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迷蒙一片,暴雨如注,殺聲震天。


    寬闊的河麵由清澈轉為渾濁,浩浩蕩蕩,湧向下遊,一蓬蓬鮮血鋪在了河水之中,殷紅之色很快與河水融匯成暗淡的烏紅之色,又很快消失,完全不見紅豔,隻剩渾濁江水原色,便如那剛剛逝去的三條生命,沉入河中,再難複生。


    “啪啪啪!”


    排成一字長蛇陣的六把飛劍刺在秦遠後背,鋒利的飛劍削鐵如泥,可卻難以刺透秦遠後背半分,哪怕擦破丁點皮膚都不能。


    他的身上湧現出了道道黑色條紋,那條紋極具道韻,彼此連接,像是一張網眼密集的大網,將其牢牢包裹,但更像是一副斑駁古樸的龜甲,紋理難尋,可卻將秦遠護佑在中間。


    這是真武神族的天賦本能,玄武龜蟒一身,巨蟒撲殺,玄龜拱背,一攻一守,一動一靜,陰陽相合,玄妙異常。


    也因為那位隱藏在水下偷襲的修者,隻來得及刺出飛劍,卻未來得及將飛劍刺入秦遠身軀,便被從天而降的驚雷碑砸裂了頭顱,腦漿與生命一同消散。


    “小畜生,你該死!”水下傳來一聲爆喝,蘊藏著無盡的怒火。


    “三絕劍陣!”


    又是一聲爆喝出現,又是數把飛劍飛出,此次破水而出的飛劍總共一十八把,劍柄纏金絲,劍身刻陣紋,它們從秦遠的四周三個方向絞殺而來,也從上中下三個位置絞殺,一十八把最擅長刺殺的飛劍,幾乎將秦遠前後左右上下位置全部填滿,沒有任何的逃生空間。


    站立遠處,焦心觀戰的郝夫人,那顆懸著的心髒終於放回了胸腔之內,塗脂抹粉的風韻麵頰上也露出了一絲微笑之色。


    秦遠如一頭衝入狼群的雄獅,大戟橫掃,驚雷碑猛砸,轉瞬間殺死殺傷小半之時,她當真是驚恐莫名,萬萬未曾料到這位年輕城主戰力如此強悍,剛入四品辟海境,便可以力戰如此之多的好手,甚至在一位五品修者眼皮子底下大殺四方。


    如果被他反殺或者是逃出去,郝夫人不敢想象他未來的極限會在哪裏,更不敢想象,自己未來的下場會是如何。


    不過薑終究是老的辣,以無心對有心終究要技高一籌,宗門這次派出的人馬多了些,一些人認為太過興師動眾,但此時卻證明了他們謀略之周全。


    尤其是這三絕劍陣,乃是宗門內從一處秘境之中得到,經過改良之後,成為門內暗部人員的一門強大必殺絕技。在幾十年當中,立功無數,甚至曾有過四位四品修者絕殺兩位五品修者的輝煌戰績。


    秦遠此次定然在劫難逃!


    “小畜生,去死吧!”


    拿持白玉如意的修者目露森寒光芒,手掌揚起,白玉如意騰空而起,夾藏在幾道劍鋒之中,朝秦遠顱頂砸將過去。


    此時的他已經不在乎什麽活口死人,隻要殺掉秦遠,他總歸是頭功一件,至於他那身神異的點龍之術,就隨著這江河滔滔流逝去吧。


    秦遠麵色凝重無比。


    四麵八方皆是兵刃,一十八把飛劍遊動不停,劍光交織出一張大網,將其困在中間,難以尋找到突破點,更有那白玉如意夾雜其中,虎視眈眈,哪怕他身負真武神族血脈,一旦被劍網籠罩,也將會被切割成無數碎肉,落入河中,成為魚糧。


    “湖海滔天!”


    既然無法防禦,秦遠便去進攻,進攻永遠是最好的防守,真武大戟十二式湖海滔天一出,猶如這淄河河水倒卷而上,刀光劍影,層層波瀾,直衝身前半麵劍網而去。


    嗆啷啷!


    戟鋒劍鋒撞擊在一起,於疾風中銘聲大作,於暴雨中火星四濺。


    一麵刀光劍影織成的落網就此破除,兩人吐血倒飛,神識遭受重創,落於水中。


    “開!”


    秦遠又是一聲大吼,轉過身去,大戟揮動,層層波浪洶湧向前,又是一麵三絕劍陣被破除,以力降力,以暴製暴。


    最後一位黑衣人也噴著鮮血倒退而去。


    “九龍生子”將秦遠的經絡梳理的無比流暢,他的身體也因此無比的隨心所欲,倉促之間,前後劈出兩戟湖海滔天,以此般極具暴力美感的方式,將那三絕劍陣險之又險地破除。


    “小子,給我死!”


    拿持玉如意的那位修者神情瘋狂,大聲呼和,刀光劍影消退,可那白玉如意卻僅僅是被延遲了一瞬,仍舊直直往秦遠頭上落去。


    “驚雷!”


