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陳遠平一下跳了起來,臉上雖然還是帶著憤怒,但卻比剛才那瘋狂的樣子好太多,我心裏覺著有些怪異,不過還沒等我想明白這怪異的感覺是什麽,跳起身的陳遠平兩步跨到陳翠身前,一個巴掌就糊了上去,並罵道:“小雜種!你還知不知道你親爹是誰啊!是老子!老子才是你親爹!厲害啊,翅膀硬了向著外人了啊!”


    陳遠平那一巴掌打下去連我都愣著了,現在看著他一麵罵著陳翠一手還不住地摁她的腦袋,我隻覺得人情涼薄,突然有點想爺爺了。


    陳翠給陳遠平這樣頂著罵,我確實有些看不下去,但我現在已經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再說周圍那麽多人沒一個人上前,人心已經爛了,我救不了。當務之急,是先把盒子處理好,想到這裏,我突然想起了陳遠平剛剛發瘋時候說的話:盒子在哪兒,你把盒子給誰了!


    我當時想表達的隻是“盒子不在我身上”,為什麽他會覺得是“給誰了”,難道這個盒子……一定要有持有人?


    一邊這樣想著我一邊趁著陳遠平現在注意力不在我身上,往人群火光那邊移動,時間剛剛好,我剛站好位置,那邊陳遠平就發現我不見了,轉頭又一眼看到了站在火光裏的我,就手指著我大喊了一聲,“攔住他!他要跑!”


    拿火把的人人們被他這一聲喊得也是一驚,看到不知道什麽時候竄到他們身邊的我又嚇了一跳,趕緊離我遠些,又把我圍了起來,可惜這次並沒能把我圍個結實,因為我身後靠了一堵牆,所以他們也隻能在我前麵把我半包圍起來。


    可能是因為我之前的話對這些人起了作用,他們這次包圍的比較寬鬆,離我比之前那次遠了一些,大概是怕火把一個不小心脫了手,再一個不小心把我燒死了,所以在我前麵還空出不小的一片地。我在火光照不到的陰影下輕輕一笑,正合我意。


    “嗒嗒嗒”快速的腳步聲朝我走了過來,半包圍圈破了個口子,陳遠平就從那破了的口子走進來,對著我怒目圓睜,陰沉著說道:“你想跑?”


    “我沒說過。我還是個有良知的人,你在那裏教訓你親閨女,我沒資格管,看又看不下去,就走遠些,眼不見為淨。”我這樣說著,並撇開眼不去看他,這一轉眼就看到了邊上讓人拉著的陳翠,不過她這時候,原本綁著的頭發有些散了,這在臉上看不太清楚表情。


    而對麵的陳遠平聽完我這話好像是剛才的火氣又起來了,抬手有想要打我的樣子,我餘光看見旁邊的陳翠掙紮了下,沒在意,隻狠狠地瞪著程遠平,又惡狠狠地說道:“陳遠平,你可想清楚了,盒子在我手上。”


    “我姓吳,不歸你陳遠平管。”我這話說完,陳遠平一頓,突然仰天大笑起來,笑得我莫名其妙。周圍很安靜,在細微的火花爆開的聲音裏陳遠平的大笑顯得尤其突兀,“姓吳,哈哈哈!吳家人!哈哈哈哈哈!”


    “就是因為你們吳家人!”陳遠平忽然低頭湊近了我,眼睛瞪得老大,說道:“就是因為你們吳家人,個個吃裏扒外,從外麵回來就以為自己是文化人兒了?這裏是河西村,河西就有河西的規矩,既然回來了,就要守這裏的規矩。”


    “新文化!新思想!說得好聽,不就是狼心狗肺看不起村子裏的人,不把村子裏的人當人看嗎。就你們高尚!就你們是文化人!”陳遠平這一套話說得我更是莫名其妙,什麽從外麵回來,什麽文化人,我這輩子都沒出過河西村又怎麽是從外麵回來的。我還以為他又發瘋了,但很快的,陳遠平就解答了我的疑惑。


    “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和你那短命鬼的爹媽一個德行,還有你那個老不死的爺爺,你們這些姓吳的,就巴不得我們河西村的人全都死光了才好!”陳遠平這話一出,立刻就得到了周圍人們的響應,我剛才的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威脅完全被拋擲之腦後,眾人一時間憤然。


    “對!早說了吳家的人總有一天會惹出事兒來!”


    “當年吳家的那兩個,差點就毀了祭祀。”


    “那又怎樣,現在祭祀還不是給吳家人毀了。”


    “該來的還是會來……”


    “不能放過這小子!”


    ……


    眾人還在憤憤,說著說著還不自覺的往前走來,那一雙雙在火光中忽明忽暗的眼睛跟要吃了我一樣,我現在是真覺得他們要把手裏頭的火把給扔過來了,雖然我一轉身就能跳牆走,但是剛剛陳遠平的話讓我有些在意。


    “我爸媽怎麽了,你知道什麽。”我對著麵前笑得怪異的陳遠平問道,陳遠平聽後故意反問了句,“你爸媽?”


    我皺著眉頭看著他,不說話,好在陳遠平也沒想等我說出什麽,就自己開口了,他說,“你爸媽,那可是接受過先進思想的人,說什麽拿活人祭棺是什麽封建迷信,這世上是沒有什麽鬼神的。”


    “那天祭棺材,差一點就讓他倆毀了,還好後來讓人給攔下了。沒想到,真是沒想到,現在吳老頭又蹦出來了,把你爸媽那天沒做成的事,做了個圓滿。”陳遠平說得很誇張,本來我聽著是沒什麽感覺,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我人都沒怎麽見過,雖然有念想,但是感情不深,可陳遠平這個瘋狗又說起了我爺爺,雖然我打不過他,但也沒給他什麽好臉色。


    陳遠平看我的樣子以為他這話能刺激到我,事實上卻是刺激到我了,隻是他理解錯了方向,於是他湊近了我,說出的話帶著些口氣,熏人得很,他說,“他們倆那是活該,有文化了不起啊,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最後還不是死路一條,這是天意,老天爺要帶走的人,誰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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