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響晴薄日,萬裏無雲。


    房間之內,一片淩亂不堪。


    母老虎寧焱公主更早醒了過來,還有些睡眼朦朧。


    昨天晚上好像做了一個詭異的夢,夢到自己和人渣沈浪睡在一起了。


    或者說是夢到她把沈浪給睡了。


    這個夢太嚇人了,太真實了,差點當時就沒把寧焱給嚇醒。


    打了一個嗬欠。


    母老虎四肢大張,橫行霸道,她還要再睡一個小回籠覺。


    但是她忽然發現自己竟然壓著一個人。


    我……我這是起幻覺了?


    她先伸手一模,然後猛地一睜眼。


    旁邊睡著的可不就是人渣沈浪嗎?身上不著寸縷。


    再看自己,也是一樣。


    再看地上,到處都是衣衫碎片。


    啊……啊……啊……


    母老虎寧焱在心中尖叫不已。


    但也僅僅隻是在心中尖叫,如果在現實中喊出來那也太丟人了,我寧焱豈是一驚一乍之人?


    盡管心中慌得一逼,但表情還是要淡定。


    不就是男女睡覺嗎?


    又不是沒有睡過?


    不!


    她……她還真沒睡過。


    接著,她的腦子開始天馬行空地想。


    我現在應該怎麽辦?


    怎麽辦?


    是不是該悄悄地溜走,這樣才不尷尬啊?


    而且沈浪想要睡我不是一天兩天的,現在終於被他得手了,他肯定非要對我死纏爛打不可。


    不行,我得想一個法子斷了他的念想。


    盡管那種事情確實很舒服,但我寧焱是堂堂女漢子,豈會被男女之事所困?


    趁著沈浪沒有醒來,母老虎寧焱公主開始醞釀接下來的對話。


    應該怎麽拒絕沈浪的死纏爛打呢?


    這隻是一場意外。


    千萬不要當真。


    更不要對我寧焱有所幻想。


    我們之前是不可能的,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我寧焱是根本不會喜歡你的。


    對,就這麽說。


    態度一定要果決,否則他肯定會纏個沒完沒了。


    而這個時候,浪爺終於醒過來了。


    他睜開眼睛,頓時見到了光著身子的母老虎寧焱。


    先是眼睛大睜。


    然後開始回憶。


    寧焱板著麵孔,義正言辭,準備開口。


    但沈浪比她還要快。


    “寧焱公主,昨天晚上不關我的事啊。”


    “是你自己纏上來的啊?”


    “我也是受害者。”


    “我不會對你負責的啊,你也不要對我有什麽癡心妄想。”


    “我很愛我娘子的,我這個贅婿做得美滋滋,絕對不可能娶你的。”


    “所以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就當是一場夢,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大家江湖兒女,對這種事情要看得開。”


    “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麽?而且還一副想要打我的樣子?”


    “你的胸懷應該很寬廣的啊,男女這點錯誤又算得了什麽?過去就讓他過去了。”


    “咦?怎麽還有血啊?”


    “寧焱,你該不會是第一次吧,這就太荒謬了啊,你嫁人好幾年了,怎麽可能還是初次?”


    “你還不會是割破自己手指,然後想要訛我吧。”


    這個世界上,嘴賤是要挨打的。


    下一秒鍾,沈浪就寧焱按在床上暴揍。


    慘叫連連。


    她整整打了十分鍾。


    十分鍾!


    打完之後,兩人又莫名其妙滾在一起了。


    又過了半個小時。


    寧焱指著沈浪道:“人渣,剛才你搶我對白了。”


    沈浪好後悔。


    早知道寧焱也是這麽想的,這些話他就不該說。


    白白做小人了。


    但他不是怕被訛上嗎。


    “沈浪,盡管我們睡過了,但以後咱們還是兄弟。”


    沈浪用力點頭道:“好兄弟。”


    “好兄弟。”


    沈浪道:“寧焱,在我們那邊,做兄弟有一個規矩。”


    母老虎道:“啥規矩。”


    沈浪道:“一個宿舍裏麵如果有兩個男人關係非常好,其中有一個人忽然變成了女人,那你覺得她應該怎麽做?”


