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快醒醒……已經卯時了,該去給老太太請安了。”琥珀穿著一件蔥綠比甲,手裏端著紅漆螺鈿托盤,上麵放著漱口的薄荷茶,輕輕喚醒了陳宜寧。


    陳宜寧緩緩起身,恍惚了一陣子才反應過來,這是自己重生的第十天,她回到了四年前。那時,她和陳宜菡還是“好姐妹”,她還沒有嫁給季淵。


    陳宜寧定定神,就著琥珀的手漱了口,又由琥珀伺候著,用柳條子蘸著茉莉牙粉細細刷了牙。


    漱完口,刷完牙,接下來該淨麵梳妝了,屋子卻還靜悄悄的,去廚房打熱水的紅萼、綠桑仍不見蹤影。


    “姑娘且耐著性子等一等罷,想是那兩個小蹄子又貪玩了,忘了送水過來。奴婢去催一催。”琥珀明知是廚房存心刁難,怕陳宜寧知道了難過,隻推托是紅萼綠桑貪玩。


    話剛落音,紅萼和綠桑垂頭喪氣地抬著熱水進來了,精致的鐵梨木鎏金小桶中,卻隻有半桶水。


    琥珀擰眉訓道:“怎的去了這半響,隻抬回這麽點水?”


    紅萼素來老實,低了頭一言不發,眼圈微微發紅。綠桑卻揚頭恨恨道:“還不是那起子醃臢老婆子捧高踩低,愣是攔著我和紅萼不讓取水,等五小姐的丫鬟把水抬走了,剩這麽些才給了我們!”


    綠桑口中說的五小姐,是陳宜寧的庶妹陳宜薇,謝姨娘所出。


    謝姨娘年輕貌美,且知書善畫,頗有風情,深受陳宜寧父親陳泓的喜愛。陳宜薇也跟著水漲船高,極為得寵,向來眼高於頂,從來都不將陳宜寧這個嫡姐放在眼中。


    聽到綠桑的話,琥珀趕緊瞟了陳宜寧一眼,生怕她聽了這些話又要傷心難過,隻好低聲斥責綠桑:“小蹄子胡說些什麽?姑娘身子剛好,你沒的渾說一通,倒叫姑娘生氣。”


    綠桑不服氣的抬頭,正要跟琥珀再辨兩句,看到陳宜寧蒼白的臉色,悻悻住了口。


    姑娘上個月從慈恩寺燒香回來,忽然大病一場,渾身滾燙的燒了四天三夜,任憑什麽湯藥都不見好,太太連裝殮都準備好了。十日前,燒卻慢慢退了,人也活泛起來。


    隻是姑娘病好後脾氣變了不少,昔日單純見底的眼神,竟變得幽暗銳利了許多,不再是往日懦弱和氣的模樣。


    琥珀將玫瑰精露倒入洗臉盆中,用手攪勻了,又試了試水溫,才挽了陳宜寧寢衣的袖子,拿起細絨緞的帕子,準備幫陳宜寧淨麵。


    “你們也不用瞞我,周媽媽她們仗著謝姨娘撐腰,苛扣我和母親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陳宜寧淨完麵,趁著琥珀在她臉上細細塗抹潤膚香膏,淡淡對琥珀說道。


    聽陳宜寧這麽一說,綠桑終於忍不住了:“姑娘,要奴婢說,也是您以前太過小心,處處忍讓,才讓謝姨娘和五小姐愈加猖狂起來。”


    說著,她憤憤不平地指指琥珀手中的香膏:“您瞧瞧這香膏,以前都是用的芙蓉齋的,用簪子挑那麽一點子來,滿室都是香氣,擦在臉上潤澤又滋養。現在這是什麽東西?根本就是不入流的貨色,不僅不能滋養顏色,反而讓您的皮膚變得又暗又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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