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陳家一事還未完,壞了他好事的陳廢後還不能死,不然也會給他安上一個不顧念夫妻情分的冷酷名聲。


    授命的內侍臉色一變,飛快地離開。


    小半時辰後,連雲到了太子宮裏,一進屋就聽到他捂嘴在咳嗽。


    他想要給太子號脈,可先前親手灌了陳後啞藥,就讓人給他打水,淨手後才搭了絹布在太子手腕上。


    「你何必這個時候再去招惹你父皇,那藥就差兩味便能知道藥方,三個月等一回,你這一次借此來害陳後,就得三個月才能再見到藥。」


    太子聞言隻是輕笑,慵懶地抬眼看他:「連阿兄,三個月,夠我做很多事了。而且我從來就不在意有無解藥,多活一年跟三年,隻要我成事,就沒有什麽區別了。」


    「——你就不為你阿姐考慮一下嗎?!」


    連雲突然握緊太子手腕,一點也不讚同他如今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


    「我就是考慮我阿姐,才決定這樣做的。」太子笑得雲淡風輕,聲音也輕飄飄的,「我沒有你那麽多顧忌,我隻想越快越好,越快,阿姐就能越少受折磨。」


    「阿晉!」


    連雲低喊一聲,聲音裏都是無奈。


    自打帝王因為元後病故,姬家這個外戚勢力漸大,就犯了疑心病。整日疑神疑鬼姬老太爺會因為他寵幸陳家女,三番兩回叫元後受了委屈,姬家就要揭竿而起,擁立太子替代他。


    帝王為了控製太子和姬家,喪心病狂到給太子每三月用一回毒,不但是太子,就是恒王也被暗中控製著。隻是恒王是身體健康的人,那些毒不過是讓他有時候虛弱一些,可太子自小就身子有虧,是娘胎裏帶來的。


