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銀白魚王上完藥,簡易包紮好傷口,夜色已經深沉,秘境中的時間與外界不同,但秦遠估計應該在十一點左右。


    晚上的海洋要更加危險。


    幾人不著急趕路,也不想招惹麻煩,於是便在這座小島上暫時休整一番。


    “沐浴皎潔月光,傾聽海風呼嘯,遠離世俗紛擾,這等地方,就是人間仙境”,墨秋水看著天上那一輪明月,帶著淡淡哀愁說道。


    秦遠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此心安處是吾鄉,看來秋小姐還是喜歡這等清靜無憂所在。”


    “此心安處是吾鄉,此心安處是吾鄉,蘇軾果然是華夏整個曆史上最偉大的文豪之一,一句話不知觸動多少人的內心。”


    墨秋水默念了兩句,心生極多感慨,看向秦遠,問道:“秦城主,您從一個自由自在的大學生,忽然間成為一方城主,重擔壓在肩上,桎梏鎖在身上,難道就沒有幾分難受不自在,想要舍此而去嗎?”


    “這還真沒有。”


    秦遠想了一會兒,道:“倒不是我貪戀這城主權勢,多大權力就有多大責任,這我懂,也在身體力行。隻是已經處於這個位置上,就要好好坐著。有一句話叫此心安處是吾鄉,還有一句話叫心寬天地廣,心中寬廣,哪怕身處囚獄之中也能看到一片廣闊天地。況且,我這城主府,可比囚獄之中舒坦太多了。”


    墨秋水眼睛微微亮起,道:“秦城主果然見地高深。心寬天地廣這話被無數人傳頌,但是真正能夠做到的卻是少之又少。”


    “哪有什麽見地,就是個俗人,既來之則安之。”秦遠擺擺手,不願當這等稱讚。


    墨秋水卻是道:“您這叫灑脫,超然於物外,真要說起來,我們這些被俗事牽扯其中難以自拔之人,才真是俗人。”


    “墨門主太客氣,瞧,我臉都紅了。”


    “咯咯,秦城主真幽默……”


    墨秋水爽朗地笑了起來,縱然帶著麵具,也能看出她輕鬆自在了許多,也許是真被秦遠的話所觸動,更可能是想通了某些事情。


    孑然一身,隻需為自己負責;一家之主,便要為一個大家庭負責;一方城主,就要為一方城池生靈負責;而四大商會之一的三奇門門主,不僅要為三奇門大大小小的弟子掌櫃供奉主事等等負責,還有為相信信任三奇門的商戶負責,更要為三奇門千年傳承負責。


    她一個女子,肩頭上抗的責任,遠非常人可以想象。


    聊了幾句,秦遠找了一塊幹淨石頭坐下,閉目吐納,引導靈氣在體內循環往複。


    這是修行之中最簡單也是最耗費時日的地方,運轉靈力,滋養經絡使其變得愈發強壯,同時對靈力的運轉更加得心應手,這完全是水磨工夫,一點一滴地積累,沒有多少可以取巧之處。


    墨秋水站在礁石之上,麵朝大海,麵具之上再無那謙卑神色,雙目之中更是精神奕奕,看著那波濤洶湧的大海,看著天上那皎潔浩大的明月。


    “墨秋水啊墨秋水,枉你自認詩書才華,天賦橫溢,卻連這些最簡單的道理都悟不透。心寬天地廣,在這寬廣天地之間你又算的什麽?何必自持身份,將自己鎖困於枷鎖之中?”


    心中想著這些,墨秋水手掌在臉前劃過,一張麵具揭下,露出原本麵目,那一刻,仿佛天地都亮了幾分,海風都輕盈了幾分,海水怒濤都停滯了幾分……


    秦遠自是沒有看到這些,甚至連與墨秋水剛才的隨意交談也都忘記,他正引導靈力如小溪流般衝刷滋養著身周無數經絡,心神在全身七百二十處穴竅中不斷遊走。


    他體內的經絡按照“龍生九子”的地理形勢運轉,得以讓他的身體全麵增強,而身體的增強也帶來了神識的增加,也就是精神力的增加。


    辛午當年一人摸索一人求道,終究有局限。


    增加神識的方法主要是強煉體魄,從而反哺精神,這種方法對神識的增加就要慢上許多了。


    但是對辛午來說,這並不是桎梏條件,他遊曆名山大川,出海遨遊,飛翔九天,心神早與天地相合,每每從地理形勢中得到感悟,心海便能擴大幾分,神識就會增漲幾分。


    可是對秦遠而言,卻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去遊曆名山大川,更沒有可以放下一切寄情山水的超凡境界,所以需要其他方法來增強神識。


    “或許該回一趟燧人城,找山中前輩討要幾份功法,燧人城傳承那般久遠,其功法更是海量,挑出幾種高深的,並不算多難。”