    母老虎道:“搬出去。”


    沈浪道:“不,應該讓兄弟先爽爽。所以你我之間雖然是好兄弟,但有些時候逢場作戲也是可以的……”


    沈浪的話還沒有說完,直接被一巴掌拍在床上了。


    這次,沒有再滾在一起。


    “沈浪我警告你,剛才是第二次,但也絕對是最後一次。”


    “我寧焱以後要是再和你鬼混在一起,我就把你閹了。”


    我日。


    你和我鬼混,憑什麽閹我?


    寧焱穿好衣衫,走了出去。


    …………


    院子外麵,帝國大使雲夢澤在吹簫。


    別想歪,是真的竹簫。


    寧焱握緊拳頭,想要過去打死這個種馬。


    但是看了一下自己白嫩嫩的小粉拳,感覺應該不是這個種馬的對手。


    悻然作罷。


    “雲夢澤,以後你要落在我手裏,我弄死你。”


    放完狠話之後,寧焱走了。


    而此時,心慌慌徹底發酵,整個人都不知所措。


    不想回家,卻又不知道去哪裏。


    總之就是心慌。


    沈浪衣衫被撕碎了,隨便披了一件衣衫出來。


    雲夢澤道:“吾弟現在看起來放鬆多了,精神狀態好多了。”


    沈浪有些尷尬:“哥,謝謝啊。”


    不過說完後他就有些後悔了,為什麽要謝呢?


    好你個雲夢澤,竟然害我出軌?


    我沈浪這麽潔身自好的人,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娘子之事。


    都是你害我,都是你害我。


    不過,這些無恥的話仿佛也說不出口。


    雲夢澤道:“沒什麽,我是一個沒用的人,也就這點本事了,不過寧焱才應該感謝我,我弟不缺女人,而她卻很缺男人。”


    沈浪道:“她,她啥情況啊?”


    雲夢澤道:“她丈夫是一個很被動的男人。”


    浪爺秒懂。


    原來是一個小受啊。


    這是男同騙婚啊。


    雲夢澤道:“吳越兩國長期對立,加上薑離暴斃,越王有些被動,就想辦法聯姻,把寧焱許配給了帝國廉親王的兒子,結果這小子長大後隻喜歡男人。這才養成了寧焱這般爺們的性格,她都是裝的。”


    原來如此啊!


    雲夢澤道:“不過裝得太久了,她自己都覺得是個爺們了。所以她很麻煩啊,眼界又高,尋常男人看不上,能夠配得上她的男人,相處久了之後,真就把她當成爺們,完全起不來了。浪弟不就差點進入這個狀態了嗎?”


    沈浪當時覺得自己已經進入第四階段了。


    沒有想到,其實還停留在石這個第三階段。


    雲夢澤道:“我這一看不行啊,得趕緊把這事情辦了,要不然這丫頭正要走上爺們不歸路了。偏偏你倆像是幹柴和烈火,我就順便潑了一把油,當了一會王夢澤。”


    沈浪這一聽便知道,我哥也看過《金x梅之風月無邊》,也知道王婆典故。


    “哥,其實《風月無邊》那本書應該你由來寫的。”


    雲夢澤道:“試過了,寫不好。”


    沈浪道:“為啥寫不好啊?”


    雲夢澤道:“浪弟你那本書尺度太低了,我續寫的話有些發揮不出來。”


    沈浪一愕。


    哥,我這本《風月無邊》已經比原著尺度高很多了啊,你還嫌低。


    你打算寫成什麽啊,《朱燕血》?


    然後沈浪道:“哥,《東離豔史》該不會是你寫的吧?”


    雲夢澤嚇了一大跳,趕緊環顧左右,擺手道:“莫瞎說,莫瞎說,會死人的。”


    沈浪道:“哥,那我走了啊,大概要很長時間才能再聚了。”


    放鬆了身心,接下來就要迎接激烈決戰了。


    決戰之後,伴隨著大決戰。


    雲夢澤道:“哥是一個沒用的人,幫不了你什麽,隻能在這裏遙祝吾弟大獲全勝了。”


    然後,他雙手拜下。


    沈浪一絲不苟還禮。


    沈浪就這樣穿著乞丐裝離開了雲夢澤的宅邸。


    外麵沈十三打了一個哈欠。


    大傻卻依舊精神奕奕。


    “二傻,你衣服怎麽了?”


    沈浪道:“和人家打架被撕了。”


    大傻道:“和寧焱打架嗎?”


    沈浪一愕:“你怎麽知道?”


    大傻道:“應該剛才寧焱也氣衝衝出來,說下次再見到你,一定要打死你。”


    下次?


