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他自己先回來,手裏還拿著什麽,遞給她。


    「阿星沒穿過的中衣拆了後縫的,你將就先穿著。」


    她疑惑著接過,展開一看發現是一雙襪子。


    針腳細密。


    她詫異,脫口問道:「你縫的?」


    楚弈耳根一熱,轉身再度跑走了。


    不遠處營帳裏的謝星抱著自己今年唯一一件新裁剪的中衣,對著空空蕩蕩的袖子處黯然傷神。


    ——他過年時都沒舍得穿啊!


    上郡的雨連著下了兩天才停歇,趙樂君就呆在軍營裏,忙著繪圖和跟楚弈商議去打探北胡人剩餘兵力一事。


    事情商議完畢,她準備再呆兩日就返回姬家軍所在。


    她趕來這裏隻帶了親兵,連換洗衣裳都忘記了,也沒吩咐人把衣服送來,隻能將就穿了楚弈的袍子。


    今日一早,她披著外祖父的鬥篷,將身上鬆鬆垮垮地衣服遮擋著,上了城牆。


    胡人還守在不遠處,不進不退,虎視眈眈,給到人無形的壓迫了。


    趙樂君想起連雲那句:我遲早是要讓胡人攻打上郡的。


    可見連雲的計劃中,必然會跟楚弈對立。


    這裏可能有帝王的意思,也有他自己的私心,但現在冷靜下來想想,就有種微妙的感覺。


    讓她感覺連雲的謀劃不是單純想要扶持姬家或者削減楚弈的勢力,畢竟這是戰爭,身後是上百萬的百姓,不容一點有失。


    她沒有把握姬家軍一定能打勝仗,連雲怎麽會認定能收複北地。


    剛歇了春雨的上郡,周邊依舊霧氣朦朧。遠方的胡人大軍若隱若現,肅穆氣氛中,她心頭也如同被這些霧氣籠罩著,裏麵有個疑團在慢慢膨脹。


    楚弈跟副將議定派斥候查探一事,聽聞她到了城牆上,便也尋過來。


    她到了上郡,平時仍舊神色冷清,倒是沒有再說什麽氣人的話,多是公事公辦的跟他交談。


    這樣的相處,像是回到初初跟她在軍營的時候。


    「胡軍挪動了一些,往前挪了。」楚弈站到她身邊,遙遙眺望。


    趙樂君詫異:「你如何確定?」


    那麽遠的距離,周邊都是一樣的風景,肉眼如何判斷。


    他低頭,對上她相信的目光。晨風吹得他袍擺簌簌作響,他抬手壓了一下才說:「上郡的每一寸土地都在我腦子裏,哪怕一點距離,我說他們有挪動,必是挪動。」


    十分肯定的話叫趙樂君扯了扯嘴角。


    行吧,他的地盤,他說什麽都是對的。


    遂道:「他們偷偷挪那麽一點,是想要做什麽?」


    「可能內部出了問題,在內部劃分界限,有一方不想退,另一方就隻能往前。又或者他們已經準備要再戰,加了儲備的物資,需要放在安全的位置。」


    他說著,似乎是隨意地問了句:「你希望是哪種。」


    她希望是哪種。


    趙樂君沉默了片刻說:「身為皇女,我希望四海升平,希望他們不合,分道揚鑣,止了這場戰事。但身為姐姐和晚輩,我卻矛盾的希望是後一條——他們在備戰。」


    「那就戰吧。」他聽聞後轉身,「贏了,我回去親手把連雲的頭給擰下來祭他們。」


    他滿身肅殺,連背影都染著淩冽,趙樂君眉心猛然一跳,站在牆頭看著他遠去才邁開步子走下城牆。


    謝星正喊著一堆士兵過來不知道要做什麽,見到她高興地喊了阿嫂:「從今兒起,沒有阿兄的令,等閑人不能到城牆上來了。阿嫂下回要來,恐怕得先跟阿兄說一聲。」


    剛才楚弈下令備戰,已經開始整軍。


    趙樂君當即就聽明白意思,連忙去找楚弈。


    他把營帳讓給了她,白天還是會在那裏看公文處理事務,她回到,果然見到他抱出一堆輿圖攤在桌案上。


    她眼尖,發現有好幾份是先前放在將軍府的。


    趙樂君慢慢走上前,隨手去拿起一份確認。才看了一眼,就被他麵無表情給抽走,放到一邊,仿佛是她不該動他的東西。


    她眉頭微微蹙起。


    既然他不讓看,那就不看了吧。


    她脫下鬥篷,露出裏麵鼓鼓囊囊的袍子,光是袖子就折了好幾折。


    楚弈此時抬頭看了眼,很快又低頭繼續看輿圖,對比著先前給她看過的出兵線路,添了幾個備用戰術。


    趙樂君坐到他對麵,低頭看到自己腳上的襪子,想到他缺糧草的事。


    「楚弈,我收回先前的話。」


    他疑惑掃她一眼。


    她說:「我收回讓你拿糧食抵銀錢的話,那筆銀錢,本也沒必要計較。」


    他手中的筆就停頓了一下,下刻似乎很煩躁,把筆一丟。


    「趙樂君,既然說開了,那我也就跟你說清楚。」他正坐,沉著臉,「我罵你是我太過魯莽,誤會你也同樣是,以前讓你受了委屈,也全是我不是。可我楚弈在你眼裏再微不足道,也不會抵賴欠過的賬,我說過該還的,一定會給回你。」


    等到秋收後,那筆錢就能挪出來。


    趙樂君一聽就知道又戳著他痛處,認為她這是施舍,辱沒了他身為男人的骨氣。


    她深吸口氣,說:「楚弈,你怎麽就不懂我的好意歹意?」


    他不語,目光沉沉看她。


    「我沒有別的意思。你這幾回都在為著太子和姬家打算,我不是那起子不懂恩的人,不管前頭都有什麽誤會,連同所謂的賬,一筆勾銷罷了。」


    「兩清?」


    楚弈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


    趙樂君抿唇,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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