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不簡單!”


    穆鴻楚騎在異獸之上,犀利的目光看著遠處天空之上焦灼的戰場,氣勢巍峨。


    戰局的發展已經出乎了他的意料。


    那個姓秦的小子的表現著實讓他為之側目,這是這麽多年以來,他見到的最讓人驚訝的一位後生晚輩,臨危不懼,氣勢如虹,一手戟法張弛有道,極具大家風範。


    更難能可貴的是,他的帶兵能力。


    在倉促上陣,成為主將的情況下,竟是能夠將屬下軍士打造的令行禁止,而在戰場上更是能夠指揮若定,奇正相合,這是他最為欣賞的。


    而司馬揚也是他很欣賞的一位年輕人。


    才華橫溢,個性張揚,一對吳鉤在軍中年輕一輩中穩占前三,帶軍能力也是不錯,在與本地土著的幾次戰役中都曾建立奇功。


    隻是這司馬揚的優秀僅僅是在同齡人中的優秀,而秦遠的優秀則是遠超同齡人的優秀,兩者相差還是很大的。


    所以結果便是司馬揚貪功冒進,秦遠抓住機會,斬殺司馬揚當場,又率軍輕鬆衝垮疾風營,這等幹淨利落的勝利,著實令人咋舌。


    “嘖嘖,玉北辰那老小子的眼睛,還是那般的毒啊!”穆鴻楚又是感歎一聲。


    他們這幾千修者雖然被困在此處,看似萎縮求全,但伸向外麵的觸角一直不曾斷過,在神廷軍中也是埋下了不少探子。


    穆鴻楚自是知曉,秦遠之所以能夠得到火線提拔,除了自身能力之外,更多的還是靠著玉北辰的“賞識”。


    當然此處的“賞識”,究竟有多少是因愛其才,又有多少是存了讓其做“炮灰”的心思,這就不為人知了。


    “可惜嘍!這等人才卻要拿來送死!”


    一位身子稍落後穆鴻楚的男子,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白皙到蒼白,幾斤沒有血色的麵龐上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說道:“那玉北辰與他們的人一般模樣,皆是衣冠禽獸的偽君子,眼睛毒辣又如何,隻不過挑選出更優之人來送死罷了!”


    遠處戰事正緊,雙方人馬互有損傷,濃重的血腥味衝破了岩漿流火的硝黃味道,擠滿了當前每一寸空間,並且不住往遠方傳去。


    那蒼白削瘦的男子稱得上俊逸,雙眉似劍,雙目如星,麵頰女子般柔和,嘴唇極薄,似是刀鋒,隻可惜那隻鼻子破壞了整體美感。


    他的鼻子很大,確切的說是鼻孔很大,黑幽幽的兩隻鼻孔如兩條隧道一般。


    此時的他誇張地嗅了嗅身前空氣,如同老酒鬼聞到了瓊漿般陶醉,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盡顯貪婪之色,道:


    “老許不成啊,廉頗老矣,牙口不好嘍,這都三十多招過去了,還沒拿下那小東西,要不我去幫幫忙,讓老許省省力氣,給他的那三房姨太太留點盼頭?”


    他笑嘻嘻說道,神態憊懶,言語輕佻,並沒有因為穆鴻楚這位大帥在身畔而有絲毫敬畏之情。


    穆鴻楚瞪了他一眼,斥道:“給我老實呆著,那小子跑不出老許的掌心!”


    甄化並不在意,視線越過穆鴻楚,落到他另外一側的削瘦男子身上,笑嘻嘻道:“狐狸,咱們打個賭不?”


    被稱之為“狐狸”的男子眉頭微皺,顯然對這個稱呼不怎麽喜歡,帶著些厭惡神色,說


    道:“賭什麽?”


    “賭老許能幾招拿下那小東西!”


    “賭注是什麽?”胡雲波問道。


    甄化說道:“誰贏了那小子就歸誰,嘖嘖,年輕又強大,我在這裏就能聞到那鮮血的甘美,媽的,誰贏了就是誰的!”


    胡雲波露出笑容,目光一閃,“我賭十招之內老許拿下那小子!”


    “這不公平!”


    甄化頗為惱火,“罷罷罷,也好,我就賭十招之外!我要贏了,那小子就歸我,你連一個小手指頭都不能碰!”


    兩人快速對話,儼然將秦遠看成了隻是為他們提供血肉,但還在困獸猶鬥的牲口一般,輕視之意溢於言表。


    ……


    “當!”


    “當!”


    “當!”


    梅花大錘不斷的錘擊著,方天畫戟不停地抵擋著,每一次兩者的相撞,都會爆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同時也會伴隨著豔麗的四濺火花。


    兩人的這般硬碰硬,已經進行了三十多次。


    秦遠的手掌的確疼痛,每一次的撞擊,都會給他帶來痛麻之感。


    隻不過他的手上並沒有出現如許德興預計的骨裂。


    真武神族可不僅僅是好聽的名字而已,他筋肉骨骼的強韌程度,可是要遠遠超過尋常人等,這等錘擊並不足以對他的掌骨造成太大傷勢。


    “嗯?”