    還想有下次?


    想得美。


    寧焱你這個母老虎豔是豔,但我絕對不會招惹了。


    爺還惹不起你。


    經過黃鳳身邊的時候,隱約聽到她嘀咕了一聲人渣。


    我是被迫的好不好?我也是受害者,像我這樣潔身自好的男人已經不多了。


    不過算了。


    跟這麽醜的妹子解釋什麽啊。


    因為長相的原因,她憤世嫉俗慣了,作為主人應該包容她。


    就這樣,沈浪穿著粉碎乞丐裝招搖過市。


    “咦,那不是不行的沈浪嗎?”


    “怎麽走路那麽囂張啊?”


    “搖頭擺尾的,看上去好像一條狗啊。”


    這些都是男人的評價。


    而女人的評價。


    “真的好帥啊,就算穿著乞丐的衣衫還那麽帥。”


    “整個國都四大美男之一啊。”


    “是啊,比女人還要美。”


    “可惜啊,那方麵不行。”


    “搖頭擺尾的,看上去好像一條狗啊。”


    ………………


    今天流的淚,就是昨天腦子進的水。今天流的血,就是昨天造的孽。


    看上去有多麽歡快,實際上就有多麽肅殺。


    此時的國都,無數普通人無知地歡快著,朝堂卻一片肅殺,風雨欲來。


    張翀枯瘦的身子站在鏡子麵前,穿官服。


    下獄之後,張家就窮了,是買不起大鏡子的。


    這麵鏡子還是沈浪送的。


    穿完之後,張翀微微皺了皺眉。


    官服有點大了。


    不,不是官服大了,是他身體瘦了,縮了。


    “父親,您這病至少需要躺一個月,如今才十來天,您怎麽上朝?”


    張翀沒有說話,而是一絲不苟將官帽戴上頭頂,朝著門外走去。


    剛走了幾步路,感覺到有些昏眩,便稍稍放慢了腳步,閉上一會兒眼睛,然後繼續走出去,上了一輛馬車,朝著王宮行駛而去。


    進入朝堂之後。


    眾人紛紛前來拱手招呼。


    “翀翁,為何不在家中養病,這麽早就過來了啊。”


    張翀笑道:“之前沒怎麽上過朝,沒見過世麵,今天這不就迫不及待來了嗎。”


    每一次朝會之前都是這樣的,嚴肅活潑。


    這就是朝中高官的格調,哪怕接下來要瘋狂對噴,朝會之前也有可能互相開玩笑。


    張翀之前還真是沒怎麽上過朝,再擔任怒江太守的時候,他在國都掛職也就是五品,還沒有資格上朝的。


    如今,他是禦史台右大夫,單純官銜夠高了。


    蘇難笑道:“斂之,今日上朝可有什麽奏本啊?”


    斂之,是張翀的號。


    張翀笑道:“倒是有一本要奏蘇翁,卻又不知道該不該拿出來。”


    蘇難道:“莫要嚇我,莫要嚇我,老夫膽子小得很。”


    片刻後。


    眾人肅靜。


    監國太子入殿,在王座邊上坐了下來。


    “父王馬上便要回宮了,這幾日本宮真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全靠諸卿得力,父王不在的這幾日,朝中也太平無事。”


    “今兒最好也別有什麽事,太太平平讓本宮被監國的日子給平穩渡過去。”


    太子說完後。


    整個朝堂,仿佛對邊境會獵的結果毫無所知。


    然而……


    所有人都知道,兩國君王會獵,越國輸了。


    不但文對弈輸了。


    而且武廝殺也輸了。


    不僅僅是輸,而且輸得非常慘。


    場麵非常難看。


    但越是這個時候,朝堂的氣氛就越要輕鬆。


    贏了自然要大書特書,恨不得馬屁震天。


    而輸了那就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不要提半個字。


    不要露出哀色,否則你這是在譏諷國君嗎?


    也不要露出喜色,否則你這是在幸災樂禍嗎?


    旁邊太監朗聲道:“諸卿有本奏來,無本退朝。”


    無人有本,這個時候千萬不要惹事端。


    這個時候有人冒頭的話,麵臨的可能是滅頂之災。


    會承受國君無邊無際的怒火。


    因為……


    邊境會獵輸了。


    這讓國君顏麵盡失。


    這位主是什麽性格,大家可清楚得很。


    他要是不痛快了,那整個越國的天空就是陰雲密布,雷霆閃電。


    他最擅長的就是遷怒於人了。


    上一次怒江郡新政失敗,整個朝堂的氣氛何等恐怖?