    驚雷碑飛出,迎著白玉如意而上,“當啷”一聲,驚雷碑微微下沉,而那白玉如意之上卻是開裂出了幾道纖細如發的裂紋。


    拿持白玉如意的修者噴出一口鮮血,但目光瘋狂,繼續催動,想要將驚雷碑壓下,更想要將驚雷碑下的秦遠壓死。


    他的想法並未實現,在白玉如意狠壓驚雷碑的時候,漆黑的驚雷碑之上驟然湧現出一道道刺目電光,電光布滿白玉如意表麵,鑽入白玉如意那幾道裂縫之中,裂縫延展擴大,瞬間布滿整個白玉如意表麵,如同瓷器碎裂般,化為無數碎片,落入江中。


    “不,不,不可能……”


    白玉如意的主人麵帶不可置信,口中鮮血湧動,含混不清地說著這些字眼,仰麵摔倒,落入江水之中,沉入江下。


    秦遠緊追而上,沒入河水深處。


    “這,這怎麽可能,這等戰力,他僅僅是個四品辟海境修者啊?”一秒鍾之前還洋洋得意的郝夫人,此時一雙大大的眼珠子幾乎要瞪出來,看著因為劇烈戰鬥,體溫暴漲,身上白霧蒸騰的秦遠,如同講經院中見了厲鬼逍遙。


    “郝夫人啊,這世上最大的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靠在烏篷船上,觀看了“一場好戲”的胡小仙,擦幹淨嘴角鮮血,笑吟吟地向郝夫人說出了這句秦遠經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


    這世上沒有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若是非要認為不可能,那隻是庸人們的自我認知局限。


    “這次你們贏了,但下次你們絕無這般好的運氣!”郝夫人目光複雜地看著胡小仙,不敢多做停留,扔下一句話,轉身就逃奔而去。


    秦遠已經下水追殺另外幾人,胡小仙重傷難以動彈,郝夫人此時想要逃走,並沒有任何人能夠攔住,隻要她逃出萊城市修行界地界,進入十方宗門內,那便再無人能夠將其抓回。


    可胡小仙卻並不在意,笑吟吟地看著她離開,忽然開口說道:“真以為你能跑得了?銅獸,追風,將這妖婦抓回來!”


    遠處河岸之上,出現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胡小仙話音落下,那大一點的身影驟然加速,宛若一道狂風,極追著郝夫人而去。


    郝夫人聽到身後那氣流爆裂的聲音,惶然轉身,便見到一位身高足有兩米二三,光頭大腦袋,肌肉虯結噴張,如同一個黑鐵塔般的人,正在以與他看似笨重的身形極為不符的速度追來。


    “不,這絕不可能,你怎麽能活著?”郝夫人的眼中又一次閃現了如見鬼般的驚駭神情。


    這個大個子她可是認識,正是那秦遠帶來的一個隨從,因為擔心事出意外,有一隊人馬還專門去圍殺他,可是他竟然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郝夫人極目遠望,暴雨傾盆,河水湧動,河麵上除了那個小不點之外,再無其他任何人影。


    她的心髒忽然之間變得冰冷了起來。


    被圍殺的人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圍殺他們的人卻不曾見到蹤影,郝夫人哪怕再胸大無腦,也能夠想清楚這期間發生了什麽。


    那隊去圍殺他的人,已經全軍覆沒。


    “咯咯,夫人不長記性啊,人家剛才可是已經告訴你了,這世上最大的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胡小仙靠在烏篷船上,笑個不停,狐媚與純真同時出現在她那張絕美的臉上。


    “死!”


    郝夫人心中冰冷到了極點,她知道秦遠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自己,此時此刻,唯有力爭一線生機,一把做工精巧,劍身細薄如紙,劍柄鑲嵌珠玉寶石的飛劍從她手中飛出,直刺基本而來的銅獸的咽喉。


    她的舞藝超群,但是戰鬥經驗極少,除了十方宗之外,最大的依仗便是這幾招秀劍,師父曾經告訴過她,這把秀劍若是練好,既可做那驚鴻劍舞,又可禦敵殺人,萬萬不可因富貴榮華而放下根本,這些話她一直記在心中,不說每日勤練不輟,但也絕沒扔下,時時都會練習。


    果然,那靈巧的飛劍如一道閃電般刺了過去,郝夫人甚至從來都沒有覺得過自己的飛劍能夠刺出這般迅疾的速度。


    銅獸揚起蒲扇大小的巴掌,一把將秀劍抓在手中,皮膚被割裂,鮮血流淌,他毫不在意,幾下用力,那把猶如藝術品的秀劍便成了一團廢鐵!


    “噗!”


    郝夫人大口噴血,仰麵撲倒。


    銅獸上前,又是一巴掌拍下,將其如一個破麻袋般拍飛出去,未等其落地,銅獸握著她的後頸,如拎一隻小狗崽般提拎了回來。


    “小仙姐,要不要擰斷她的脖子?”銅獸沒有憐香惜玉的那份閑適心情,大粗嗓子甕聲甕氣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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