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三兩天,沒有什麽不能等的。


    趙樂君點點,想到議和一事還得跟帝王說,就問他:「我現在就在寫奏疏,要把北胡要議和一事加上嗎?」


    楚弈卻是搖了搖頭:「這奏疏我來寫。」


    她想了想,還是說:「我來寫吧。我會跟父皇說明白,是我主和,到時他對你也少一點脾氣。」


    「君君,我不需要你出麵扛住這些本來就該是我的壓力。我要是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了,我這男人也不用當了。」


    當初她就是為了所謂的帝王猜忌撇開自己,這種事情,一次就夠了。


    趙樂君很想反駁,誰是他的女人了,現在兩人依舊沒有關係。


    還不待她開口,跑得一頭汗的謝星衝忙過來,神色十分古怪的先看了趙樂君一眼,然後俯身在自己義兄耳邊低聲說:「阿兄,義母居然直接來上郡了!」


    楚弈神色當即一沉。


    楚弈得知母親居然來到軍營,在詫異之餘,是不舒服。


    他跟正看向自己的趙樂君說:「君君,抱歉,我有事先去處理,晚會再回來。」


    說罷,站起身走得飛快。


    謝星也朝著她尷尬笑笑,大步追出去。


    趙樂君坐著沒動,暗暗琢磨這兩兄弟是怎麽了。一個急迫,神色難看,一個古古怪怪的,似乎有什麽不能見人的事情一樣。


    隻是她怎麽也沒想到是楚母來了。


    楚弈大步流星回到軍營,還沒進大門,就見到老母親站在那裏,探長了脖子。


    一見到他走來,連忙就撲上前,開始抹眼淚:「你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好好的就把我從洛城接到什麽地方去,你的人也不說清楚!」


    楚弈扶好哭得傷心的母親,想她應該是突然遇到變故,受到驚嚇。


    他臉色就緩和了一些道:「娘先進去再說,上郡風沙大,別吹了風。」


    他扶著婦人往裏走,從剛才就一直站在邊上的吳蓮娘也走過來,在另一邊去扶住楚老夫人,嘴裏還貼心地說了聲慢點。


    楚弈一直目不斜視,聽到響起的嬌滴滴一聲,才側過頭,看到也跟了過來的吳蓮娘。


    他才剛剛平複的眉頭就狠狠再皺了起來。


    他沉默地把母親扶進自己住的主帳,讓人送吃喝的過來。


    楚老夫人抹了好大會眼淚,這邊坐下,也止住淚了,轉臉就開始打量這個帳篷。


    掃向四周,發現這裏頭再簡單不過,最好的可能就是那扇木屏風,和如今坐著的整塊木榻。


    她眼裏有嫌棄一閃而過,怒道:「你堂堂一個將軍,怎麽還風餐露宿的!他們究竟是怎麽照顧你的,你住這裏,前陣子冷天的時候要多受苦!把你身邊伺候的都喊來,都是沒眼色的東西!」


    謝星親自去端了茶和充饑的吃食過來,聽到這樣一句,腳步停頓片刻,才低垂著眉眼走進去。


    楚弈站在母親跟前,聽得太陽穴狠狠地跳動,說道:「娘,這裏是軍營,不是什麽享福的地方。我住的是軍中最大的帳篷,有衣服被褥保暖,已經是最好的待遇了。而且士兵是應敵的,建功立業的,不是來伺候兒子的。這樣的話,你可別再說了。」


    早年他落魄的時候,他們那才叫以地為鋪以天為蓋,那才叫風飧露宿。


    楚老夫人本是想關切兒子。想想洛城,偌大的將軍府,精雕細琢的,跟那裏一比,就是個狗窩!


    還有他們先前說讓她落腳住下的那個什麽屋子,也就比狗窩好一點!