    所有官員每日上朝都垂著脖子,夾著屁股。


    一直等到國君把這股怒火全部發泄出來之後,所有人才送了一口氣。


    那麽上一次國君的怒火造成了什麽後果?


    張翀下獄半年,幾乎死在牢裏。


    怒江郡大小官員被殺了幾十人。


    晉海伯唐氏家族,被殺了近千人。


    之後朝堂之上的官員,陸陸續續被殺,被關,罷免十幾人。


    然而上一次怒江郡的新政表麵上是大功告成的,老牌貴族唐氏滅族了,所有的封地被收回了,兵權也沒了,而且還新得了整個雷洲群島。


    努力吹噓一下,完全可以當成莫大功績的。


    百年之後史書中隻會書寫國君寧元憲開疆拓土,得雷洲群島,拯救海外孤民數十萬。


    而這一次邊境會獵大敗。


    再怎麽粉飾,再怎麽吹噓,也不可能變成勝利。


    這次國君丟的麵子更大。


    所以會有什麽後果?


    他的怒火會何等驚人?


    這次又要死多少人?


    天知道。


    關鍵是過去二十幾年,每一次兩國君王邊境會獵,寧元憲都是贏。


    而這一次吳國新君上位不久,寧元憲口口聲聲稱之為黃毛小兒,乳臭未幹,完全不放在眼裏。


    整個朝堂為這一次邊境會獵勝利的慶祝已經預備很久了。


    所有官員都賀表,都已經寫了好幾份了。


    而且國都還會有專門的慶典,王後還要施粥,甚至還要挑選最苦寒的一個郡免掉賦稅。


    算是君王與民同樂。


    讓天下萬民同享榮耀,共沐君恩。


    為了這次勝利慶典準備了這麽久。


    結果輸了!


    寧元憲會何等羞怒?


    無法想象!


    “有本奏來,無本退朝。”


    朝堂依舊一片寂靜。


    張翀四處看了看,依舊沒有人上奏。


    於是他出列,躬身道:“太子殿下,臣有本。”


    眾人頓時朝張翀望來。


    你牛逼。


    你不怕死。


    你這剛剛死過,這又打算作死?


    國君馬上就要回來了,滔天的怒火就要降下,你就不要鬧事了好不好?


    太子收斂了笑容道:“說。”


    張翀道:“鎮遠侯蘇難之侄蘇林,無爵無功名,卻擔任鎮遠城主簿一職,他在任上無德無廉,跋扈枉為,趕跑三任城主,鎮遠侯之妹侵占民田幾千畝,草菅人命,整個白夜郡無人過問,臣請徹查。”


    眾人一愕。


    就這麽個雞毛蒜皮的小事?


    也值得你拿到朝堂上來說?


    這裏是國都的朝堂,不是天西行省中都督府。


    當然,這隻是一個小小的信號而已。


    算是一個表態,我張翀打算懟蘇難了。


    太子道:“鎮遠侯,可有此事?”


    蘇難顫顫巍巍出列,拜下道:“無風不起浪,就算沒有這事,也要徹查到底。”


    太子道:“行,那就查吧。”


    然後,太子道:“張大夫,你可還有事?”


    張翀道:“無事。”


    太子道:“既然都無事,那就退朝吧。”


    百官退出朝堂。


    這次的朝會,僅僅不到兩刻鍾就結束了。


    走出王宮之後。


    所有的嚴肅活潑,消失得無影無蹤。


    百官麵容肅殺,一聲不發,鑽入各自的官轎之內。


    抬頭看了看天。


    明明豔陽高照,卻讓人覺得陰雲密布。


    國君輸了,大失顏麵,大家都縮起脖子,等著挨過接下來的難關吧。


    世事艱難,大家苦熬吧。


    不知道這次國君的怒火又會何等可怕?


    這次又要死多少人呢?


    但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大家縮起腦袋當烏龜便是了。


    沒看到連大噴子王承惆都歇火了嗎?


