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走的怪魚們重新返回了戰場。


    如此此前不同的是,它們不再各自為戰,再無混亂不堪,而是齊頭並進,一擁而上。


    接近兩百條怪魚如上陣士兵,橫排隊列,前呼後擁,仿似沙場騎兵一般。那些巨大的身體比戰馬還要迅疾力大,那些猙獰的骨刺較之鎧甲還要堅不可摧,那些鋒利的牙齒如同一把把閃爍寒光的刀兵槍刃。


    它們一起呼嘯,如萬馬齊鳴,衝破翻湧的浪花,一往無前,勢不可擋地向著小木筏子衝來。


    “好畜生!”


    許大先生被嚇了一跳,亮銀長槍飛出,直襲最中間一頭怪魚。


    在修者的世界中,飛劍是最尋常也是最有殺傷力的法寶,飛劍飛行於空中之時,受到的空氣阻力最小,而且它們質地不輕不重,又能刺殺切合,所以大多數人都選擇以飛劍為法寶。


    但有一部分人卻並非如此,不願走尋常路,而往往不走尋常路之人,他們的實力要更加強大。


    許大先生的亮銀長槍就屬後者。


    長槍更長更重,損耗的靈力超飛劍數倍,然而也正是更長更重,它的殺傷力也是飛劍的數倍。


    在許大先生全力以赴的狀態下,長槍急掠而過,紮在一頭怪魚骨甲縫隙之中,兩米多長的槍身陡然如鑽頭般旋轉起來,那骨甲僅僅支撐片刻,便破碎而開,長槍勢如破竹,將其內髒絞成一團漿糊,那條怪魚嗚鳴一聲,沉入海底。


    秦遠的驚雷碑要更加威猛。


    那才是真正的不走尋常路,一麵大號板磚,飛行之時,與空氣摩擦出如同爆竹不停炸裂般的聲響,又有電光閃爍,隻要被其觸及砸中,那便是頭顱碎裂,一片焦糊。


    僅僅是幾個呼吸之間,許大先生解決掉了兩頭怪魚,而秦遠則是解決掉了整整七頭,總數足有九頭之多。


    可是,那怪魚們的攻勢並未被延滯半分。


    前麵的怪魚被長槍穿透,後麵的馬上補上,上麵的被驚雷砸裂腦袋,下麵的馬上頂上原先位置。


    他們殺死的那九頭怪魚,相比怪魚總數,實在太少太少。


    “這是魚類攻擊強大天敵的隊形,當處於這等隊形之中時,沒有魚類會顧及自己的生死,它們隻是整體的一個小部分!”


    墨秋水對秘境中的生物研究頗深,道出了其中真相。


    許大先生頭皮發麻,若是被它們衝擊到,秦遠即便再布下那太極圖劍陣也無法阻攔片刻,這個小木筏子也無法在怪魚們匕首般的牙齒啃咬之下堅持眨眼功夫!


    一旦他們落入水中,那就是天時地利人和皆失!


    在水中和這群怪物對戰,用腳趾頭也想象出是什麽結局!


    “秦先生,怎麽辦?飛到空中吧?”許大先生問道。


    墨秋水斷然否定:“它們弄出這等聲勢,天上猛禽定會有所覺察。”


    許大先生即便老奸巨猾城府極深,可此時也沉不住氣,水裏有怪魚,天上有猛禽,那該如何?總不能眼睜睜去死吧?


    “嗖嗖嗖……”


    秦遠收回驚雷碑,再次出手。


    一枚枚拳頭大小的圓球飛出,許大先生和墨秋水都看到那圓球之上不滿裂紋,沒等他們再多細看,圓球已經飛到了最前排怪魚頭上。


    “爆!”


    秦遠右拳猛地握緊,嘴中一聲低喝。


    “砰!”


    “砰!”


    “砰!”


    ……


    天空中開出了數十朵絢爛花火,那絢爛火花之中又迸射出無數的鋼珠丹丸,鋼珠丹丸燃燒赤紅,以較之子彈快速數十倍的速度,漫天冰雹般砸在為首一批怪魚身上。


    鋼珠楔入怪魚骨甲縫隙,伴隨著“滋滋”聲響,火炭灼雪般鑽入其中;鋼珠打在骨甲之上,被堅硬的骨甲撞碎,裏麵星星點點淡黃色液體濺出,液體如同火油,遇到空氣迅速燃燒,灑落在怪魚脊背上,頓時便將那堅硬的骨甲灼燒出一個個黑洞。


    “嗚哇!”


    受到攻擊的怪魚吃痛之下,求生的古老本能占據理智上風,哪裏還管什麽陣型,拚命鑽入水中,企圖以冰涼的海水緩解那背上那灼熱的焰火。


    可是讓它們難受的是,海水並不能撲滅後背上的火焰,反而那些火焰連海水都可以燒著分解。於是乎,這麽一群海魚帶著燦爛的光火,光火之上不斷逸散氣泡,搖曳不停,景象絢麗而詭異。


    在這將近三十枚“花兒”的攻擊之下,怪魚的攻勢頓時止住。


    “秦城主,算您牛!”


    許大先生額頭之上皆是冷汗,如同哮喘般長長噓了一口冷氣。


    他心中後怕不已!