    那些藥,對太子來說是雪上加霜。


    他回洛城後發現,已經晚了。


    毒讓太子的舊疾加劇,損傷五髒六腑,可他拿不到毒方,跟太子一樣隻能每三個月嚐藥,從裏麵一點一點分析出用了拿幾味藥。


    帝王這方子是宮廷裏的秘方,原本就是開國太|祖在動蕩的時候用來牽製心腹,不讓他們反叛用的下乘招數,世世代代隻傳到帝王手上,外人不得而知。


    經曆了近兩年,他調配了無數解藥,都不曾真正見效。那兩味,必然是世間稀少,才讓他一直尋不到頭緒。


    太子在連雲的反對中一臉無所謂,他們之間的結盟已經散了,他隻考慮他要做的事,其他的與他來說無所謂。


    「陳後還沒死罷。」太子靠倒在一方軟枕上,緩緩閉上眼,似乎是累了。


    連雲收回絹布,去翻自己的藥箱,取出兩味藥給候在邊上的內侍,吩咐他跟太子以前服用的藥一塊煎。


    回頭看一眼已經倦得直打哈哈的太子,沒好氣道:「不是正如你心意,她哪裏能那麽快死。你父皇心虛,怕她多說什麽,引起你別的懷疑,讓我給灌了啞藥!」


    太子聽著,嘴角又揚起一個淡淡的笑,聲音極地的說:「父不父,子不子……冤孽啊……」


    是歎是嘲諷,慢慢地就入了夢。


    連雲望著少年沒有血色的臉頰,一咬牙,轉身離開,準備去公主府見趙樂君。


    就在他要出宮之時,聽聞到說楚弈進宮了。


    帝王沒有召見,他進宮來……連雲低頭思索了片刻,知道他必然是為了趙樂君,可如今帝王對姐弟倆的態度,大約還是成不了的。


    連雲還是徑直出宮去,他不能再讓太子胡來。


    至於楚弈,在得於見到帝王之後,根本不過多客套,跪倒單刀直入地說:「臣今日前來,是要跟陛下求娶嘉寧。」


    剛剛才被陳後壞事氣得不輕的武帝,被他鬧得一口氣又堵在胸口,臉都憋青了。


    「都過正陽多久了,你這艾草還掛著。」


    一身軟甲的霍廷風塵仆仆來到潁州城軍營,抬頭看到主帳門口掛著的枯草,嫌棄地拿手撥了一下。


    潁州軍的劉秉笑笑:「那些個小崽子掛的,我也沒在意。」說著請他入帳,讓外頭守著的人也退得遠遠的。


    霍廷把腰間的長劍摘下,大刀闊斧地坐下,不客氣地先倒水灌了一口。


    等解了嗓子裏要冒煙的那種幹燥,他才說道:「南陽王那裏肯定是勸不下來了,既然他不願意牽這個頭,我們另外想辦法。」


    劉秉聯合了幾人,早在霍廷差點被當成叛黨給剿了的時候商議起義。


    實在是帝王和世家欺人太甚,今日有一個霍廷,明日就會有第二個,他們誰也不願意當這第二個。


    後來霍廷和南陽王因為胡人的戰事,化險為夷,可帝王如今調的兵還虎視眈眈守在周邊,擺明了是隨時都可能再來一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戲碼。


    劉秉索性就和霍廷暗中通信聯合在一起,準備說服南陽王,讓南陽王直接牽頭,控訴帝王不仁暴|政。


    而且現在太子還年幼,又沒有子嗣,隻要他們幾軍聯合,光憑世家和帝王手上的兵力,應該是抵擋不了多久。


    但現在南陽王就是不表態,龜縮在那裏,叫霍廷氣惱。


    劉秉聞言後,麵上卻不見愁容,還顯出幾分高興。


    「你且不要著急,我給你看一封信。」


    信?


    霍廷被他賣關子賣得直伸長了脖子,見他在一個帶鎖的櫃子裏取出一封信。


    等遞過來的時候,迫不及待就接過,打開細細地看,再一看下邊蓋的一個印章,驚道:「你哪裏尋到的此人?!不是說他們家子孫後代都被燒死了?!」


    「非就我去尋的。」劉秉就有些得意,拍著大腿說,「是那人送來的。有這個印章,那絕對就是有遺孤,況且他們對宮裏的局勢非常清楚。南陽王不牽頭不要緊,我們隻要能把恒王弄出宮來,陳家倒台,恒王年少,自然就能由我們掌控。」


    霍廷眼中閃過精光,又低頭看信。


    信裏的內容正是和劉秉協商,會讓人把恒王逼出京城,讓帝王把恒王丟到封地。到時他們可以借陳家一事替恒王喊冤,起義的借口有了,皇室血脈也實實在在的,隻要攻下來洛城,到時誰當皇帝自然就是他們說了算!


    世家欺壓了他們太久,帝王荒唐昏庸,根本不體恤替他賣命的將士,那這帝位還不如誰有能力誰當。


    他們也是被逼得自保罷了!


    如今又有人能跟他們裏應外合……「可信?!」


    霍廷激動的舔了舔腮,仿佛是已經兵臨洛城那樣熱血沸騰。


    劉秉說:「可信不可信,我們且等恒王能不能出宮就知道了。再有,我是信的。畢竟是當年跟太|祖打江山的人,雖然後來怕太|祖忌憚,他們一族繳了大權,隱居許久。但最後還是被這昏庸的武帝給找出來,把上千人給活活燒死,隻要有人逃出來,那勢必是要讓帝王血債血償!」


    「那就再等等!胡人還沒離開,那昏君也不敢動手,我們還有時間等。隻是……」霍廷突然想起一事,遲疑地看向信心十足的劉秉,「你們上回讓誰去聯係的楚弈?如今那個楚弈重兵在握,聽說又和昏君再求娶公主……他那裏恐怕已經把我們給賣了。」


    「那有什麽好怕的。」劉秉哈哈地笑,「遠水救不了近火,楚弈是聰明的。他也絕對不會去跟昏君說這些,你沒有聽說嗎?他在朝堂上說長公主可能懷了他的孩兒,但那是連家的連雲向帝王求娶,那個昏君當朝沒有答應,楚弈前不久又去求了一回,被昏君用陳家事情未了當借口再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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