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魁一向認為自己是正統,而費長明隸屬的神廷隻是一群違抗天命的反賊而已,可在費長明眼中,他們就是一幫大統競爭失敗的烏合之眾。


    烏合之眾遇到了正規軍,無論他們口號喊得多麽響亮,無論他們熱情多麽高漲,他們的下場往往隻有一個——一敗塗地!


    兩百餘人以多打少,以精良盔甲法寶,長槍短劍各番戰陣配合,圍殺不到六十人的烏合之眾,這場戰鬥的結局並沒有太大懸念。


    幾乎不到十分鍾的時間,武魁一方的人馬便損失殆盡,六十多人無一生還,血水灑落,將附近的小片海域染上一層猩紅,殘肢斷臂,隨著波濤起起伏伏,猶如地獄修羅場。


    戰場就是真正的修羅場!


    “媽的!”


    費長明怒斥一聲。


    那武魁在被他劈下一隻肩膀之後,竟然還是逃了出去。


    鑽入水下,下潛千米左右,等到費長明追上之時,隻見一道亮光閃過,他竟是瞬間消失不見。


    “這副身體裏果真灌滿了牛糞狗屎!”


    費長明氣呼呼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肥膩地麵頰上頓時多出五個鮮紅手指印。


    若不是這滿身的肥肉與肥油,使得他在水下的速度落後了一步,那武魁縱然有再精妙的空間法寶,也不可能從他的刀下逃脫。


    為了這一天,他裝瘋賣傻二三十年,甚至不惜以自汙己身,事到臨頭,卻因為這樣的事情漏掉賊酋,這讓他怎麽能夠咽得下這口氣呢?


    “秦遠呢?怎麽找不到秦遠?”


    不等費長明再去懊惱,一個穿著男人短褲短衫的女子走了過來。


    大薇神色著急,自從帶著他們來到此處,她便一直在尋找秦遠,在那座荒島上沒有見到,在沿途海麵上也沒有見到,而在他們曾經乘坐的這艘法船之上,她依然沒有見到。


    她的心裏像是裝了一窩螞蟻,螞蟻窩中又被扔進去一枚火炭,亂糟糟一片。


    “找不到是好事兒!”


    費長明站在海麵上,巨大的身軀像是一塊白色礁石,將視線從武魁逃離的方向收回,“那小子鬼著呢,法船是空的,隻是誘敵之計,人早就不知跑哪裏去了!”


    大薇鬆了一口氣。


    “你回去,外麵還有一隊人馬,你將他們帶進來!”費長明又說道。


    大薇瞪著他說道:“見不到秦遠,我不會離開!”


    費長明冷笑一聲,說道:“沒有足夠的人手,不能及時滅掉這群雜碎,就憑秦遠殺了冷劍,這群雜碎還不是如發瘋了般找他?!”


    大薇還在猶豫。


    “玉尚書馬上就會趕來,秦遠身上帶著的四方釘就是玉尚書所有,他能夠通過四方釘找到秦遠。”


    大薇轉身離去。


    看著大薇那妖嬈的背影,費長明微微笑了笑。


    異種之所以不被修行界所容,並非是因為他們有著遠超同境界修者的實力,而是他們為了血食而六親不認的獸性。


    不過這頭小異種倒是個例外,可以說得上是有情有義。


    他很納悶這個叫“白肖薇”的女人,是如何將自己體內那股獸性壓製住的,在如此鮮血橫流的情況下,也不為所動。


    “大人,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麽?”


    費長明身後走過來一位白衣小將,拱手問道。


    費長明看著前方,大手一揮,道:“追殺!”


    ——


    秦遠等人在水下行出了五百多海裏,這才浮出水麵。


    “呼!”


    幾人長鬆一口氣。


    哪怕他們修為都不錯,可以在水下繼續前行,但水下那昏暗的環境與巨大的水壓,還是給他們造成了極大的壓抑之感。


    重新看到碧海藍天,秦遠等人仿佛是感到了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海麵依舊在咆哮不停,七八米高的海浪翻滾不休,就如一座座小山包壓下。


    銀甲魚王異常歡快在這浪濤之中穿行,巨大的尾巴拍動水花,秦遠等人就如被大雨澆灌一般。


    天空湛藍如洗,亮的就如一塊碧玉。


    幾隻灰色海鳥在天空之中盤旋不定,喑啞的叫聲給此處添加了幾分生機。


    “距離你們祖地的那條小路還有多遠?”秦遠問道。


    海叉抓著魚鰭,正在以其奇異的聲音呼叫之時,聽到秦遠問話,連忙說道:“還有半日的行程就到了。”