    漸漸的,許德興生出了幾分猶疑之色。


    那秦遠力量在不斷消退,這是意料之中的,再消退幾分,他的大錘便可以將那討厭的方天畫戟的錘開,砸在他的身上。


    隻是秦遠在最後的階段,力量竟是再無消減,一直抵禦,頑強而倔強,越到最後,竟是越發堅韌,再也不退半步。


    “到此為止吧!”


    許德興心生不耐,一聲大喝,巨錘揚起,轟然砸下。


    從他砸落的姿態與速度來看,竟是較之剛才威勢又提高了一倍有餘,風聲如雷,勢如隕石。


    這是他劈風錘的最強一招,名喚“錘星”。


    當初他的老祖宗在星夜之下練錘,恰巧遇到流星雨,漫天星辰灑落,流光道道,璀璨爆裂,使其大受觸動,由此而創造出這記錘法。


    哪怕是天上的流星,也要給錘成齏粉!


    “草!”


    甄化吐出一個髒字。


    這記錘法出現,在他看來就意味著戰鬥的結束。


    他與這許德興的錘法比對他這個人要更加熟悉,兩人曾切磋過數十次,這記“錘星”曾數次打得他措手不及。


    在他看來,“錘星”深得“快、準、狠”三味。


    “嗬嗬!”


    與甄化的垂頭喪氣相反的是“狐狸”,妖冶的笑容浮現在他的麵頰之上。


    他同樣見識過“錘星”的威力,也同樣對其頗為忌憚,隻不過此時,他對“錘星”還是很滿意的,因為這意味著他馬上就要贏下這個賭約。


    不由自主的他吞咽了一口口水。


    這讓他感覺很丟臉,但也能接受,畢竟餓著肚子沉睡這麽多年,一朝醒來,就要受到如此誘惑,他的腸胃做出本能反應也是正常之事。


    “嗬嗬。”


    穆鴻楚與“狐狸”發出了一樣的笑聲。


    不過笑聲與笑聲雖然發音類似,但其中蘊含著的意味卻不太相同。


    穆鴻楚的笑聲之中帶著一絲輕鬆,又帶著幾分鄙夷。


    輕鬆的是許德興勝券在握。


    穆鴻楚作為此支軍隊的主帥,自然希望自己的將士能夠打勝仗,而且他還有另外一個層麵的思量。他總是不願相信那玉北辰會如此失智,派這麽一個毛頭小子前來送死。


    誠然,秦遠的表現出乎所有人預料。但穆鴻楚還是隱約擔心,玉北辰的謀劃遠不止於此,恐怕還會有其他後手藏著。


    如果玉北辰還有其他的後手,那麽他還是要留些手段的。


    好在這秦遠在他的底線之前停住了,不然的話,他還真要將壓箱底的東西都拿出來。


    至於另外一個層麵,那便是對這兩人的徹底輕蔑與鄙夷茹毛飲血的禽獸!


    然而下一刻,一個讓所有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當!”


    劈風錘最強大的一式砸了下去,卻沒有收到預想的效果,巨大的錘頭沒有砸的方天畫戟脫手而非,而是被其上的枝杈架住了錘柄。


    梅花錘的力量大部分都集中於錘頭之上,而錘柄上的力氣隻有錘頭的數分之一,哪怕這“錘星”再怎麽彪悍,被架住錘柄,也如撲了空的老虎一般。


    “嗯?”


    許德興豁然變色。


    這麽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般情況。


    劈風錘名為劈風,其中便有一個“快”字,雙錘舞動起來,虎虎生風,猶如輪圈,直讓人眼花繚亂,應接不暇。


    可是秦遠以方天畫戟架住了錘柄,而且還是架住了“錘星”的錘柄,這著實讓許德興心中一驚。


    “呼!”


    許德興麵色一擰,另外一隻大錘緊接跟上。


    一擊得手,秦遠麵帶喜色,揮動大戟,畫出一個極具道意渾然天成的弧線,後發先至,一聲巨響後,再次擊中了另外一隻梅花大錘的錘柄。


    “九仞”戟法可不僅僅是隻會蠻橫的縱橫劈砍,到了第五式之後,便有了非常巧妙的招數,在岩石上雕刻塑像花紋都未嚐不可。


    “九仞”戟法的創造者,秦遠的那位從未見麵的戟法師父,便用他的那杆更長更沉的大戟,雕出了整整一麵山崖的“魚躍龍門圖”!


    “錘星”很強大,以人體極限禦錘,是難的好錘法,但相較產生於更高文明的“九仞”,終究還是差了許多。


    “小子,你找死!”


    被人破了自己的生平絕技,許德興不由大怒,雙錘揮動愈發生猛,恨不得將秦遠錘成肉泥。


    幾錘下去,許德興更加怒火中燒。


    他的梅花鐵錘無一例外,皆是被秦遠以巧妙戟法接下,枝杈頂住錘柄,一次又一次,再無之前的狼狽模樣,反而愈戰愈勇。


    “呼!”


    方天畫戟劈下,風聲呼嘯,開山裂石。


    許德興雙錘架住,卻感到大力湧來,雙臂酸麻,不由倒飛出去。


    數十招的對戰,消耗的可不僅僅是秦遠的體力,手持大錘不要錢轟砸的許德興消耗更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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