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當!”


    “當!”


    ……


    三天時間過去,洞府之中的巨大轟鳴幾乎便沒有停止過,秦遠頭發散亂,渾身泥汙,一次又一次地揮動著大戟。


    那塊隕鐵鐵錠早已經斑駁破碎,當前的這已經是換掉的第十二塊。


    “不對,不對!”


    秦遠不知道劈砍了多少次,那九仞第一式的各個環節也不知道熟悉了多少遍,發力技巧,靈力運轉,爛熟於心。


    他經常是連續的瘋狂劈砍,連續的方天畫戟脫手而出,一段時間之後,坐下來細細琢磨,發現問題,改過問題。


    可是,即便他如此拚命,如此瘋狂,依然找不到那馬尾男子舉重若輕,收發自如的感覺,差了極多極多,往往是舊問題改掉,新問題出現,將新問題改掉,更新的問題又蹦了出來。


    直到最後,秦遠竟是連持戟之時,都覺得自己錯誤百出,渾身不自在,不舒服,如同進入一條漆黑的狹窄小巷,找不到出路,看不到前方,甚至連自己都看不到。


    “秦遠,吃些東西吧?”


    夏詩雨又一次來送飯,將飯菜放在洞府的角落裏,喊了兩聲,秦遠沒有回應,他完全陷入到了那瘋魔的狀態之中,聽不到外麵的任何聲音。


    “唉!”


    夏詩雨看了一眼他鮮血淋淋的開裂虎口,歎了一口氣,沒有繼續呼喊,將飯菜留下之後,悄悄離開。


    又過了兩日,秦遠的“打鐵”聲音仍舊沒有停下,甚至一度連飯菜都忘了去吃,他已經是辟穀境,正常狀態下完全可以不用吃東西,然而那隻是正常狀態下,像他此時的高耗能狀態,不去補充靈力與體力,那還是要完蛋的。


    夏詩雨看著清晨和中午的飯菜原封不動的留在了那裏,但是想起師父之前的話,便又止住了聲音,將冷飯帶回,悄悄退了出去。


    蘭曇仙姑好些日子未見秦遠,向夏詩雨打聽過他,夏詩雨自是沒有隱瞞,也說出了自己的憂慮,她擔心秦遠這般瘋狂下去,會過猶不及,將自己累壞。


    蘭曇仙姑卻是道:“無需太過擔心,不瘋魔,哪裏能成佛,為師當年煉丹,也是經過數次此等狀態,天昏地暗,目無世事,出了煉丹生命之中再無他物,可是一旦從這瘋魔狀態走出,那迎來便是修為大漲,煉丹術大漲。”


    夏詩雨稍稍放心,但還是問道:“那秦遠要用多長時間才能走出來?我擔心他一直這般下去,身體會吃不消。他就算再強大,可整天跟鐵塊子較勁,鐵塊子都壞了好些塊,他這血肉之軀如何能受得了?”


    蘭曇仙姑歎了一口氣,道:“這我就不清楚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造化,每個人在他們的不同人生階段也有不同的機遇。具體多長時間,誰用能說的上來呢?”


    夏詩雨窮追不舍道:“那師父當年用了多長時間?”


    蘭曇仙姑道:“我啊,前後三次,第一次用了差不多八個月,第二次差不多兩年左右,第三次嘛,足足五年。”


    夏詩雨很後悔問這一句,別說是三年五年了,就是八個月秦遠估計都吃不消,他可不是煉丹,而是在煉命,那一擊一擊的大力劈砍,她在遠處聽著都心慌意亂,秦遠身臨其中,經過大戟傳回來的力道,那要有多大?


    她已經決定,再過幾日,不管秦遠有沒有悟透那古怪戟法,她一定要將其打斷,休息足夠了,才能繼續拚命,隻出不進,神仙也支撐不住。


    如此這般,又是數日之後,便是那蘭曇仙姑也看不下去了。


    “不行,不能再讓他這般瘋下去,他要是願意把自己練廢了,我沒有什麽意見,但是我這徒弟可不好受,恐怕再也不能專心煉丹。”


    蘭曇仙姑這般想道。


    這幾日來夏詩雨的確魂不守舍,不好好學習,不好好煉丹,心裏麵一直記掛著秦遠,若是這小子真把自己練出個好歹來,蘭曇仙姑可以肯定夏詩雨就再也沒有隨她煉丹的心思。


    “走,帶我去看看你那小情郎。”


    蘭曇仙姑看著夏詩雨那憔悴的麵容,無奈地搖頭說道,她現在對自己這徒弟有些不滿意了,如此脆弱心性,如此兒女情長,如何能夠成得了大事?


    “秦遠現在雖然在拚命,但沒有真的拚上性命,相反,我還十分欣賞他的這般態度,修行便如逆水行舟,遇到激流瀑布,不拚盡全力,如何能夠力爭上遊?”