    但是兒子神色嚴肅,似乎不領情,自覺委屈,眼淚又吧嗒吧嗒地落下來。


    楚老夫人抬袖子抽抽搭搭開始哭:「我是心疼你啊,你怎麽兩句就不耐煩了。我一路來擔驚受怕,就怕你是出了什麽事,要把我從洛城接出來,要不是我逼問他們,說你打了勝仗,我恐怕半路就要跟著你去了!」


    剛才老母親還說他的人不說清楚,怎麽轉眼就知道他打勝仗的事情。


    楚弈神色沉沉盯著對自己可能有隱瞞什麽的老母親,整張臉都繃緊了。


    吳蓮娘自打上回被楚弈落了麵子,現在見到他還是多少有打怵的,但如今她隻能依靠著楚老夫人,當即就幫忙打圓場。


    她眸光盈盈看向楚弈說:「楚郎,你別怪娘。娘這一路擔心你,擔心得晚上都不得安睡,總是喊著你的名字驚醒,娘是太過害怕了。我們路上還遇到了山寇,馬車都差點翻了。」


    遇到山寇的事情,楚弈是知道的。


    當時來信說他母親因此嚇得哆嗦了整日,心裏那股無名的火氣就又壓了下去,聲音也低了幾度:「娘,你就先在這裏好好休息,一切等你休息好了再說。我這邊還有緊急的軍務要忙,要先離開一會。」


    這也算是給了楚老夫人台階,兩人麵上都能好看。


    楚老夫人是上次惹惱了兒子一次,現在也知道審時度勢了,見好就收,裝模裝樣地再抹兩把眼淚,慈祥地說:「你去吧,可別太累了。馬上就該太陽落山,你早些回來用飯。我去給你做喜歡吃的。」


    麵對母親的關切,楚弈臉色這才算真正好了起來,點點頭,交代謝星先在跟前幫忙照看一下,匆忙就又去見趙樂君。


    謝星被留下,看了看義母,又看了看她身邊的吳蓮娘,突然就犯難了。


    他在洛城的時候,大概了解到吳蓮娘是阿嫂被逼著納的,他阿兄連正眼都沒瞧過她,那自己現在要怎麽喊?


    喊小嫂子?


    他視線又在吳蓮娘那張柔弱秀美的麵容轉一圈,自己先打了哆嗦。


    不行,喊不出口!


    而且,他不喜歡這個吳蓮娘,從一開始見到她開始,就覺得她很奇怪。


    謝星就木在那裏,楚老夫人已經自己抹幹眼淚,見他呆杵著,忍著不滿說:「二郎,你快些喊人打些水來,我要洗洗臉。」


    謝星被喊回神,一個激靈,忙說:「我去給義母你打水,你稍坐一會,先吃點餅和肉幹。」


    說罷,腳下生風,跟背後有鬼攆一樣跑出去了。


    在他走後,楚老夫人隨手去翻了翻放在邊上的大餅,嫌棄放下,順手捏了塊肉幹往嘴裏嚼了兩下。


    「——呸!什麽玩意,要硌掉我的牙!」


    不過一口,就把肉幹給吐了出來,沒吃完的,直接就扔地上了。


    吳蓮娘此時就又跟啞巴了一樣,站在邊上一動不動。楚老夫人轉頭見她這樣子就來氣,冷著眼瞪她:「你還傻站著幹嘛,都見到弈兒了,你這會不勤快地把這地方規整規整,光站著我弈兒就能給你好臉色看了?!真不知道當初我怎麽就讓你進的門,木頭一樣的東西!」


    自打趙樂君離開後,楚老夫人在家中的用度都減少了,有時想吃點什麽,廚房都說銀錢不夠置辦不來。


    她把這些就都歸根在吳蓮娘身上,一開始是罵兩句,然後就學著洛城裏那些世家夫人,給她立規矩。專門讓府裏一個從其他世家出來的老媼來教她所謂的禮儀和孝道。


    最後來,就是現在這樣,看不順眼了就冷嘲熱諷,有時還會扭掐兩把來泄憤。


    吳蓮娘一開始還會可憐地哭兩聲,後來發現哭不頂用了,就隻能忍著氣任如楚老夫人打罵。而楚老夫人這些年在身份高貴兒媳跟前沒刷過的威風都耍了個透,越發愛上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對以前一口一個心疼的侄女差遣得女使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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