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節過後便是春獵,因太子與霖王皆回京,同德帝特意推遲了春獵的日子。


    譚嘉月醒來後,鍾氏即便有譚濟元攔著也沒用,請出戒尺給她掌心好好打了十尺,而後又將她足足訓了有一個時辰,訓得譚嘉月垂著腦袋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地裏,還沒等她委屈完,鍾氏又翻出女戒女訓這些她向來不齒的東西,讓她抄上個十來二十遍。


    譚嘉月左手受了戒尺痛著,右手又要日夜不停抄書抄的酸脹,她越想是越委屈難受,有委屈無處撒,最後將自己受的教訓全都安在了晏晗頭上。


    她好端端的出去透氣,他非要找來做什麽?


    哼!一定要繼續生氣!


    她一整天除了要學習禮儀,還要抄書,直到春獵了還沒能抄完。


    如此,要生氣的念頭更甚。


    期間晏晗特意派常順上門送禮,顯然是為二人那夜說清後的討好與賠罪,但鍾氏攔著不讓常順見人,譚嘉月還打算繼續她的生氣大業呢,便樂得讓鍾氏攔了去。


    常順空著回去複命後,晏晗也沒多想,隻令人每日繼續,但每日皆禮送去了,卻都是什麽也沒帶回來,這叫晏晗不禁忐忑起來。


    莫非,還沒哄好?


    今年的春獵如同往年一樣,西山獵場的獵物又到了一年最是活潑的時候,這時候的狩獵才讓人精神激昂。


    但同德帝的病仍未痊愈,此次春獵,他雖也前往了獵場,但一幹重要之事包括祭祀都交給了太子處理。


    這回叫朝中人心開始有了浮動,從太子回京就讓他輔政,到現在又讓太子代為祭祀,雖太子是儲君,但這番對太子的倚重,引得人心不安。


    同德帝雖在皇後病逝後性情不變處置了許多人,但之後平靜下來後且又恢複了往日溫和的作風。


    但太子則不同,從北疆回來後,他的行事更為激烈,揪住人的錯處便不放,更是伸長了手往下抓,短短不到一月,便揪出了許多人平時犯的錯處,或是貪汙受賄,或是橫行欺市,這些錯說大不大,說小卻也能剮下一層肉來。


    更何況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有些老臣能夠得同德帝的寵信,卻不一定能在太子麵前討個好。


    因而此次春獵已經開始有人向同德帝進言了,但大多數還未到同德帝麵前,便被太子命人攔下。


    一個翰林院的老臣便是這樣,被攔在帳外,氣衝衝地甩袖離去。


    走了沒多久,拐角便遇見了首輔。


    「大人。」那老臣忙迎了上去。


    趙敘明抬眼見他來的方向便已了然,與他沉聲道:「未能麵見陛下?」


    那老臣義憤填膺道:「太子仗著輔政的名頭,將要麵見的一幹臣子全都攔在外頭,道什麽若是有事盡可與他交談,陛下隻怕要受他蒙蔽啊!」


    趙敘明眼皮一撩,蒼老削瘦的臉上神色深沉,他的顴骨有些高,眼窩微陷,更是仿佛將他的雙眼置在了一片暗色之中。


    「大人。」那老臣見他不語,踟躕著輕聲道:「大人一向受陛下倚重,太子卻與您不睦,太子這番得勢,大人您可……」


    「首輔大人,在說什麽悄悄話呢?」


    斜裏突然響起一道男聲,語氣裏暗藏著戲謔之意,那老臣忙止了聲,二人一同轉頭看去,見霖王正麵前含著微微笑意向二人走來。


    趙敘明神色不變,迎上前去,「見過霖王。」


    「首輔多禮了!」霖王笑嗬嗬扶起他,偏頭見那老臣滿臉怪異神態,他無辜問道:「可是小王打擾兩位大人談話了?」


    「不敢不敢!」那老臣忙作揖道:「老夫尚且有事,大人,霖王殿下,老夫先行告辭了。」


    言罷,那老臣轉身離去,步伐看著都比平時利落一些。


    霖王頗為好笑得看著那人稍顯倉皇的身影,轉頭看向旁側的趙敘明,他眼尾眯成狹長的縫隙,平緩道:「首輔大人可是在憂慮太子輔政之事?」


    趙敘明垂下嘴角來,「霖王殿下想說些什麽?」


    霖王甩袖將手背在了身後,踱著步子悠閑道:「自太子回京後輔政,大人也知,朝中已有許多大臣被他抓住了尾首,借機發落,現在張家已經徹底沒落,反而是朝中新秀四起,大人的處境,隻怕堪憂啊!」


    「霖王這是何意?」趙敘明冷言道:「老夫本以為,這朝野之中,我才是令霖王最厭惡的一個。」


    當年先帝將霖王趕出京城,他在背後可是出了不少謀劃的。


    霖王聞言麵上笑意不變,「大將軍提出交還兵權,一旦兵權交還,想必大人也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小王替大人阻下這一事,大人便應當明白,小王是來與大人為善的。」


    他語罷,拱手向趙敘明深深一揖。


    「小王一片真心實意,還望大人明查!」


    西山春獵,譚嘉月自然也隨了父親來,鍾氏一如既往不喜歡折騰,仍是留在了譚府,譚明之卻未曾跟來。


    去年的殿試,譚明之被同德帝欽點為狀元,現在正供職於翰林院,新任狀元郎風頭正盛,正屬於令那老翰林焦灼的新秀之一。


    因譚嘉月是未來太子妃的身份,住的營帳自然也與其他的臣女有所不同,許是本就是如此規格,又或許有某人暗中吩咐,總之她入帳時,見內中情景驚詫了一瞬,心下暗暗浮上了歡喜,但不過須臾她又將其壓了下去。


    怎麽能歡喜呢?她還得生氣呢!


    車馬勞頓了一日,但入了帳後她卻不肯去休息,隻在案幾前坐著,隻手撐在小幾上打著哈欠,另一隻手指尖不停在案幾上輕敲,迷蒙的眸子時不時看向帳外。


    照茵不解道:「姑娘在等什麽嗎?」


    譚嘉月敲動的手停住,雙眸虛虛地在帳內環視了一圈,支吾道:「沒等什麽啊!」


    說完,她心中鬱氣升起,忽然便拍著桌子「哼」了一聲。


    嘴裏嘟囔著,照茵聽去,隻聽見什麽「再不來我便不見你了!」


    她還未反應,突然有人掀了帳簾走了進來,方才癱軟下去了的譚嘉月瞬時興奮心起,亮著一雙眸子抬頭看去。


    「呦呦,我可將你好找啊!」


    盧攸寧風風火火地掀簾走進了帳內,看見帳內的布置時,瞬時雙眼一亮,咋舌道:「嘖嘖,這太子妃的待遇便是與我們這些臣女不同。」


    譚嘉月亮著的眸子登時熄了下來,略帶著喪氣的勁問她道:「攸寧,你不是要在府中備嫁嗎?怎的也來了獵場?」


    「誰要備嫁?!」盧攸寧昂起下巴,頗為不滿的反駁,「這婚事成不成還不是個定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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