    平時這位禦史大夫噴天噴地噴空氣,看誰不順眼就噴誰。


    而今天他一直低頭,就好像朝堂大殿地麵上有螞蟻數一樣。


    暴雨要來,地震要來,所有的動物們都縮起脖子,躲回洞內。


    ……………………


    烏雲從北邊而來。


    原本還萬裏無雲的青空,漸漸被陰暗籠罩。


    這天越來越熱。


    偏偏烏雲壓下來,卻又沒有雷鳴。


    但這雷霆仿佛隨時都會響起。


    醞釀得越久,這驚天的霹靂就越駭人。


    國都距離吳越邊境不遠,僅僅隻有三百裏左右。


    邊境會獵輸了之後,寧元憲幾乎一刻不停,直接返回。


    所謂一刻不停,就真的是日夜兼程趕路。


    幾千人都要累癱,腿都要走斷了,困倦欲死。


    但幾乎無人敢出聲。


    就連戰馬的嘴巴也被罩住了。


    幾千人就這麽壓抑安靜地南歸。


    有些宮女真的忍不住了,直接踉蹌摔倒在地上,磕了滿臉的血。


    旁邊的武士一聲不發,直接將她拖走。


    從頭到尾,不敢慘叫一聲,不敢哭喊一聲。


    國君的車駕就像是一個移動的宮殿,不是馬拉的,因為那樣太顛簸,是十幾個超級大力士抬著走。


    要勻速,平穩。


    車駕裏麵時時刻刻都放著一碗水,不管是上坡還是嚇破,這碗水都不能泄出。


    大太監黎隼,已經兩天兩夜沒有睡覺了。


    他依舊如同往常一樣忙碌,臉上沒有露出什麽惶恐。


    但是心中的驚懼隻有他自己知道。


    這段時間,他的汗毛始終是豎起的。


    甚至不敢怎麽喝水,也不敢怎麽吃東西,因為那樣可能要方便,要放屁。


    當國君不順心的時候,邊上人就算喝水動作大一點都是罪過,喘氣急一些也是罪過。


    關鍵是國君寧元憲的這股怒火,還沒有傾瀉出來。


    幾乎兩天兩夜了,沒有說一句話,沒有罵一句。


    這才是最可怕的。


    寧元憲罵人的時候,反而沒有什麽。


    他一聲不吭的時候,才是真正殺氣衝天。


    這個時候誰要是妨礙了他的眼,那就要倒血黴了。


    寧元憲躺在榻上,微微眯著眼睛。


    他也兩天兩夜沒有睡覺了。


    穩贏了二十幾年的邊境會獵竟然輸了。


    之前調子頂得這麽高,烘托成為兩國之戰一般。


    甚至上升到國運的地步。


    結果文武兩戰都輸了。


    南毆國戰局焦灼,正是他寧元憲最需要勝利的時候,結果北邊那個年輕的吳王狠狠一個耳光扇了過來。


    奇恥大辱!


    他才幾歲啊?


    當他寧元憲的兒子都嫌小啊,結果在對弈上竟然贏了寧元憲。


    這還不算什麽。


    關鍵是兩國騎兵的衝殺。


    越國竟然慘敗!


    那些戰敗的士兵也不用懲罰了,因為幾乎都死光了,當然吳國的騎兵也就剩下了不到四分之一。


    但這一傳出去,就會變成越國精銳騎兵全軍覆滅。


    這會引發怎樣的動蕩?


    所有人會覺得,越國軍力不行了,騎兵竟然輸得如此之慘。


    還會有人引發聯想。


    吳王年輕,如同朝陽冉冉升起。


    越國寧元憲年邁,如同夕陽,不斷墜落。


    “寡人老了嗎?”


    寧元憲忍不住拿過一麵鏡子,照了一下自己。


    仿佛真有一些老態了啊,沒有之前那麽精神奕奕了。


    緊接著,寧元憲驚地發現,自己竟然有白頭發了,


    有白頭發還不正常嗎?


    他看上去很年輕,仿佛三十幾歲壯年,但其實也已經五旬了,和玄武侯金卓是同齡人。


    比蘇難也小不了幾歲。


    但發現了這本白頭發,讓寧元憲非常震怒。


    他一直覺得自己雖然五旬,但最多隻有三十幾歲的模樣。


    還是之前的鏡子好。


    之前的銅鏡朦朧,找出來的人影光潔年輕。


    現在這玻璃鏡這麽明亮清晰,連皺紋和白頭發都能照出來。


    這是沈浪發明的?


    他發明的什麽玩意啊?


    他仗著自己年輕嗎?