    秦遠這般想著,但想到再次空手而去,沒有找到重建燧人城的材料,山中老人定是有一番嘮叨碎嘴加揶揄嘲諷。


    想到這裏,他就有些頭疼。


    太陽東升,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秦遠從修行中退出,緩緩睜開眼睛。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橘紅色的海水,半個太陽已經爬出水麵,天地之間一片溫暖色調,在這溫暖色調之中,一位白衣女子長發披肩,赤足立於水中,玉手舀著海水,不斷往身前一條巨大銀白怪魚身上潑灑。


    那銀白怪魚很是開心舒服,搖頭擺尾,受之以桃報之以李,大尾巴搖動,一片水花濺起,落在女子身上,女子連連閃躲,嬌笑不停,聲如銀鈴悅耳。


    秦遠怔在那裏。


    既為這天地間的瑰麗景色所震撼,也為那位麵目如畫,精致到了極點,仿佛出自世間最高明雕刻師之手的容顏而驚豔。


    “傳說中的九天仙女也無法超脫這般容貌這般氣質。”


    秦遠心中感慨一句。


    墨秋水長相極美,這是世人皆知,秦遠卻是第一次親眼所見。


    之前他不是沒有揣測過這墨大門主容顏到底如何,但想想也隻不過就是位漂亮女修,又因為地位緣故,被好事者誇大謠傳,那些極盡華麗的溢美之詞,是萬萬當不得真的。


    可是此時親眼所見,秦遠不得不說,所有的溢美之詞放在她身上都不為過。


    一頭如瀑青絲沾染海水,隨風擺動,雙眸極是閃亮燦若星辰,眉兒彎彎就似那天邊彎月,瓊鼻玲瓏如玉,麵如白雪,兩抹桃花粉紅紅暈染在兩頰之上,檀口不點自紅,貝齒整齊如景德鎮最新燒出的新瓷,項子修長,鎖骨微露,身段窈窕,在紅日映照之下,當真美豔不可方物。


    “秦城主,您修行結束了?”似是感到秦遠目光落在身上,墨秋水展演而笑。


    “剛剛結束。”秦遠也回之以微笑,道:“墨大門主怎麽以真麵目示人了?”


    墨秋水笑道:“聽了你一番話,看了這遼闊天海,覺得自己以往活得太累,平白給自己加了無數枷鎖,於是就放下了一些東西。”


    “恭喜墨門主又有所悟。”


    秦遠笑著拱了拱手,將視線從墨秋水身上移開,看向那條銀白魚王,這家夥的恢複力倒是夠變態的,僅僅一夜功夫,那麽嚴重的傷勢就好了個七七八八,可以自由行動。


    秦遠想要再檢查一下它的傷勢,走過去幾步,還未來到它身前,銀白魚王卻搖著尾巴跑到了遠處,一雙銅鈴大的眼睛瞪著,充滿了戒備之色。


    看來他與許大先生之前的大殺四方,給它留下了很深的陰影。


    “忒,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要不是我的丹藥,你現在早就被放在燒烤架上,供墨大門主填飽肚子用。”秦遠笑罵道。


    墨秋水嗔怪地瞪了秦遠一眼,這家夥也忒煞風景,說的那般嚇人,不過再想想,若是這條大魚救不活,即便是進不了她的肚子裏,也會進入別人的肚子中。


    “小白,不要怕,秦城主是好人,你的傷就是它治好的。”


    墨秋水顯然沒有照顧動物的經驗,雖然盡量和顏悅色,但總感覺其舉止稍稍僵硬,很不習慣。


    秦遠也覺好笑,這就是一條大魚而已,怎麽會聽懂人的話,再說,就算它靈智不低,可也是這方秘境中的生物,此處極少有人類踏足,有怎能聽懂人類的語言?


    然而出乎秦遠意料的是,那銀白魚王在聽到墨秋水的這番話後,竟是小心翼翼地遊了過去,躲在墨秋水身後,瞪著兩隻恐怖而又天真的眼睛,謹慎地打量著秦遠。


    “嘶!”秦遠納了悶了,“這家夥難道還真能聽懂人話?”


    “之前它聽不懂,可現在能聽懂了。”


    墨秋水揚了揚手中的一枚黑色珠子,那珠子約莫拇指肚大小,似玉非玉,似石非石,道:“這是心魂珠,以異獸顱骨磨製而成,又經我門內高手煉製,可以起到靈魂勾通之用,以前主要用來與山中妖類交流所用,現在妖類隱匿人間,基本上沒什麽用處了,不過我幸好還帶了幾枚。”


    “哦,三奇門的寶貝果然很多。”


    秦遠笑著說道,又問道:“那我說的話它能聽懂嗎?”


    “握著這枚珠子就可以。”


    墨秋水將那心魂珠拋給秦遠,秦遠順手接過,珠子一碰到手上,就感到腦中一股畏懼的波動傳來,應該便是來自這頭銀白魚王,不過讓他驚訝的是,他和許大先生殺了那麽多怪魚,它竟然沒有半點仇恨的念頭。


    沒有仇恨的念頭好啊,那就可以用來拉筏子了!


    秦遠暗暗想到,但臉上卻是一副和煦的笑容,恍如拿著棒棒糖真誠誘騙小姑娘的怪蜀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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