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陸西南和對方約見麵，來了一個膚白貌美的黑長直，一開口，聲音低沉，含著點兒忐忑與羞澀：“哥哥，你說過你能理解我們的哦。”陸西南能理解，他沒什麽不能理解的，他一個鐵骨錚錚的直男，最好的基友是個說話軟噠噠，尾音愛加“呀/呢/哇”的出櫃gay，他照樣勾肩搭背杏花微雨。但他理解的那一刻，並不知道網線對麵口口聲聲要給自己做新娘子生小寶貝連學區房怎麽裝修都已經有了討論方案的小可愛說的是自個兒本人。——行吧，這位可能不扣腳。但你告訴我，你怎麽生小寶貝？你要我給你買的那些小裙子小口紅……算了，別還了，留著用吧，我收回來也沒處扔，我基友不好這口。從此之後，陸西南和人網戀，先要視頻。但還是持續走在奔現失敗的路上。其中三次他遠赴外地，在機場等到天荒地老，對方卻始終未曾出現，從此消失在了他的每一個社交賬號的好友名單裏；四次是對麵相見不相識——p圖媽不認，視頻也美顏，見麵就沒辦法了，隻能人間真實。其中還有嘴硬的，比如堅稱自己不過是因為要奔現了太緊張，所以在一個星期內從八十斤吃胖到了一百五十斤的，再比如堅稱自己出門的時候摔了一跤，所以一米七的腿斷成了一米五。怪不得說想買裙子褲子的時候不讓陸西南直接買，而是要發紅包給她們自己買呢，畢竟碼子對不上。陸西南自己也胖過，腿也沒親哥長，他不歧視這些，但他覺得反正已經很像是和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搞對象了，不如幹脆就換一個真完全不同的人吧。最後一次，對方是小學生。這位小學生是最有良心的，每次遊戲裏收陸西南送的皮膚，她都會回贈差不多價值的裝備材料等，見麵也隻混了陸西南一頓麥當當吃，但她還帶了禮物，親手給陸西南織的圍巾，算上毛線帶人工，陸西南可能還是賺的。陸西南深受感動，並自暴自棄，覺得雖然不能網戀，但能發展個忘年交。——如果沒有他基友在線給他發“戀童可恥並犯罪”“三年起步，最高死刑”“你可以說你在忘年交，你看警察信不信你.jpg”“遮羞布無用”“有些人在起初並不知道他們走上了一條不歸路”等諸多語重心長的標語的話。罷了，從此相忘江湖吧。小學生依依不舍，說陸西南是個好人，現在不行的話，就等她長大。麥當當店內隔壁桌的客人聞言，默默地、茫然地、警惕地、鄙夷地看了過來。陸西南的手機上適時蹦出來基友新發的消息：人和禽獸的最大差別在於什麽？陸西南：“……”他隻好借口上廁所，圍巾也沒拿，一去不回頭，從此拉黑小學生，並在該遊戲裏麵換了新賬號和服務區。這些事兒，陸北有的徹底知道，有的知道邊邊角角。除了他不願意透露的種種途徑方式和臥底之外，陸西南在他這有一個最大的軟肋：他妖言惑眾，巧言令色，從爸媽那接管過了給弟弟發零花錢的財政大權。他弟弟可以頻繁地要大額零花錢，但要詳細列出名目來。不列？也可以。那就每個月固定一千塊。代小京這些年因為陸北的關係，和他弟陸西南的來往也比較頻繁。他有心討好陸北家人，雖然不敢碰陸北爸媽，但敢從弟弟下手，投其所好發紅包送禮物，沒事兒聊聊天打打屁，還拉著沈謂行和沈謂行對象當幌子，約弟弟出來吃飯玩耍聯絡感情。陸西南大概是察覺出了啥，把代小京拉黑了，並輾轉通過基友→基友對象沈謂行的嘴轉達自己的意思：你們亂搞別扯上勞資，勞資從小給陸東北背黑鍋，別想這回又害勞資代他挨打。也是非常的被（陸北）迫害妄想了。第12章 “不是給西南，是我自己吃的。”陸北淡淡道，“那幾天有點低血糖。”“你什麽時候有這毛病……”代小京猛地不說話了，過了半天才又開口，試探著問，“趕著回來給我過生日，沒休息好？”陸北是從南極趕回來的。本來他也不是去那旅遊，是去拍紀錄片，緊趕慢趕把自己那部分完成，卡著時間往回跑。從南極回來不容易，沒飛機直達，遇上天氣不好，他隻能先坐船顛簸兩天出來，然後又轉了幾趟飛機，這一下那一下，輾轉才回國。陸北看著代小京，沒說話。代小京頓時啞口無言。他想了想，陸北特意那麽折騰著趕回來給自己過生日，自己在幹什麽呢？……在借著敘舊的名聲，找了群狐朋狗友喝酒消愁——消前頭和晉南重逢、晉南裝醉說要複合的愁。晉南裝醉，代小京看得出來，他隻是不說穿。很多事，說穿了就會很尷尬，而代小京的性格裏麵其實有那麽點優柔寡斷的成分，打小就這樣。但晉南試圖裝醉亂性的時候，代小京倒是特別幹脆。他半點沒猶豫，直接把人推了個踉蹌砸床上了。“你喝高了就早點休息啊，我去買個煙。”說完，代小京就溜了。代小京買了一晚上的煙，買到了附近酒店裏，開間房睡到隔天上午，磨磨蹭蹭玩手機到中午，心想著晉南怎麽也該醒了走了吧，這才回去。——他倒也不怕把晉南單獨扔自己家裏能出什麽事兒，晉南不至於偷他家裏那點備用現金和其他財物。關鍵是，代小京這公寓裏沒什麽能泄露他和陸北親密關係的東西，也沒其他私密工作文件，電腦都沒有——代小京不愛在家辦公，陸北有筆記本兒，但帶去南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