    是啊,他是年輕,才剛剛二十歲。


    國君猛地就想要將手中的鏡子砸了。


    但還是忍了,那樣會顯得自己很弱。


    他是一個虛榮的人,又是一個虛偽的人。


    就算要發怒,也不會明明白白地發怒。


    兩國君王邊境會獵輸了,寡人不在意。


    寡人之所以憤怒,是因為你們犯錯了。


    而就在此時,一陣馬蹄聲急促而來。


    大宦官黎隼眼皮猛地一跳。


    作死嗎?作死嗎?


    果然聽到這陣急促的馬蹄聲後,國君太陽穴暴跳,就要發出雷霆之怒。


    “陛下,黑水台急報!”


    又是黑水台,隸屬國君一人的情報組織,暴力組織。


    “什麽事?”黎隼寒聲道。


    “琅郡的何貴人自殺了。”黑冰台萬戶道。


    貴人在漢朝的時候地位很高,僅次於皇後,但是在之後的朝代就地位不一了。


    在越國凡是被國君寵愛過的女人,卻又沒有冊封妃嬪的,就稱之為貴人。


    何貴人,就是何妧妧。


    她曾經被國君寵幸過的花魁,結果發現沒有見紅,而且牽扯到進士李文正,甚至牽扯到太子和三王子的黨爭。


    國君當機立斷處死了李文正,掐滅了劇烈黨爭的萌芽,然後把何妧妧打發回老家琅郡軟禁起來。


    沈浪返回國都的時候經過琅郡,她還專門去官驛拜訪過,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仿佛就為了向沈浪問一句話,那首《明月幾時有》是不是你寫的?


    國君眉毛猛地一豎,厲聲道:“什麽時候的事?”


    “兩日之前。”黑水台高手道:“這是何貴人的遺書。”


    “拿進來!”


    片刻後,何妧妧的親筆遺書就出現在寧元憲手中。


    “陛下,臣妾冤枉。


    這一切都是沈浪的陰謀,他為了害死李文正,將我牽連下水。


    我本純潔無瑕,之所以沒有見紅,也是他所害。


    那首《明月幾時有》是他讓人賣給我的。那件讓陛下念念不忘的裙衫,也是派人送給我的。


    半個多月前他經過琅郡,我親口問過。


    李文正家中的畫像,占有血跡落紅的絲帕,都是他的手筆。


    此人將臣妾命運顛覆,將陛下玩弄於鼓掌之中。


    臣妾對陛下之心,昭如日月。


    如若可以,陛下可以剖開臣妾之腹,看臣妾的心髒是紅的還是白的。


    臣妾願意以一死,以證清白。”


    何妧妧的這封遺書,國君看了一遍又一遍。


    整個人就仿佛壓抑的火山一般。


    醞釀火焰到了極致。


    他感覺到了背叛,可恥的背叛。


    沈浪,寡人對你不薄啊。


    你竟然如此對我?


    為了殺一個李文正,你玩弄何妧妧的命運也就罷了,你竟然敢玩弄我?


    那李文正家中詛咒太子的小人,也是你的手筆了?


    你好毒的心啊。


    為了殺一個小仇人,竟然不惜黨爭?


    竟然膽敢詛咒寡人的太子?


    那怪李文正詛咒太子一案查來查去,都沒有任何結果。


    因為邊境會獵的失敗,寧元憲本就處於無比壓抑的憤怒之中,幾乎沒有了什麽理智。


    就仿佛一個壓抑的火山,就要找一個噴發點。


    現在,這個噴發點來了。


    “找死,找死,找死……”


    國君瘋狂地嘶吼。


    “我對你如此之好,你竟敢背叛我?”


    “人心涼薄,人心涼薄。”


    “此子歹毒啊!”


    “黑水台,去……去……去把沈浪拿了!”


    “打入黑水台監獄。”


    ……………………


    “轟隆隆……”


    國都上的烏雲,壓抑到了極致。


    終於!


    忽然猛地一陣雷霆巨響。


    讓人戰栗。


    幾乎整個大地都在顫抖。


    幾百名黑水台的黑色武士,潮水一般衝入了金氏別院之中。


    捉拿沈浪!


    …………………


    鎮遠侯爵府內。


    “父親,黑水台武士衝入金氏別院,捉拿沈浪。”


    蘇難伸出手,昂首望天,仿佛對暴雨翹首以待。


    “此子,死了!”


    ………………


    注:第二更送上,今天更新一萬五!月票落下一百多票了,諸位大人救命呀,眼淚汪汪大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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