    擔心這怪魚衝陣是其一,而更加讓他汗毛倒豎的原因,則是他從未料到秦遠還有這等強大法寶。


    若非正巧遇到汐嘯,秦遠一旦落入十方宗的包圍網,定然會第一時間扔出這些東西,燒在他身上,那他還不是瞬間變成烤乳豬?他可沒有怪魚那巨大的身形!


    如果生命可以重來,讓他再做一次選擇,他打死都不會跟秦遠為敵,做這等親手將自己往火坑裏送的愚蠢買賣!


    “不是我牛,是城主府的煉器師傅牛!”


    秦遠也是鬆了一口氣,同時對程家父子的奇思妙想報以深深的敬佩。


    最初之時,他想著將從燧人城秘境中帶出的所有銅甲飛蜥的涎液做成燃燒彈般的東西,名字都起好了,就叫“別樣紅”。


    一通“花兒”與“太陽”的狂轟濫炸之後,再以“別樣紅”打掃戰場,那當真是在“花兒別樣紅”,可後來老程同誌卻提出了另外的想法。


    他想出了一個將“花兒”“太陽”與“別樣紅”融合在一起的點子,那就是在充當彈片攻擊的鋼珠之上下功夫。


    鋼珠不再是實心,而是一個個包裹著銅甲飛蜥涎液的“容器”,威力大大提升!


    鋼珠能夠直接擊穿的,那就直接擊穿,不能直接擊穿的,鋼珠破裂之後,流出其中銅甲飛蜥涎液,狠狠灼燒!


    即便是費長明那等六品高手,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也是被弄得狼狽不堪,同時又眼饞不已!


    墨秋水深深了一眼許大先生,又看向秦遠,道:“我為你的對手們感到抱歉,遇到了你,當真是他們的悲哀!”


    許大先生也覺後背一片冰寒。


    秦遠笑了笑,不多說什麽,重新將目光放到那些怪魚身上。


    怪魚們的殺手鐧被擊破,一次空中火花綻放,死掉的怪魚將近五十頭,連同之前被死在劍陣長槍驚雷碑之下的,它們折損將近一半!


    不過即便如此,它們仍舊沒有退去。


    一百二十多條怪魚遊曳在遠處,一聲聲高亢嘹亮的嘯叫約束著它們的逃逸,仿佛那一聲聲的嘯叫,可以驅散它們心中深處對死亡的深深恐懼。


    “這群怪魚裏麵有魚王,能不能將其抓出來?”秦遠忽然想了一個有趣的點子。


    墨秋水想了一下,道:“我也很想看看那頭魚王長成什麽樣子。”


    許大先生張了張嘴,很想出言反對,這般節外生枝恐怕不好,可是看到這對年輕男女臉上那興奮模樣,滾到喉頭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一旦表達反對意見,肯定會被秦遠以那種“公平公正”的民主方式駁回,絕無商量餘地。


    上了賊船又下不去,隻能跟著他們一路走到黑。


    “許大先生有什麽辦法嗎?你可是有個叫‘老海’的綽號,肯定在這裏混了很久,連深海章魚精的墨汁都能弄來,肯定會有好辦法!”


    秦遠笑眯眯看著他說道。


    許大先生咧了咧嘴,他提供給秦遠的章魚妖墨並非是溟海之中偶然得到,而是自這方秘境中獲得,隻是當時兩人處與一明一暗的敵對關係,他又不能暴露自己“老海”的身份,所以就編造了一個在溟海之中偶然得到的謊言。


    他苦著一張臉說道:“秦城主,您可饒了在下吧,那深海章魚精真是我偶然在海灘上所得,還是它被不知名海獸獵殺之後衝上的海岸,以我這般實力,進入這片廣闊海域,現在哪還能站在這裏?早就喂了這些怪魚了!”


    秦遠咧了咧嘴,一時間也沒有什麽好主意。


    下網捕魚或者下鉤釣魚這事,他可不擅長啊!


    他抬頭看向遠處,布滿隕石坑洞的月亮灑下的如霜清輝之中,百多條巨大怪魚在怒海波濤裏起起伏伏,來回遊曳,而其中一條身軀並非最大,但卻呈現銀白之色的怪魚,被諸多怪魚圍繞在最中間。


    那一聲聲高亢嘹亮的嘯叫,就是從那條銀魚嘴中發出。


    “秦城主,要想抓到那條銀魚,必須在其沉入深海之前殺入怪魚最中央,我們這些陸地生物恐怕還真難做到。”


    墨秋水也有些意興闌珊。


    想歸想,但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兒。


    這世上心想事成的事情可是極少,心想事不成,反而遭受挫折弄得灰頭土臉之事卻是多之又多!


    “旱鴨子來到海裏夠不爽的!”


    秦遠也是歎息一聲,若是能夠將那條魚王抓出,指揮群魚拴上韁繩,拉著這艘筏子,那就當真是“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估計連李詩仙老先生都要從棺材板裏跳出來,一睹此等風騷風情!


    忽然之間,天上響起了一陣唳鳴,一隻巨大飛鳥展翅而來,撲入水中,彎鉤鳥嘴,一口便將一條怪魚頭顱啄破,雙足抓著它的骨甲,飛上高空。


    就在那隻大鳥之後,又有數十隻大鳥黑壓壓鋪天蓋地而來,向著怪魚發動了迅猛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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