    蘭曇仙姑不想說這些話,但有些話必須要說,那對夏詩雨的成長有幫助,對她的未來又好處,“詩雨啊,相比起秦遠,你太弱小了,不僅是修為弱小,心性更是差了十萬八千裏。如果說他是一匹紅眼的惡狼,甚至說是一隻未成長起來的雄獅,那你隻是一隻小白羊,羊與狼或者雄獅的人生,不會那麽順利的。”


    蘭曇仙姑已經盡量委婉,盡量拿捏分寸,可是落到夏詩雨耳中,依舊如洪鍾大呂,震得麵色蒼白,心神搖動。


    她囁喏道:“師父,我,我隻是擔心。”


    “走吧,去看看你那小情郎。”


    蘭曇仙姑看著夏詩雨那蒼白的麵頰,不由有些不忍,這一個月下來,她對乖巧的夏詩雨十分滿意,她一生未有子女,可是與夏詩雨的相處過程之中,竟是生出了一絲親情感覺。


    可是即便如此,有些話她仍舊要說,而且必須說。


    兩人來到那處洞府門前,夏詩雨側耳片刻,有些怪異,那兩扇大鐵門內並沒有傳來“打鐵”的轟鳴之聲,而是靜悄悄一片。


    “吱呀。”


    大門推開,是從裏麵被推開的,秦遠雙目血紅,頭發散亂,身上帶著一股汗水的酸臭味兒,雙手虎口處血跡斑斑,出現在了兩人麵前。


    “咦?詩雨?不是還沒有到送飯的時間嗎?”秦遠看著夏詩雨,有些疑惑。


    夏詩雨大喜過望,疾跑兩步,撲在秦遠懷裏,拍著他的胸口,道:“這些天嚇死我了,你跟個拚命撞牆的蠻牛一樣,我真擔心你沒把牆撞開,反而把自己撞壞了。”


    秦遠笑著摸著她的腦袋,道:“怎麽可能,你男人是誰,別說是牆,就是青藏高原,咱也要給撞出一條勇破吉尼斯世界紀錄的巨型隧道出來。”


    夏詩雨被秦遠逗得“咯咯”直笑,又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道:“你那古怪的陣法練好了?”


    秦遠神色一黯,道:“還是差了點火候,再用拚命也無濟於事,需要些機緣,出去走走。”


    “我陪你,我陪你。”


    夏詩雨歡快的跳著說道,自從秦遠回來,他們兩人相處的時間便少的可憐,夏詩雨嘴上不說,其實心裏麵很想與秦遠一起走走看看,說說笑笑。


    “咳咳。”


    蘭曇仙姑在夏詩雨身後好不尷尬,她本來是想要勸秦遠要“勞逸結合”的,可是還未等她開口,秦遠便自行出關,而且這小男女還在她麵前摟摟抱抱,毫不見外。


    秦遠倒不是真的要冷落蘭曇仙姑,而是的確沒有看到,他這些天不僅耗費了大量的體力,也同樣耗費了大量的心力,頭昏眼花,那是真沒有看到夏詩雨身後還跟著她的師父。


    他倒也不在乎,將夏詩雨拉到一邊,健壯的手臂輕攬住她的蠻腰,道:“仙姑也來了?來這裏這麽長時候,想家了吧?要辭行嗎?”


    他這話純粹是沒有過腦子,實際上他的腦子裏麵現在還在想著那“九仞”的第一式,所有有什麽想法就直接說了出來。


    蘭曇仙姑差點沒把鼻子都氣歪了。


    她恨得直磨牙,恨不得立即卷鋪蓋走人,可是看著被秦遠攬在懷裏的夏詩雨,蘭曇仙姑卻是沒能下得了這個狠心。


    “秦遠!”


    夏詩雨嗔怪地叫了一聲,扯著秦遠袖子,有些不高興秦遠這般對待她的師父。


    “哈哈。”


    秦遠打了個“哈哈”,聳聳肩,道:“我去洗個澡,咱們出去轉轉,好久沒有陪你逛逛了,去爬山還是逛街?”


    夏詩雨的不高興來得快去的也快,登時眉開眼笑,道:“去爬山吧,你那‘戟法’不就是以山嶽為靈感嗎,咱們去爬山,說不定你還能有所感悟。”


    看著這兩人如此這般的如膠似漆你儂我儂,蘭曇仙姑真覺自己是個外人,杵在這裏好不尷尬,她沒來由生出一股惱火,想以學習的名義將夏詩雨留在這裏。


    可是轉眼一想,若是她真這麽幹了,夏詩雨估計會答應,但不免心中留下些疙瘩。而那秦遠更是不會給麵子,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不久之前還拿走了他那麽多的珍貴藥材,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這事已經做到了實處。


    “哼。”


    蘭曇仙姑氣鼓鼓地轉身離開。


    夏詩雨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是被秦遠攔了下來,他說道:“不用擔心,你老師單身久了,脾氣肯定會有些怪,過些天我給她介紹個男朋友,陰陽調和一下,她的脾氣估計就會好上許多了,人也會開心許多,至少不會那般整天板著一張臭臉。”


    夏詩雨捂著嘴嬌笑。


    行至遠處的蘭曇仙姑差點沒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很想回去找秦遠拚命,這小王八蛋,分明就是在罵她是不通事物的老處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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