    “半日行程?那就是還有五百海裏左右。”秦遠推算了一下說道。


    左右閑來無事,他也就不再精神緊繃,拍了拍銀甲魚王的腦袋,讓它遊得平穩一些,便盤膝而坐,開始觀賞此處海景,希望有所感悟,將“九龍生子”的秘法再提升一步。


    僅僅片刻功夫,秦遠就收回了心神。


    銀甲魚王已經盡量遊動平穩,但四周的身前身後的海浪卻是躁動不停,又加之頭頂之上那群“嘰嘰喳喳”的海鳥,秦遠還是沒有辦法定住心神,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一處。


    既然環境不合適,他也便不去強求。


    “你們跟這冷劍到底有什麽恩怨?被他如此對待,派遣地下,形同坐牢!”秦遠看向任鶴,問道。


    任鶴看了一眼施念瑤,苦笑一聲,說道:“不怕秦城主笑話,其實就是理念之爭,而引發的一場內亂衝突,使得我們幾家幾乎認定滅絕。”


    “若是願意,可以說來聽聽。”


    秦遠沒有打聽別人隱私的習慣,隻是因為身處旋渦中心,一些事情必須了解。


    敵人的堡壘往往是從內部攻陷的,他很清楚這一點,弄明白了他們之間的內訌緣由,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他雖然對費胖子那不地道的行徑很是不爽,但這終究是他的一份責任。


    “既然秦城主想要了解,那我就不怕您笑話了。”


    任鶴也大體明白秦遠的心思,他自己的仇也想著通過這些人的手得以雪恨,於是便將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事情差不多起於十五年之前。


    當時他們大敗而歸,躲到這裏修養生息,並且暗中控製住了陰山派與十方宗,為他們提供補給與修行資源。


    因為大敗而歸,戰死無數,許多人心中對神廷仇恨無比,一心想要卷土重來,殺回去報複。


    而任鶴與施念瑤的父親,卻是堅決反對這般作為。


    以卵擊石,無意於自尋死路。


    他們當時實力大損,隻有藏在這個地方才能得以苟延殘喘,若不趁著對方還未找到他們的時候,迅速補充實力,一旦暴露身份,他們都將難逃一死。


    就是因為這翻意見,讓符雲平一行人對他們極為不滿。


    “矛盾應該早就存在了吧?雖說人性善變,而且越在緊要關頭越是難分善惡,但也不至於就因為意見相左,就打開殺戒吧?”


    秦遠笑著說道。


    像這種內鬥內耗的事情,浩蕩的曆史長河之中一再上演,每一次都免不得人仰馬翻,甚至兩敗俱傷的下場。


    隻是人類總是健忘,無數血淋淋的例子擺在麵前,可卻視而不見,悲劇一再上演。


    任鶴搖了搖頭,道:“的確如此,矛盾早就埋了下來!”


    施念瑤牙咬切齒道:“還不是因為那符雲平貪權戀勢,我們兩家之人擋了他的路,成為他的眼中釘,他便鼓動人心,將我們兩家打為叛匪!”


    任鶴神色暗淡,惆悵地歎了一口氣,道:“其實從他的立場來說,做的也不錯。”


    “你什麽意思?”施念瑤怒聲問道。


    任鶴搖了搖頭,道:“雖然我們兩家一敗塗地,但符雲平也順利接手了我們兩家的勢力,除了天狼軍之外,飛虎軍也是他的囊中之物,你家的參謀與文臣也被他全權掌控,可以說他已經實現了自己位極人臣的抱負。”


    施念瑤整整不語。


    任鶴繼續道:“其實我一直覺得,單憑符雲平絕對沒有這個膽子。當時我們總共剩下不到一千兵馬,而經過他的大肆血洗,立時減損三分之一,損失不可謂不大。”


    “你是說,老神主也參與了此事?”施念瑤猛地一怔。


    任鶴點了點頭,剛想再說些什麽,卻見到秦遠忽然站了起來。


    秦遠目視天空,道:“那些鳥很怪!”


    任鶴也抬起了頭,蹙了蹙眉,說道:“這群扁毛畜生好像一直在跟著我們!”


    施念瑤也抬起了頭,發現其中兩隻灰色海鳥甚是眼熟。從他們浮出水麵沒多久,直到此時將近一個小時過去,它們一直在頭上盤桓。


    “你們訓練過這等凶物,有沒有訓練過海鳥?”秦遠問道。


    任鶴咬了咬牙,道:“像這等扁毛畜生這般蠢物,根本用不著訓練,陰山派的人直接以靈魂奪舍便可,它們是天生的斥候偵察者。”


    “這麽說來,咱們已經被人監視了很長時間。”秦遠苦笑一聲。


    施念瑤略顯恐懼地說道:“那我們還是潛入深海吧,進到深海之中,它們就沒有那麽容易發現我們了。”


    秦遠卻是搖頭,道:“早碰到晚碰到,早晚要碰到,一直這麽躲躲藏藏也不是回事兒,總要把他們收拾利落了才成!”


    就在他話音剛剛落下之時,遠處海麵上緩緩出現幾個黑點,隨著時間推移,可以看到四艘與他們之前乘坐的法船類似的船隻,正在往這邊疾馳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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