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當真是點了爆竹,那兩個嬤嬤當即抄起掃帚便向他揮去,從未經曆過這種事情的同德帝手足無措,他被打的抱頭亂竄,心下直憤今日為什麽想不通要來看什麽陸熙音,又為什麽怕身份暴露身邊還不帶人!


    從來高高在上尊貴無雙的同德帝的第一次被人指著鼻子罵,第一次被人打得爆頭亂竄,第一次與人道歉還不領情,全因要來看陸熙音而起。


    他心中正當暗憤時,一道婉約女聲忽得從旁側響起,對於當然正挨打的他來說仿佛是寺內菩薩派來的救星。


    「兩位嬤嬤,想必這位公子也不是有心要跑來這兒的,嬤嬤們便大人大量,放這位公子一馬吧!」


    女子聲音清靈動人,與那兩個對他罵罵咧咧的嬤嬤對比,更是顯得好似仙子般。他抬頭看去,女子正與那三人說話,好似察覺到他在看她,她轉過頭來,與他露出婉約一笑。


    眉眼彎彎猶如夜空弦月,仿似琉璃的眸子流光溢彩,恬靜婉然,如枝頭綻放的玉蘭,沁著淡淡香甜,她比畫中人更加動人心弦。


    那一瞬,少年帝王頓覺,他做了一個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


    「朕初見你時,你便是這樣對著我笑。」他撫著她的眼尾,這雙眸子仍是少年時期的那般動人。


    皇後聞言,眸子微微一轉,她輕聲笑道:「臣妾亦想不到,那時是陛下這輩子最狼狽的時候。」


    同德帝笑出了聲,無奈搖頭,「全是怪你。」


    二人的身後,海公公輕著步子快速奔到了門口,與候在門口的小太監急道:「快!快去請殿下來!」


    小太監應聲快速往崇政殿奔去,這幾日是晏晗在代為處理朝政。


    「可不是臣妾讓陛下偷跑來的。」她眼中泛起了謔笑,手無力地撫上他的臉龐,「陛下看著有些老了。」


    同德帝笑,「晗兒都這麽大了。」


    「是啊,臣妾已經陪陛下走了快二十年了。」皇後悵然道:「恕臣妾,之後的路便不能再陪陛下走了。」


    他心中驀然一痛,好似被針猛然刺了一般,「之前朕便訓了你,現在又說這種渾話。」


    皇後垂下眼簾,掩住眸中的哀色,燈影之下,溢著盈盈淚光,「晗兒他,臣妾也沒能為他生下一個可以相陪的弟妹,往後的日子,隻你們父子二人,未免有些孤單,陛下,待臣妾走後,再尋幾位妃子,與她們……」


    「你再說這些,朕便要惱了!」同德帝沉下臉色來。


    心中的痛意再也難忍,他攥緊了拳,緊緊將皇後摟在懷中。


    「你不準死!」他聲音驀得一頓,再次響起時帶著哽咽:「朕不允你死!當初說好的!你要陪朕一直走下去!」


    「阿音今生有幸,得以遇見陛下,若有來世,阿音再陪陛下走完一生。」懷中人的氣息越來越弱,隻殘餘意念強撐著最後一絲氣息。


    「噠噠噠」急促腳步聲響在殿外,晏晗從來不曾覺得從崇政殿到慈元殿的距離會是這麽遠,這麽的長,他三步跨作兩步,似飛一般衝進了殿內。


    「母後!!」


    他動作帶著疾風,衣袍翻動,吹的旁側的一盞燈影搖晃。


    「晗兒。」


    皇後含笑看著他,唇瓣呢喃,眼睫微微顫動,最終無力地闔下了雙眸。


    搖晃的燈影再也撐不住,倏地滅了。


    後崩,同德帝罷朝十日,下令京城內外,所有官員舉哀服喪。


    初夏時節,雷雨開始入了京城,烏雲遮蔽的天空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夾雜著「轟隆」悶雷聲,愈發顯得京城沉悶。


    家家戶戶門前皆掛上了白色燈籠,風雨吹過,吹得門前燈籠搖晃不止。


    譚嘉月靜靜地站在簷下,抬眸看著簷外雨幕出神。


    雨開始漸漸下大,雨幕將院中景色隔襯的愈發朦朧,緩緩繚繞起了雲霧,嘩啦啦的雨點聲不斷砸在心頭,讓人心生難受。


    「姑娘,今日有些天涼,還是進屋吧!」


    照茵上前來替她在身上披了件衣衫,譚嘉月悵然回神,忽而伸手去接瓦簷下連串落下的水珠,雨水淅瀝,瞬時打濕了她的整個手掌,照茵見狀忙將她的手拉了回來。


    「照茵,你說太子哥哥他現在……」譚嘉月喉頭一哽,帶著嗚咽道:「他現在會不會很難受?」


    忙幫她擦拭雨水的照茵動作一頓,而後苦笑道:「畢竟,那是皇後娘娘,是殿下的母親,當年奴婢的母親去世時,奴婢哭了好久,那時候奴婢還小,隻覺得天都塌了。」


    譚嘉月驀然覺得心頭一痛,她隻手捂住了胸口,而後緩緩攥緊了衣領,看向簷外的雨幕,仿佛是雨水浸了眼,她的眼中浮起了水霧。


    「我要進宮。」她喃喃道。


    「姑娘?」


    下一瞬,她忽然一動,雙手提裙,疾步沿著回廊奔往院外,身上披的衣衫在空中劃起弧線,飄落在地。


    「姑娘你要去哪兒?!」


    照茵氣急,連忙追了上去。


    譚明之坐在書房內望著窗外的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的雨幕出神,手上的書卷已經停在了那頁許久,不曾被翻動,他的心中憂愁漸起,有些慌慌。


    皇後的事來得太突然了,太醫院的眾人皆診斷皇後是因為年歲頗有小產,從而引發的衰症,無力回天,可他心中總是覺得不對勁。


    但思來想去,也隻能得出一個皇後是被董妃所害的結論。


    皇後的病逝使得同德帝性情大變,這幾日他雖罷朝,但他卻是將罪魁禍首,董妃身後的整個董家抄家,董家父子更是已經被砍了頭。


    舉朝皆為皇後服喪,若是其中有表現差池著,亦是被同德帝狠狠訓斥,更有甚著還被革了職。


    幾日來同德帝陷於哀痛,不肯上朝,朝中之事由內閣與太子處理,但內閣與太子爭紛不斷。朝中還漸漸起了流言,從皇後小產起,太子已經幹涉政事過多,有人私下偷偷猜論,中宮再次懷孕,同德帝重視非常,是否是因為太子感覺到自身地位有所威脅,皇後小產之事是否並非董妃所為,是否其後另有隱情?


    他聽到這種流言時隻覺得荒唐好笑,皇後肚中的孩子男女還未可知,更何況即便生出來,二人年歲相差這麽大,彼時太子早已穩握權利,何來的威脅?但此事卻叫譚明之不覺頸後一涼,竟有此種荒唐流言,若是太子背負害母弑弟之名,莫說其能不能繼承大統,便是以後登上極位,也是一輩子的汙名。


    雖說流言立刻便被製止,但他總覺這是一個隱患。


    正思索著,屋外忽得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下一瞬,房門便被人推開,攜裹著風雨的纖細身影快速奔至了他的麵前。


    「呦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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