。


    秦遠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左胸處,那下麵的心髒跳動如鼓,若是它當場爆裂,秦遠都不會意外,因為它的跳動太劇烈,劇烈到整個人的身體都在跟著顫動,劇烈到秦遠從來沒有想象過人的心髒能有這般強勁力量。


    基於這一係列的判斷,秦遠可以得出賀千城傷勢嚴重的結論,並非是詐傷之類。


    沒等秦遠走到賀千城身前,他的那些隨從已經撲了過去,一部分人將賀千城圍在中央,實施急救措施,而另外一部分人則是擋在了秦遠身前,手持各種法寶兵刃,冷冷看著秦遠,敵意絲毫不加掩飾。


    “嗬嗬,你們要做什麽?”


    秦遠停下了腳步,譏諷地看著他們。


    方天畫戟被單手握持著駐在滿目瘡痍的山地之上,秦遠距離他們十幾米,就這麽大喇喇地站在那裏,沒有絲毫戒心,或者說這些人並不能夠引起他的戒心。


    他淡淡的嘲諷與無所謂的態度,深深刺傷了前麵幾人的自尊心,賀知麵色冷凝,惱羞成怒之下,飛劍懸浮於半空之中,也隨之在憤怒的抖動,隻要他一個念頭,必然會電射而去,直刺秦遠。


    秦遠仍舊沒有任何警惕,反而朗聲大笑,道:“哈哈,這就是華東省最強城主的手下?說好單挑,輸了便不認賬,便要他媽的群毆,我說各位,能不能有點品位?八九十年代流浪街頭的小混混的下三濫招數,什麽時候被你們繼承下來了?”


    站在對麵的那幾人神情更冷,麵色更怒,手中的飛劍法寶光華更亮,為首的賀知麵色漲紅如血,身體也在不自覺顫抖,顯然是怒意勃發到了極點。


    秦遠話中的嘲諷之情,讓他們憤怒到了極點,可是他們卻不能動手,因為一旦動手,便坐實了秦遠說的那些話。


    單挑輸了,便要群毆,這不是街頭小混混的行徑又是什麽?


    如果他們是小混混,那城主又是什麽?小混混的頭叫流氓頭子,城主自然也是流氓頭子!


    這種先決鬥,輸了之後找各種理由和借口不認賬的事情,無論是修行界還是其他地方,都會經常發生,偶爾做上一次興許也沒有關係。


    賀知心中這般想著。


    忽然,他的眼皮猛地不安跳動起來。


    他看到了秦遠那幾個彪悍的手下,正在漫步而來,那緩慢的腳步代表的不是散漫,而是強大的自信。


    他們對秦遠有信心,對自己也有信心。


    賀知忽然想起來,在來到此地之後,聽到的一些傳聞,秦遠當時可就是帶著這幾個人,利用陣法的加持,生生擊殺了將近十位合道境修者!


    雖然此地再也沒有陣法的護佑,但是他們也不全都是合道境高手,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人全部都在合道境以下,甚至還有幾位是煉氣境。


    “當!”


    “當!”


    常龍和大山走了過來,一人手持一麵傷痕累累,殘留暗紅色血跡的盾牌,他們將盾牌砸在身前,冷眼看著賀知。


    “打群架是不是,俺最喜歡了!”大山用侵略性十足的目光在他們幾人身上掃過,聲如銅鍾,氣勢如山似嶽。


    陸小觀和穆菲菲也從後麵跟了過來,兩人具是不安分的主兒,陸小觀滿臉堆笑著說道:“大兄弟,趕緊動手,你要是不敢動手,你丫就是慫包,王八下的軟皮蛋的那種慫到極點的慫包。”


    這貨一直秉承著,打人要後出手的原則,這是他在無數場與同學戰鬥中取得的先進經驗。


    穆菲菲則是磨動著小虎牙,看著擋在最前麵的秦遠,說道:“老板,還等什麽,是他們先挑釁的,又是他們先不認賬的,揍一頓再說,不就是個城主嗎,大不了打殘廢了,我讓族裏來人幫著處理!”


    白肖薇,常龍則是一言不發,但已經亮出兵器,隻要秦遠一聲令下,絕對會以最勇猛的姿態衝殺而去。


    遠處的墨秋水等人則是搖頭苦笑,什麽樣的領頭人便有什麽樣的屬下,秦遠彪悍的可以,他的這手下們也同樣不遑多讓。


    直到此時他們總算是真正放下心來了,賀千城不知為何重傷倒地,那麽即便再次發生衝突,秦遠等人也將會是最終的勝利者,哪怕對方人要多過他們一倍!


    “我輸了!”


    就在這劍拔弩張,混戰一觸即發之時,那被眾人圍繞的賀千城忽然開口。


    他在眾人的扶持之下,緩緩站起,臉色依舊蒼白,接連咳嗽,隨著他的咳嗽,又有幾口鮮血自其嘴角流出。


    他傷的極重,連站立在那裏都極其苦難,雖然不知他是如何受的傷,但是他的臉上卻是一片坦然與平靜。


    “秦先生,我為我之前不禮貌的話道歉,這一戰我輸了!”賀千城再次開口,虛弱地說道。


    賀知猛然回首,看著賀千城道:“城主,你有傷在身,不然怎會輸在他的手上?”


    賀千城麵色陡然淩厲,斥道:“輸了便是輸了,有傷也是輸了,若是生死較量,難道會因為有傷,對手便會饒你一命?”


    賀知張了張嘴,似是還有話要說,但是在賀千城那淩厲的目光之下,千言萬語都咽進了肚子裏,紅著眼睛轉過身去,向秦遠行了一禮,道歉幾句,而後帶人往一邊撤去,站在賀千城身邊,一言不發。


    眾人撤去,秦遠再一次與賀千城對麵而立。


    秦遠看著他那慘白的臉色,疑惑道:“賀城主,既然你有傷在身,那為何還要與我打這個賭?”


    賀千城擠出一絲苦笑,說道:“該做的事情,必須是要做的,如果秦先生你身受重傷,你會不會在我的挑戰之下後退一步?”


    “當然不會!”


    秦遠回答的大義凜然,但內心卻在想著:若是真是那般,我會在第一時間用九曲黃河陣將你轟成渣渣!


    賀千城沒有讀心術,他隻是看到了秦遠那嚴肅的神色,聽到他鏗鏘有力恍若錘落鐵砧的聲音,不由笑了起來,道:“這便是了,雖千萬人吾往矣,有些事情明知不可為,但為了內心的通達,為了轄區的修者和百姓,總是要試上一試的。”


    秦遠很不喜歡這賀千城的儀態,那種發自骨子深處的貴族氣質,讓他覺得自己就像個鄉巴佬,當然他也從來不否認自己就是個農村出來的鄉巴佬,但這並不代表他會喜歡他那飄然的風度風采。


    可是,即便他不喜歡賀千城,但還是很敬佩他的勇氣。


    他的爺爺曾經說過一句話,“世間之人,唯勇者可敬!”


    在他看來,這賀千城便有幾分勇者的意思,哪怕騷包了一點,哪怕裝逼範兒濃重了一點。


    不過馬上他又再次蹙眉,說道:“我們之間的這場戰鬥,關乎利益,關乎榮耀,可是與你轄區的修者,與生活在泰城市的百姓又有何幹?”


    賀千城看著秦遠,笑而不語。


    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但秦遠知道他絕非是那種危言聳聽之人,相信這其中必然還會隱藏著一些他不知道的秘密。


    隻是這賀千城明顯不願向秦遠多透露。


    “既然我輸了,那便要願賭服輸,秦先生請吧,山峰頂處的畢方血肉是你的了,這片秘境也是你的了,在下先向你道一聲恭喜。”賀千城蒼白的麵頰上帶著淡淡笑容。


    聽到了這話從賀千城嘴中說出,那範超凡和苗鳳兩人幾乎要跳起來,兩人的額頭之上已經滿是汗水,秦遠與這賀千城戰的辛苦,這兩人也看的絕不輕鬆。


    因為這場戰鬥的結果,可是關係著他們巨大的利益,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的利益。


    “多謝賀城主相讓,日後賀城主來我域主府之時,兄弟我定然親自設宴相陪!”範超凡拱手說道,他是域主府的貪狼統領,幾乎可以俯視任何一位城主,但是這些人中不包括賀千城,他可不敢因此而將其得罪太過。


    苗鳳也是嫣然一笑,說道:“賀城主雖然未勝,但也不算全敗,秦小兄弟天賦異稟,您又身負重傷,若是重新打過,我想勝負依然是五五之數。”


    “兩位有心,賀某記下了。”賀千城衝著他們淡淡說道。


    而那賀知等人卻是不由冷哼,很不喜歡那範超凡的世俗的做派,更不喜歡苗鳳的那句“勝負依然是五五之數”,可是他們能作什麽?除了聳拉著個臉,什麽都做不了!


    與其他人或是興高采烈,或是如喪考妣的神情不同。


    秦遠略帶凝重,賀千城越是如此大方,他越是覺得事情不對勁,尤其是賀千城帶著笑意的雙目之中,總是給秦遠一種特別的感覺。


    那種感覺很奇怪,說不清道不明,但的確存在。


    “賀城主,你若無事,不如隨我們一起前行?打過一場也算相識,我想賀城主也不願意看看那雪山之巔的如畫風景吧?”秦遠出乎意料的向賀千城發出了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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